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王猛南下,大军集结于孟州,安营扎寨后,立马派出几路人马奔走于四围州县,为大军督办粮草。
河东连遭旱灾、蝗灾,当地百姓曾饿死一片,盗匪猖獗,何来粮食可征,孟州东边的温县也不例外。
温县县令除了向前来索要粮草的将军诉苦,顺便请他们吃了一顿粗茶淡饭,将粮仓里仅剩的两百来担粮食充作军粮外,就是安排一个住处,明日征调民夫送粮草西行孟州军营。
前来温县督办粮草的将领正是郭凯,行走江湖多年,深知民间疾苦。见温县县令穿着简朴,脸瘦黝黑,自是吃了不少苦头,做了不少好事,想起出门时王猛的交代,不能为难当地官府,便也摆上笑脸,对温县的官员安慰了一番,两百担粮食也不要了。
温县县令正感激涕零之际,县衙的捕快头子来报,说虎牢关的守军溃败,将兴洛仓的粮食运过了黄河,正在南边靠岸,要求县衙组织民夫前去帮忙,搬运粮食、搭建粮仓,好像怀有要将粮食储存在温县境内的意思。
郭凯一听,将一脸的忧虑横扫一空,自是喜笑颜开、心花怒放,对着温县令道:“温大人,天大的好事啊!不仅我能征得粮草,你还可以赈济灾民,还当地温饱,消除匪患。”
温县县令立马下令,派出县衙官吏与捕快,四处征调民夫,前往黄河岸边搬运粮食,搭建粮仓,不亦乐乎。
郭凯带着兵马,同着征调来的民夫,来到黄河边上,看着数百艘被粮食装满的大船,两眼喜悦,不停地为自己的喜悦之声叫好。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下得马来,走近货船,一眼就见到刘文心在那里忙里忙外,满头大汗,且神色疲倦。
郭凯大喝一声:“老刘,军师。”
刘文心觉得声音很是熟悉,转过脸来,一见是郭凯,立马跳下船,奔了过去,握住郭凯的手,大声道:“你不是跟着王猛驻守龙城吗?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郭凯笑道:“王猛说,好久没跟你们一起吃饭了,很是想念,这不带着我们,率领大军南下来了。”
刘文心一听,疲倦的双眼有了彩光,道:“大军现在到了那里?”
郭凯回道:“大军集结在孟州境内的黄河边,我这不受了大帅之命,前来温县督办粮草。”
刘文心一听,对着不远处的黄宗大声喊话道:“老黄,你看谁来了?”
附近船上的将领们朝这边望来,全都停下手头的工作,飞奔下船,跟过来站到了一起,问长问短。
郭凯道:“黄将军,军师,你们带着这么多粮食,打算去那里啊?”
黄宗道:“朝廷瞎指挥,让我们弃关迎战安思景叛军,惨败,虎牢关失守。将士们一个义愤填膺,便跟着我北上,去找你们落脚了。见兴洛仓留有粮食,想着不能好了叛军,就一并带来了。”
郭凯高兴道:“那感情好啊!叫兄弟们不要卸船了,直接掉头西进孟州,我们的兵马驻扎在那儿的黄河边上。”
黄不佑喜气道:“三爷带兵南下了?”
郭凯道:“那不是。三爷得知朝廷催促你们出关作战,知道你们不会违抗朝廷诏令,会跟安思景的叛军来个硬碰硬。你们都是荆襄子弟,水战是把好手,平原马战,一定会吃亏,又怕皇帝会死守京都,就南下策应你们来了。”
温县县令走了来,问道:“将军,这些船还要卸吗?”
刘文心道:“不卸了,直接西进孟州。”
温县令道:“那岸上的这些粮食,我叫人搬上船去吧!”
刘文心见温县令身体瘦弱,好似饿出来的,心疼道:“岸上的这些粮食,你就运进城去,自己留着用,记得赈济好灾情,安抚好难民,关心好民生。”
温县令对着刘文心就是一拜,感激涕零道:“多谢将军,我替温县的百姓感谢你们的大恩大德。”
刘文心将温县令扶了起来,温言道:“不用谢我,这些粮食本就是从四面八方的百姓手里征集而来,取之于民,现在用之于民,顺理成章,天经地义。”
黄宗见有了去向,一声令下,数百艘货船拔锚起动,将士们跨马西行,朝着孟州进发。
一路快赶,大半日的时光过去,郭凯带着刘文心、黄宗等近一万兵马见到王猛大军的营帐,笑容挤满一脸。
王猛得知刘文心等人前来,带着所有将领,出十里相迎。
一个拥抱,两声问候,话里话外全是情意。
刘文心见陈亮的气色很好,很是高兴,以朋友的口吻,向王猛说了声“谢谢”。
王猛那会受用那些,将陈亮抱上马背,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引路,带着刘文心他们向中军营寨奔去。
回到营寨,将黄宗带来的兵马一个安顿好,让张继承、华传两人带着手下的弟子门人,给受伤的将士来了个疗伤、赠药,士兵们感激莫名。
郭凯带着五千来兵马,将船上的物资搬运下船,搭建临时的粮仓,一个储存好,万事大吉。
士兵将饭菜送来中军大帐,王猛带着部下将领,给黄宗等人来了一个接风洗尘,慰问辛劳。
几十个男人坐在一起,把酒言欢,粗茶淡饭爱不释手,将肠胃填了一个大饱。
酒水喝好,饭菜吃饱,王猛站起身来,厉声道:“黄宗,刘文心,你们可知罪?”
声音好像炮仗,一个炸开,浓烟滚滚,熏得所有人一个难受,心眼连连叫苦。
郑经坐在旁边,将王猛的衣袖拉了一下,小声道:“三爷,这个时候,说这些做什么。”
王猛将黄宗跟刘文心的眼睛看了一眼,肃严道:“黄宗,刘文心,你们丢下京城,私自北上,于国家大义不顾,可知罪?”
何文天站起身来,道:“大帅,朝廷为了虚荣心,不顾前线将士的生死,一纸诏书,就枉送了六万将士的性命,他们可赔过不是?”
王猛大声道:“朝廷是朝廷,我们是我们。我们打仗,名义上是为了朝廷,实际上为了天下的安宁,为天下的百姓挣得一份平安、喜乐、安康。朝廷的诏令下错了,你们可以不执行,你们执行了,失败了,责任就该由你们来背负,这丈是你们打的。败了还不知自省,而将所有过错都归结于朝廷的诏令,你们还是那些死难将士的手足兄弟吗?还是他们的将军吗?是不是已经忘了你们北上御敌的初衷了?”
黄宗站起身来,大声道:“三爷,我等知道错了,你就责罚我们吧。”
王猛道:“知道错了,错在那里,你可知道?”
黄宗道:“一、明知朝廷的诏令下错了,还要照着执行,无辜葬送了六万将士的生命;二、失败了就失败了,却不知自我反省,还将怨气撒到朝廷的头上,弃京城于不顾,带着兵马北上,做了逃兵,等同叛逆;三,我们本是为了一个太平天下而来,却一点挫折都经受不起,忘记了参军入伍的初衷。”
王猛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败在了那里,该怎么追究责任,总结经验。朝廷的诏令错了,我们可以不执行,甚至可以不当这个官。要是你执行了朝廷的旨意,你就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到底,这是自我担当。京城是大夏国的心脏,就像我们的脑袋一样,丢弃了它,就是丢弃大夏国,丢弃了大夏国的子民,那我们组建这支军队的意义何在,初衷又是什么,跟叛军有什么两样。”
刘文心带着所用的虎牢关北上的将领们站了起来,同声道:“大帅,我们有错,愿意接受军法处置,已正军纪。”
王猛向陈亮看了一眼,坐了下去,不再言语。
陈亮会意,扶着郭凯的肩膀,慢慢地站了起来,很是吃力地站稳脚跟,说道:“各位将军,大帅的意思,你们应该明白。从今往后,我们要记得,我们出来打仗,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消除叛乱,还天下以太平。至于朝廷的诏命,能听就听,不能听就将它驳回去,要是实在不行,这个官,我们可以不当,决不能怀着一份侥幸,而让自家兄弟无辜送命。以后,朝廷不管错的怎么离谱,朝廷还是朝廷,只要我们还承认自己是大夏国的子民,就该为大夏国尽心尽责,毫不退缩。今日是纠正错误,大家谨记今日之言语就行,惩罚只该送给那些不明事理、死不悔改的人。大家请坐。”
言语落,郭凯扶着陈亮坐了下来,给他倒上一杯茶水。
将领们面面相窥,没有受到惩处,心里感觉不爽,不愿落座。
王猛道:“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错的还有理啊!连落座还要我来请你们是不是。”
刘文心听过,坐了下来,其他将领也跟着落座。
王猛见大家都坐了下来,对着黄宗道:“黄将军,你们既然来到我的军营,以后就是一家人。等驰援了京师,击退了叛军,解了京师之危,我们再分家。到时我凑给你三万兵马,其他的,你们再去招募新兵吧。”
黄宗听过,好像吃到了蜜糖,美滋滋的,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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