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黄宗出得陈留,带上驻扎在城外的一万兵马东进,快马加鞭一路,于次日赶到宁陵县城。
郭凯得知黄宗到来,带着邱文弓、赵先求等将领出城相迎,将黄宗、黄不佑、杨律钦等人迎入城内。
黄宗入得府衙,喝过茶水,道:“郭将军,宁陵周围还有叛军否?”
郭凯道:“托元帅军威,四围的叛军全部清理干净,只等元帅发令东进,夺回睢阳城。”
黄宗高兴道:“好,明日到睢阳城外,跟张高的兵马会合,一举攻取睢阳。”
邱文弓道:“元帅,定陶早陷于叛军之手,要不要设伏兵于曹州与睢阳之间,阻击叛军北逃。”
黄宗道:“三爷可有什么交代的?”
赵先求道:“三爷的意思,夺回睢阳,守住江淮之门户。”
黄宗道:“那就按三爷意思,夺回睢阳,等待朝廷命令,再北上也不迟。”
郭凯道:“元帅,夺回睢阳后,你不如让张高率兵驻守睢阳。日后,朝廷将各路兵马安排到位,对叛军发起全面反攻,你就可率领张高、贺兰敬、许叔骥这三路兵马北上,攻取曹州、兰陵、济州等地,再渡河西进,一起围攻邺城,从而光复中原。”
黄宗道:“好。”
郭凯见意见统一,便安排饭菜,为黄宗等人接风洗尘,酒杯碰到一起。
酒水喝好,饭菜吃好,黄宗等人离开县城,跟城外的将士们睡到了一起,来个同甘共苦。
公鸡打鸣,群鸟欢鸣,东方旭日东升,无边亮堂。
郭凯、邱文弓、赵先求等人率领大军出得县城,跟黄宗的一万兵马合二为一,由黄宗率领,快马加鞭,东进睢阳城。
大军于睢阳西城门外二十里处,跟张高所部兵马一个照面,共商破城之事。
郭凯道:“元帅,张大帅,末将建议,围攻东、西、南三门,北门留着。”
张高不解,问道:“郭将军,留着北门不攻,似有故意放走叛军之嫌。”
郭凯看了黄宗一眼,道:“元帅,我们这次攻打睢阳,是以夺取城池为目的,还是以消灭叛军为目的?”
黄宗道:“当然是以夺取城池为目的了。城池在叛军手上,今天杀一万叛军,明日他们就会到百姓那里招收一万,甚至两万,到头来,杀的都是无辜的百姓。”
郭凯道:“既然这样,那留着北门不攻,给守卫睢阳城的叛军留有一条求生之路,叛军一旦觉得坚守睢阳不是长久之计,就会选择从北门撤退,‘负隅顽抗’变成‘消极防御’,我们攻取睢阳是不是就轻易了许多,士兵的伤亡是不是就可以降到最低。”
张高道:“明明能全歼叛军,却白白地放走他们,就怕日后,朝堂上那些闲着没事的人会嚼舌根。”
郭凯道:“张将军,强行攻取一座城池,守卫者要是来个负隅顽抗,进攻的一方所付出的代价,一般都是防守一方的五倍以上。现睢阳城中的叛军三到五万,折算过来,我们要有近二十万的兵马才有可能攻下城池。拿二十万将士的生命去换取一座城池,视人命如草芥,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我们要是真做了,跟先前的叛军又有何易!”
张高听过,觉得有些道理,心想,自己好不容拥有三万兵马,要是全部折损在这里,将来拿什么立于朝堂之上。于是不言不语,保持中立,既不反对,也不赞成,免得事成之后遭人非议,落人口舌。
黄宗本就一万兵马,就是全部压上,也亏损不到那里去。但想着自己的统帅之位日后坐不坐的稳,还得仰仗王猛的承德军,要是让王猛五万精兵折损在这里,恐怕自己这个统帅也就做到头了。
想到此处,毫无保留地说道:“张将军,郭凯将军说的在理,用二十万将士的生命换一座早已破败不堪的城池,不值,我们不能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张高道:“末将无异议,全凭元帅做主。”
黄宗欢言道:“那好,张将军,你攻东门,郭凯将军攻西门,我带领部下攻南门,同时进攻,争取一战攻下城池。”
郭凯、张高起身,齐声道:“末将领命。”
三人回到营寨,带领所部兵马、攻城器械,朝着睢阳城东、南、西三个城门奔去。
三军一个到位,鸣金击鼓,攻城开始。
尹子琪见着奔腾而来的官军,内心颤动,左右为难,不知道是该坚守还是该撤逃。
杨朝宗走了来,道:“将军,是守是撤,你速速拿个主意,晚了就来不及了。”
尹子琪看着早已残破不堪的城墙,说道:“守吧!张行等人用不到一万兵马,坚守了那么久。我们有四万多兵马,比他强多了,况且现在朝廷的兵马还没有我们当时多。”
杨朝宗道:“将军,许令威、张行他们坚守城池时,城中可有三万来百姓。你看现在睢阳城里,除了我军四万来伤残士兵,什么都没有,就吃饭这一条,就挨不了多久。睢阳这里是朝廷的地盘,我们之所以能攻下它,是四周州县的官军害怕我军的军威,不敢与我们正面交锋。现在我军变成防守的一方,军威何在?固城死守,只有死路一条。”
尹子琪道:“我用二十来万兵马攻打睢阳,现在刚攻破睢阳,就得带着四万来残兵败将撤退,你叫我回去怎么面见大帅?”
杨朝宗道:“将军,带着四万兵马回去,怎比什么都没有的好,大帅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尹子琪道:“二十万兵马啊!我就是死二十次也难顶其罪,不用回去了。”
杨朝宗见说不动尹子琪,黯然离开,下得城楼,听到北门无人攻打,慌忙跨上马背,巡视而去。
来到北门,果然不见官军来攻打北门,于是跨马来到城中,对着将士们道:“兄弟们,为了攻打睢阳,我们损失了十二万来兄弟,要是再为了守住睢阳,大家全部葬送在此,那将是何等的悲哀!你们不如随我杀出北门,撤出这是非之地,求个平安。”
叛军将士本就失去了斗志,听到杨朝宗这么一说,赶紧跟上,朝着北门飞奔而去。
来到北门,城门一开,叛军像潮水一般涌出城外,朝着不远处的曹州飞奔而去,只为保住性命。
尹子琪站在城楼之上,兢兢业业地指挥着战斗,不知自己的部下早已逃之夭夭,见城楼上的将士越来越少,才发现不对劲。
转过身,往城里一看,只见部下兵马朝着北城门狂奔而去,趋之若鹜,前赴后继。
刚感叹一声,就被城外飞来的一箭射中脖子,顿时头晕目眩,血水直下,很快就不省人事。
坚守城池的叛军见主帅已死,慌忙放下兵刃,跑下城池,丢盔卸甲,静待官军来受降。
官军攻上城墙,攻破城门,冲进城内,面对不做抵抗的叛军,给上一个宽大为怀,接受他们的投诚。
黄宗不用吹灰之力就攻下了睢阳城,很是高兴,忘乎所以。
不料亳州的闾秋晓、临淮的贺兰敬、彭城的许叔骥等人带着兵马快速进得城来,为他夺回睢阳城鼓起了掌声。
张高见到闾秋晓,心中很是不乐,问道:“闾大人,你怎么来了?”
闾秋晓笑道:“大将军,听到你来攻打睢阳,这不忙率领兵马助拳来了。”
郭凯道:“我们前脚刚攻破城池,你们后脚就到了,来的真及时,时间把握的真好,不愧是读书人,能掐会算。”
黄宗道:“张将军,你先前可有让闾秋晓来驰援睢阳战事?”
张高道:“命令早已发下,按日子计算,在睢阳被叛军攻破之前,他们的兵马早该到了。”
郭凯冷言道:“闾秋晓大人,你怎么现在才到,难道路上发了大水,道路全被冲走了不成!”
张高道:“闾秋晓-闾大人,郭凯将军在问你话呢!为何不作答?”
闾秋晓不知从何说起,唯唯诺诺个不停,就是说不出一句能让人听着舒心的话来。
睢阳告急,闾秋晓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受侵害,更为了摆脱‘见死不救’的嫌疑,故意拖延行军速度。刚才又是静待一旁,坐收渔翁之利,一等友军攻下了睢阳,连忙挤进城中,来分上一杯羹。
张高见黄宗的眼睛里藏着杀机,为了摆脱嫌疑,来了个先下手为强,立马让部将将闾秋晓拿下,来了个斩立决,已正军纪,除了许叔骥跟贺兰敬两人外,人人拍手叫好。
黄宗见闾秋晓已伏诛,对着许叔骥跟贺兰敬道:“许大人,贺兰将军,你们怎么来了?”
贺兰敬道:“得知睢阳告急,火速赶来,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
黄宗道:“贺兰敬,许叔骥,你俩可真是朝廷忠臣!需要你们前来救援,死都见不到人,现在有油水可沾,比谁都来的及时,好厉害啊!”
许叔骥冷笑道:“黄元帅,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该领兵前来助拳了,那我们走就是了,何必说的这么直白、难听!”
“是吗?你现在就走给我看看!”
一个低沉的声音,像极了一根箭羽,疾如闪电,穿过城门,射入众人的耳中,有喜有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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