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停了下来,王猛坐到帅案前,道:“兄弟们,今日到此为止,大家都回去吃好、喝好、睡好,跟家人好好话个别,明早出征灵昌,一鼓作气,平定叛乱。”
众将领起身,话别王猛、陈亮,出得讲武堂,四散而去。
王猛搀扶着陈亮,同着郭凯,送将领们出得讲武堂,陈鲲走了来。
陈亮问道:“两位殿下的饮食起居都安排好了?”
陈鲲跟三人走到一起,答道:“廉大人说他来安排。”
王猛说道:“也是,这里我舅舅乃一地之长,由他安排此等事宜,最好不过。”
陈鲲道:“大哥,朝廷派来益王、靖王来督战,好似对你不放心。”
陈亮笑答道:“没什么,今不虑前事之失,复循覆车之轨。有安思景拥兵自重、作乱在前,陛下忧心大帅会拥兵自重、心存异志,未雨绸缪罢了,并没有做错。”
四人一路漫步,回到居住地,入得院子,坐了下来。
还未将美好的夕阳来上几个披挂,厅堂内冲出一人,喜气盈盈,正是王珂。
王猛起身,一把将其抱住,道:“愿意回家照顾爹娘了!”
王珂欢言道:“我上次本来打算跟嫂嫂一起回去的,师母硬要我留下来多陪伴刘莹妹妹几天。”
王猛拉着王珂坐了下来,道:“好。你若瑛姐姐来了没有?”
王珂笑答道:“住在守望阁的家属都来了这里,皇太后跟皇后亲自送我们出的京师。”
王猛将陈鲲看了一眼,笑道:“去吧,我们这里不需要你。”
陈鲲欢欢起身,话别四人,朝着大厅走去。
王珂挽着王猛的胳膊,道:“哥,我听良玉哥哥说,陛下对你很不放心,朝中大臣对你欲除之而后快。要不这个兵马大元帅咱们不做了,回姑苏‘一缕香’做菜去,免得吃力不讨好,还有性命之危,祸及家族。”
王猛欢欢一笑,拂了拂王珂的头发,微笑道:“你可还记得哥哥一生的志向是什么?”
王珂温温一笑,答道:“两个字,传道。”
王猛问道:“那何为传道啊?”
王珂笑答道:“哥哥当年说,集先贤智慧于自身,传自身智慧于后世,是为传道。”
陈亮插话道:“小姑娘,你可知道你哥哥要传的是什么道啊?”
王珂笑答道:“那有不知道的,我哥追求的是一种生生不息的大道,上善若水,泽被万物。”
陈亮笑道:“既然如此,那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王珂说道:“可良玉哥哥说,世间之人,大多利欲熏心,贪得无厌,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拚命地争着往上爬。为了一己之私,急于奔走,苦于钻营,妒忌别人,宽恕自己,颠倒是非,陷害忠良,欲罢不能。”
陈亮笑道:“小姑娘,自古以来,雄鹰与燕雀岂能同群,方和圆怎能相互配对,志向不同又何来彼此相安。为了心中的大道,压抑情感,接受猜忌,委曲求全,承受陷害,如履薄冰,这些都在所难免,当欣然受之,甚至为之献身,也在所不惜,只求自己洁净而又高尚的节操不被污染就成。”
王猛笑道:“你看看你陈大哥,是何等的雄姿勃发,志向高远。”
郭凯微微一笑,问道:“军师,你心中的大道是什么?”
陈亮笑答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居,我心中的道,莫过于描绘一幅秀美的图画,以人为本。”
王珂嫣嫣一笑,道:“军师,你好像不善绘画之技艺啊!”
王猛对着王珂就是一个指头,轻轻地点在其额头上,道:“一个姑娘家,乱说什么,你陈大哥要画的那是一幅壮丽秀美的江山社稷图,哪是一般画师可以企及的。以山河为纸,以心为笔,以才华为颜料,以人与自然为景,画个国泰民安,人人都能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
郭凯道:“大帅,军师,这样的人间美景,真的能画出来吗?”
王猛笑道:“老子说,圣人恒无心,以百姓心为心。只要天下的有志之士都向圣人看齐,矢志不渝地走在这条通天大道上,什么事都以天下百姓的幸福生活为重中之重,就算我们不行,后来人定会实现的。”
陈亮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身躯,仰望了一下天边的夕阳,叹道:“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我总觉得跟不上岁月的脚步,意乱心慌。”
郭凯笑道:“军师,有什么好叹息的,有三位神医在,保你再活个十年二十年没问题。”
王珂接话道:“是啊,军师,你乱伤感什么!先帮我哥哥想好脱身之法才是,我回家也好跟父母、嫂嫂有个好的说辞。”
陈亮微笑道:“好,就先想想这脱身之法。”
王猛笑道:“有什么好想的,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脱身之法。”
陈亮眼睛一亮,喜气道:“对、对、对,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们依托大地而生活劳作,繁衍生息;大地依托于上天而寒暑交替,化育万物;上天依托大道而运行变化,排列时序;大道则依托自然之性,顺其自然而成其所以然。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一切事,莫过于顺其自然的好。”
王珂不解,问道:“军师,什么顺其自然,你说明白些。”
陈亮笑答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要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那就不叫非常人之道了。就如皇帝陛下明明对你哥哥心生猜忌,却还让你大哥做这个兵马大元帅,非己所愿而又须强力为之。”
王珂问道:“那你怎的说说,我哥哥到底有没有危险吧!”
陈亮答道:“过往的功臣,大多不能善终,皆因‘高处不胜寒’,上去容易下来难。只要你大哥不以名为名,不以功为功,功成则身退,自会安然无事,毕竟陛下是盼着我们让他做个君子的。”
“好个不以名为名,不以功为功,功成则身退。”
王猛四人转脸望向院门口,靖王、益王跨步而来,笑容一脸,符卿书跟在后边,手提一个袋子。
王猛扶着陈亮起身,迎接两位王爷,行礼问安,不在话下。
靖王、益王在郭凯的礼迎下,坐了下来,符卿书坐于一旁。
靖王微笑道:“王猛,离京前,我父王跟我说,你师傅跟你是我华家的大恩人,叫我兄弟无论如何都要护你周全。进门前还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有了军师刚才那句话,我心无忧矣。”
王猛拱手道:“多谢太上皇,多谢殿下!”
益王道:“王猛,陛下乃一国之君,对你这种手握重兵、又能征善战的将领心生猜忌、处处提防,无可厚非,你得理解他的苦衷,切莫记恨于心。”
王猛答道:“殿下这说的那里话,我那敢记恨于心。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天下主宰,若是没有主宰天下之权柄,又何谈主宰天下,惠泽众生。臣字草根,来自百姓,之所以冲在前头,只是想为天下百姓谋个安宁,别无他念。一旦平定了叛军,天下自此太平,臣的使命也就完成了,要是还让陛下忧心挂念,愧对他叫我一声‘三弟’,也愧为人臣。”
靖王起身,拱手一礼,欢言道:“好!王猛,上天让你生在大夏国,真乃大夏国之福。望你长命百岁,一生无忧无虑,幸福美满。”
王猛起身,回礼道:“多谢殿下!”
“大帅,益王殿下惦记着你的厨艺,特邀靖王殿下一同来你府上共进晚膳。”符卿书见一团喜气,起身,将地上的袋子提起,交给王猛,微笑道:“给,这是廉大人本为晚膳准备的食材。”
王猛接过袋子,欢言道:“两位殿下,那臣就做晚膳去了。”
益王笑答道:“能吃到兵马大元帅亲手烹饪的食物,七哥与我真是口福不浅。”
王猛提着袋子,行礼话别,牵着王珂向厨房寻去。
符卿书目送走王猛的背影,见事情处理完毕,行礼话别。
靖王挽留道:“符大人,听九弟益王说,你自上任汴州知州以来,忠于国事,矜矜业业,是难得的干吏。何不留下来一同用膳,让我兄弟代朝廷敬你一杯,以示感谢,略表寸心。”
益王装满微笑,附声道:“符大人,就听我七哥的,留下来,一起用膳,人多热闹。”
符卿书行礼道:“多谢二位殿下!那臣就却之不恭了。”
靖王手一伸,微笑道:“坐!别干站着。”
三人刚坐下,胡颜卿与孟玉茹端来茶水,给每人奉上一杯,正待行礼问安,益王起身阻止,欢言道:“两位嫂嫂无须多礼,刚才军师跟郭大哥行过了。”
陈亮见之,微笑道:“去吧,两位殿下乃和蔼可亲之人,好如亲人,无需见外。”
孟玉茹与胡颜卿微微一躬,欢笑而去,步子清甜可口。
益王转向陈亮,问道:“军师,攻打邺城之事,可都准备妥当了?”
陈亮笑答道:“两位殿下放心,全都准备妥当,明日就赶往灵昌,一等张守城将军兵发卫州,大军就跨河北上,直逼邺城。”
靖王道:“刚才听符大人说起,元帅准备从东平郡出发,重点攻打魏郡,可有此事?”
陈亮笑道:“回禀殿下,却是如此。”
靖王不解,问道:“为何?”
陈亮答道:“殿下,邺城告急,范阳的叛军定会南下驰援。魏郡乃水陆运输所在,占领魏郡,不仅可以切断叛军对邺城补给兵源、物资,还能对邺城形成合围之势。”
靖王欢言道:“好!用兵当如此,一步到位,解除后顾之忧。”
郭凯举起茶杯,欢喜道:“来,两位殿下,用茶。”
靖王、益王端起茶杯,欢欢喝下,不再谈及军政之事,言语欢欢,全是家常闲话,喜气一片,坐等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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