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颜勖将路子引娘俩安顿下来,一应生活物资补齐后,走向颜如心、柳云清她们居住的院子。
院子里,小如玉跟柳云清学着琴,弓虎、牛豹儿对练着武艺,颜如心、孟玉茹穿针引线,打着鞋底。
见弟弟颜勖一脸欢喜走了进来,颜如心问其故,方知王猛归来。顿时内心欢喜,行为慌乱,放下手中的活儿,摸着自己那微微隆起的肚子看个不停,毫无意识地显露出不自在。
颜勖见之,取笑道:“姐,肚子大点好,更有女人味。”
孟玉茹笑上一笑,看了看天空的日头,快到晌午,放下手中的活儿,起身,做饭去了。
颜勖坐了过去,道:“姐,我把你们过几日去姑苏的事,跟姐夫说了。”
颜如心问道:“他怎么说的?”
颜勖答道:“军师说大战在即,姐夫应该没时间送你们,我可能也没时间送你们。”
颜如心听后不悦,道:“那你还说什么。”
颜勖见如心脸上失落几分欢愉,赶来倒上一杯茶水,递了过去,道:“姐,要不送你一个好消息吧!”
如心喝上一口茶水,道:“你一个当兵的,能有什么好消息。”
颜勖笑道:“听说,黄河以南的叛军都被消灭了,正打算过得黄河,进攻邺城。要是朝廷的各路兵马能做到同心同德,剿灭叛军,平定叛乱,指日可待。到时,你不就有老公心疼了吗!”
如心笑容微苦,道:“就怕他过惯了外边的生活,舍不得归家。”
颜勖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喝上一口,道:“姐,瞧你说的。都说聪慧的男人眷恋家,姐夫那般聪慧,定是想家的男人来着。”
如心微笑道:“你这是从那里听来的歪理?”
颜勖笑答道:“姐,这哪是歪理,你也不想想,人走到最后,除了亲人的几声关爱、几滴泪水,还能有什么。要是连这都没有了,人的这一生,很定是失败的。一个失败的人,注定是愚蠢的,何来聪慧一说。”
“大帅,你听听,你的小舅子开始悟道了。”
陈亮的声音传进院子,引起一片骚乱。
柳云清挂上亲切的笑容,如心脸色害羞地瞧着肚子,颜勖喜乐一旁,小如玉离开琴弦,弓虎、牛豹儿停下拳脚,同时向着陈亮与王猛飞奔而去。
王猛将三个孩子一把接住,顺手交给陈亮,朝着如心走了过去。
谁知如心站起身来,什么没顾上,来了一句:“我帮孟姐姐做饭去。”
柳云清看着、听着,温温一笑,道:“看你把人家冷落的,人家都不知道该怎样对你好了。”
王猛一听,苦苦笑了笑,目送走如心的背影,走向柳云清,坐了下来,手指放上琴弦,微笑道:“师母,听颜勖说,你们要回姑苏了,要不将你教我的第一首曲子弹上一遍,以表送别之情。”
王猛在柳云清面前,一向都是幽默风趣,调皮捣蛋,这次也不例外,却也恰到好处。
柳云清笑答道:“还记得第一首曲子,那真是难为你了!”
王猛笑道:“人生在世,勇夺第一,这是你教导弟子们的,哪能相忘。”
柳云清笑道:“那就弹弹吧,让厨房里的女人听听,她们的男人除了惦记着功名,还惦记着些什么。”
“好,就让她们听听,师娘到底教会了孩子们一些什么。”王猛手指落上琴弦,将心一静,弹唱起来。
——月华无声,吞没夜幕,照亮心头每个角落。天空凝望,皎月旁,鸿雁一只,来回穿梭,勾勒岁月轮廓。大雁的翅膀,硕大无疆,盼望我松开禁锢的绳索。春北去,秋南往,万苦千辛,描绘着诗情,涂写着画意。野鹅啊!切莫失信,记得那,伊啊,伊!侧耳倾听,胜似甜言,宛如蜜语。看水天一色,听潮起潮落,与风同舞,聚散浩渺烟波。春江底,思来想去,流淌着的全是相思泪!——
经过年月的浸润,曾经那首由柳云清谱曲、王傲然填词、廉香玉弹唱、刘云飞聆听的《野天鹅》,随着一个一个琴音慢慢地从王猛的手指间逃脱出来,穿过一个个房门,传送到厨房里,做好的饭菜瞬间鲜活起来,差一点就跳出了碗、碟,冲出厨房,寻找琴音的来处。
陈亮听过,两眼清润,带着孩子们鼓起掌声,吟唱道:
“十指动弦震五岳,琴音笑傲凌三山。风轻云淡天放晴,西窗一片月共剪。”
王猛松开十指,转过脸,对着柳云清欢言道:“师娘,我这琴音进步了没有?”
柳云清答道:“技艺娴熟,淳朴真挚,余韵绵绵。”
孟如玉觉得非常好听,对着陈亮说道:“爸爸,这曲子好好听,我也想学。”
柳云清接话来,道:“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这曲子虽好听,太不实用,学点其他的。”
小如玉走了过去,将柳云清的肩膀摇了摇,微笑道:“这么好的曲子,学了多好,要是失传了,怪可惜的。”
“师母,还是孩子聪慧,都知道好东西不能失传。”王猛说完,转过脸,接着问陈亮:“军师,我可要收下你的女儿做徒弟了,你没意见吧?”
陈亮笑答道:“大帅,就怕她不认真学,日后坏了你的名声。”
王猛笑道:“琴技,音由心生,本就是用来解闷遣怀的,只求个情感真挚,不在于技艺娴熟。”
陈亮笑道:“大帅对琴技既然这么理解,那就收下她吧。”
“好,收下小如玉为我琴技传人。”
王猛站起身,将小如玉扶到凳子边坐下,耐心教导起来,言语随和,笑语常开。
小如玉几个琴音弹过,慢慢有了些感觉,摸到了一点门路,厨房那边走来一人,正是孟玉茹。
陈亮见着孟玉茹那隆起的肚子,心里有着道不完的歉意,两眼含笑,温情脉脉。
孟玉茹见陈亮那张清瘦的脸蛋,不知道说什么好,直接了账来了一句:“柳师母,三爷,可以开饭了。”
颜勖、弓虎、牛豹儿三人一听到可以开饭,连忙起得身来,朝着饭厅飞奔而去。
孟玉茹走到陈亮的身边,用那有些笨拙的身躯,同着欢跑过来的女儿一道,搀扶着陈亮朝饭厅走去。
王猛起身,扶着柳云清,跟在陈亮一家三口的后头,思绪杂乱。
颜如心早已将饭菜美酒摆成一桌,见陈亮、柳云清到来,拉好两把椅子,娇羞一脸,站于一旁。
王猛扶着柳云清坐好,毫不吝啬地牵上如心的小手,坐在柳云清的身边。
人人坐好,颜勖很是懂事,给大人们斟满酒,给孩子们的倒好茶,畅言道:“两位厨娘辛苦了!大家一起举杯,感谢这顿丰盛的午饭。”
众人举杯,开怀畅饮,酒香茶浓,味道美好。
王猛放下酒杯,给柳云清、颜如心一人夹了一筷子的菜,让孟玉茹母女好生羡慕。
陈亮很是识趣,给老婆孩子一人夹上一筷子菜,欢言道:“娘子辛苦,女儿读书也辛苦。”
小如玉也给陈亮夹了一筷子菜,傻笑道:“妈妈说,爹爹在外边挣取功名更辛苦。”
陈亮哑口无言,哭笑不得,傻笑不止。
要争取功名,就得疏离亲人,承认其辛苦,有些不该;在外劳苦奔波,风餐露宿,朝不保夕,承认其不辛苦,难免自欺欺人,更是不该。
王猛转过话头,道:“小如玉,下午逛街去好不好?”
小如玉跳了起来,喜悦道:“还是王叔叔人好,知道我好久没逛过街了!”
弓虎笑道:“师傅,那我要去汴河上划船,能行不?”
王猛笑答道:“别说划船,游泳都行,让你颜勖叔叔陪着就成。”
牛豹儿笑道:“颜叔叔,能行不?”
颜勖答道:“划船可以,游泳不行,能做的到麽?”
牛豹儿笑道:“师傅刚才都说可以游泳的!”
颜勖道:“是我带着你们,这事儿有我做主,他管不着。”
众人笑上一个,开始端起饭碗,吃起饭菜来。
孟玉茹的手艺很好,饭菜做得极为可口,王猛、陈亮吃了个腹蜜口香。
如心放下碗筷,看了王猛一眼,道:“好吃吗?”
王猛笑答道:“你别说,我们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如心笑道:“活该,一个厨子,不知道做好吃的。”
陈亮接过话来,道:“大帅,如心妹子说的对,你厨艺非凡,不做顿好吃的,就是理亏。”
小如玉笑道:“王叔叔,我好喜欢吃你做的饭呢!”
王猛就那三项本事,善于打架,善于弹琴,善于做饭。
前不久在东平郡对敌,赢的漂亮;刚回到家中就来上了一曲《野天鹅》,琴音感人;要是再做上一顿美食,犒劳一下大家,求个完美,也不错。
想到此处,欢欢一笑,道:“好!今晚就与锅灶为友,话个情深义重。”
众人停下手中碗筷,奉上笑容灿烂,鼓起掌声。
小如玉停下掌声,喜悦道:“王叔叔,饭菜最实在了,你可不能撒谎。”
陈亮笑道:“你王叔叔是谁,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自是说一不二。”
小如玉跟弓虎、牛豹儿见王猛用笑容回复了陈亮的言语,高兴不已,一同起身,齐声道:“我们吃好了。”
孟玉茹不解,问道:“又在胡言,再吃点。”
小如玉笑道:“妈妈,你做的饭时时有着吃,王叔叔做的饭,下次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自然留着肚子多吃了。”
陈亮笑道:“大帅,这些孩子比我们厉害多了,以退为进,逼着你就范呢!”
柳云清笑道:“都是你们那几本书带坏的,啥事都开始讲究个‘迂回’了。”
弓虎道:“师祖母,那有,师傅做的饭太好吃了而已。”
王猛跟陈亮碰了一个,道:“他们不吃,我们吃。”
两人杯起酒干,放开肠胃,大吃大喝起来。
其他人见着他俩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对晚上那顿大餐开始忧心忡忡起来,言语塞满一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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