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猛回到汴州,见天色尚早,便入得汴州刺史府,前去向舅舅廉正辞行。
入得府内,廉正、靖王、符卿书等人正在议事,王猛、陈亮见之,忙选择回避。
靖王见王猛陈亮到来,很是欢喜,一把将两人拉了过去,让仆从奉上茶水,欢坐一堂,实不知王猛、陈亮已被调往荆州,中原的军政大事已跟他俩无关。
王猛见廉正脸色不佳,也没什么好说的,起身道:“舅,我明日就起程回姑苏,特来向你辞行的。”
靖王很是纳闷,问道:“王猛,邺城战事吃紧,你这个时候回姑苏,什么意思?”
陈亮笑答道:“殿下,王大人已被朝廷调任荆州刺史,即日前往赴任。”
廉正听过,跳了起来,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那些佞臣的意愿?”
陈亮答道:“两者皆有。”
靖王听过,莫名感伤,小声道:“去吧,朝廷如此混账,不保也罢。看样子,那把龙椅不是什么好东西,坐上去的人,再也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了!”
王猛见靖王脸上写满了失望,不解其意,问道:“殿下,是邺城出什么事了吗?”
符卿书站起身来,道:“郭凯派人传信来,说-由于周秉正投而复判,邺城战事极度混乱,战局已开始朝着叛军倾斜了,让我们做好撤退的准备,免得叛军攻过黄河时,粮草、物资什么的-来不及转运走,便宜了叛军。”
陈亮不解道:“余清老前辈呢?不是早就告诉了他,周秉正投诚是假,借机南下驰援叛军是真吗!”
廉正大喝道:“张守城那老家伙老糊涂了,情愿相信贺兰敬那些混账-目光短浅的胡话,也不愿意相信余清未雨绸缪的良言,说什么-余清老是没事泼凉水,打击士气,误人误己。”
王猛虽听出了不祥的征兆,但也是有心无力,日后更是鞭长莫及,没什么好说的,起身告辞道:“殿下,舅,符卿书,你们日后善自珍重,我们先走了。”
陈亮跟着王猛向众人拱手告别,随后被王猛搀扶着,朝大堂外走去。
符卿书见之,对着靖王道:“殿下,你赶快留住他俩啊!要是让他们就这样走了,叛乱就算日后能平定,也要推迟好多年,那时的大夏国就真的留不下什么好东西了!”
靖王朝王猛、陈亮两人的背影瞧了一眼,冷声冷气道:“留住了他们又能怎样,还不是好了别人,而让他俩去送死,这种事我以前会做,现在不会做了。”
符卿书苦言道:“殿下,让他俩去送死,怎好过让千万人无辜枉死。王猛杀人前,总会说一句话,杀一人而能救千万人,这人该杀;死一人而能救千万人,这人该死。”
靖王不解道:“那他俩怎么就这样走了呀?”
符卿书苦笑道:“朝廷没有旨意留下他们,他们就是去了邺城,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没人敢听他们的。”
靖王叹息道:“那我留下了他们又怎样,还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吗?”
符卿书笑答道:“殿下,你何不效仿信陵君-窃符救赵之计呢?”
靖王的精神为之一振,道:“怎么说?”
符卿书答道:“殿下,你将王猛、陈亮挽留下来,一边陪着他俩赶往邺城,假传陛下口信,恢复王猛兵马大元帅之职,一边派人回京告知陛下此事不就成了。”
靖王听后甚是生气,快语道:“你这是什么骚主意,那我们不是合着伙来欺君吗,陛下定会对此事严惩不贷的,到时不仅于邺城战事无益,反而害了他两人的性命。不行!”
符卿书微笑:“殿下,你错了,定不会危害他俩性命的。”
靖王激切地说道:“说清楚点。”
符卿书答道:“殿下,你想啊!等你们三人到了达邺城,我军差不多也兵败了。可你们到了邺城以后,只要王猛的那十来万承德军将士还在,再让井陉关的白谷南下,对叛军来个南北夹击,定能力挽狂澜,一举击败叛军的。到那时,陛下就是再想杀王猛,只要我们这些人不去给王猛求情,陛下念及过往的情意和王猛过往的功劳,定会放王猛一条生路的。”
靖王疑问道:“为什么不去求情,陛下反而会放王猛一条生路?”
廉正接话道:“殿下,天子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最让他忌讳的-就是下边的臣子拉帮结伙,架空自己,失去统治国家的实权。若我们不去给王猛求情,陛下放过王猛,是皇帝陛下英明、且有情有义,不是被逼无奈而不得不放了王猛,情感上处于主动。”
靖王听过,脸上挤满微笑,朝着大堂外跑去,大声喊道:“王猛,陈亮,你们等等我。”
......
吃吃不好,睡睡不好,内心焦虑的官军将领们终于按奈不住,坐到了一起,几经磋商,一致决定,出兵攻打周秉正那股叛军。究其原因,若这样拖下去,不等邺城被攻破,官军自己就先被拖垮了,不得不出击。
三日之后,贺兰敬、王思礼、鲁林、张高四位大将军各自率领本部人马,于安阳河北摆开阵势,向周秉正、安龙军递去战书,誓与叛军一决雌雄。
周秉正准时赴约,将先锋部队化整为零,变成一支支小分队,装作迷了路,零零散散地向官军阵营靠近。意在让官军瞧不起他们,麻痹大意,进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举攻入官军阵地,击败官军。
官军列阵以待,最外围的骑兵队伍没把叛军这些行动缓慢的敌骑小分队放入眼里,见叛军小队骑兵马儿懒散,人儿悠悠,很不在意,以为他们是侦察探路的,任其靠近。
麻痹大意,疏于防范,吃亏就在眼前。
叛军骑兵小分队慢悠悠地朝官军阵营靠近了来,行进到距离官军阵地大约数百步时,合围而来的散兵游勇一个聚合,骑手扬鞭,战马加速,迅如疾风,密如骤雨,眨眼间,扑向了官军阵营。
对严阵以待的官军来说,周秉正送来的这些兵马是不是少了些?
是少了些,但都是通过精挑细选、千里挑一的勇士,精锐中的精锐,不仅彪悍好战,还嗜血如命,渴望鲜血就好如惧怕死亡的人渴求长生不老药那般贪婪。
叛军快速冲进官军阵营中,视官军为无物,横冲直撞,见人就杀,锐不可挡。
面对凶狠强悍的叛军骑兵,懒洋洋的官军阵列很快就被冲散,陷入混乱。
混战开始,大将军鲁林中箭,败下阵来,其部下士兵失去统一指挥,慌乱不堪,开始临阵脱逃。
叛军大喜,奋勇杀敌,将战场看成自家的练兵场,随心所欲,来去如风,击敌如电。
官军阵型大乱,一触即溃,败局已定,不可挽回。
张守城不想输的太惨,见到张高率领所部兵马奋勇杀敌,受其感染,派出处于机动状态下的郑经所部杀入阵中,以免官军全线溃败。
郑经所率领的承德军骑兵作战英勇,其战力并不比周秉正精心挑选的骑兵差,在郑经淡定自若的指挥下,跟叛军骑兵几个交锋,略占上风。
其他官军受到鼓舞,瞬间士气大振,找回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渐渐稳住阵脚,寸步不让地坚守阵地,同叛军展开殊死搏斗。
经过一番苦战,在郑经、张高等将领身先士卒的带领下,官军虽说伤亡过半,也重创了叛军。
双方势均力敌,胜败参半,最终是那家兵马赢得战场,只看领兵将领有没有必胜的信念和决心。紧接着几次交战,官军慢慢地处于攻势,因为张守城在后方压阵,官军有了赢下战场的底气。
就在胜利的天平开始倒向官军时,一场西北风不期而至,夹杂着由千军万马扬起的灰尘扑向战场,吹沙拔木,天地晦暝,跬步不辩物色。官军、叛军都双眼咪咪,辨不出敌军友军,一阵乱砍乱射,退出战阵。
瞬间风至,双方始料未及,很有默契地撤出战圈,官军南撤,叛军北退。
可能是叛军深处北方,西北风见惯了,没跑多远就停了下来,列好阵势,生怕官军不讲信用,尾随而至,摸自己的老虎尾巴。
周秉正、安龙军太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官军不仅听从张守城的命令安全撤退了下来,还有心逃避战场,一退就没想过要回头,不仅丢掉了过重的包袱兵器,还生怕自己跑慢了,赶不上欢快的马蹄。
周秉正一见,这还了得,不乘胜追击就是傻子来着。随之手一挥,数万兵马好如下山的猛虎,朝着官军追赶而去,渐渐变成洪流,就想淹埋掉溃不成军的官军。
余清一见不妙,赶忙要求张守城组织反击,张守城好如热锅上的蚂蚁国王,不辨东西了,只因除了郑经外,没有哪一个将领愿意停下溃散的脚步,来聆听他的军令。
张守城年纪大了,儒家那一套仁善的理论早已在心中生根发芽,消除掉了他以往的全部戾气,不知道只要斩杀一两个不听话的将领就能稳住军心。
“要是王猛那个年轻人在,那该多好啊!他定会杀一儆百,竖立起那面‘不战自溃’就是死罪的旗帜。左右是个死,还不如战死,获得个光荣称号。”余清看着那消散而去的官军将士的高大背影,可怜兮兮地说道。
张守城听后难过,见大势已去,只好对着郑经下令,道:“你也快跑吧,找郭凯、周亚仁、黄宗他们去,免得到时孤军奋战,没个帮手。”
郑经得令,保护着张守城、余清二人朝着南边奔去,再也看不见鲁林、贺兰敬、王思远、张高那些友军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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