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江夏大开发

  随着樊陵与黄祖继续向前,忽然,不远处出现了几个蛮族打扮的人,正在朝这边张望窥探。

  黄祖见状,当即从身旁的随从处取来自己的弓,刚准备张弓射箭,震慑对方,却被樊陵挥了挥手阻止了。

  而他自己则朝着那几个蛮人招手。

  不多时,竟有一个真的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蛮人被樊陵叫了过来。

  “会说汉话吗?”樊陵面色和蔼地问道。

  蛮族少年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熊黑虎。”

  樊陵看了看体形跟熊和虎都扯不上关系的熊黑虎,面露笑意。

  “黑虎,你家住此处吗?”

  熊黑虎张了张嘴,又怯生生地看着两眼樊陵身后的黄祖和一众随从,没有说话。

  樊陵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两块被包裹好的炊饼,将其中一个交给了熊黑虎。

  这本是樊陵带着准备当作昼食的,饼中是他最爱的羊肉馅。

  饼还尚温,熊黑虎道了声谢,小心翼翼地接过,又慢慢地嗅了嗅,待闻到了闻到了饼香,才尝试咬了一小口。

  这一口还没咬到肉馅,饼香就已经让他眼里放光了,然后迫不及待地吃下了第二口。

  等到第二口吃到了喷香的羊肉,熊黑虎开心地差点原地跳起来。

  第三口,第四口……炊饼吃了一小半,熊黑虎总算没有忘记他的小伙伴,双手高举着手中的炊饼呼唤起来。

  不多时,躲在不远处的的几蛮族少年都跑了出来,樊陵看过去,最大的顶多十四五岁,远还不到汉人成丁的年纪。

  随即,樊陵这边又贡献出了几个炊饼。

  等到眼前几人吃完了他们眼中绝对的美味,樊陵才继续面色和善地问道:“你们就住在此处吗?”

  “嗯。”

  熊黑虎点了点头。

  “能否带我去见你们家的大人?”

  熊黑虎先是点头,又看着跟在樊陵身后的跟着的一帮子随从护卫,马上又摇了摇头。

  樊陵注意到这一幕,说道:“那我不带他们去可好?”

  一旁的黄祖赶紧说道:“樊公,不可,小心有危险。”

  “这能有什么危险可言?”樊陵不以为意,他说道,“你看黑虎他们都说汉话,刚才接过炊饼时黑虎还知道道谢呢!”

  不过,几个蛮族少年,也只有熊黑虎一人道谢。

  熊黑虎听了樊陵的夸赞,朝着樊陵美美一笑,说道:“太多外人,不行,阿父会打我的。”

  樊陵听到这带着孩子气的话,哑然失笑,转头问黄祖道:“士显,你要与我同去吗?”

  黄祖答道:“樊公去哪里,祖就去哪里。”

  樊陵颔首,又问熊黑虎道:“就我两个人过去,可以吧?”

  问完,熊黑虎就拉住了樊陵的手,留下一句“汝等在附近寻一处地方休息”后,樊陵被迫不及待地熊黑虎拉走了,其他几个蛮族少年见状跑在了前面。

  黄祖见状,只带着随身的佩剑,赶紧大步跟上。

  路上,樊陵注意到了山上被开垦出的一些田亩,他意识到,这些应该都是本地江夏蛮所种。

  就他所见,若能利用好附近的山泉,这边应该可以多开垦些土地。

  而且其他地界沟渠修好了,一些原本的荒地和盐碱地也可开垦利用,这些若是今年能成,亦可以安置不少从北方迁来的百姓。

  相较于荆南,被大江横穿而过的江夏气候无疑更适合北人。

  思索间,樊陵被熊黑虎带到了他所在的寨子。

  寨中的江夏蛮们对于陌生的樊陵和黄祖的出现很是警惕,直到熊黑虎和他的小伙伴们说了他们吃了陌生人的好东西,寨中蛮人的态度才逐渐改变。

  还有人端着三四个晒干的樊陵也叫不出名字的果脯,要给樊陵和黄祖品尝。

  樊陵看了一眼黄祖,后者作为本地人手都不抬一下,神情隐隐有些嫌弃。

  面对蛮人的盛情,难以推辞的樊陵说道:“老夫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士显,主家盛情难却,就由你来替我吃了吧!”

  黄祖看了看果脯,又看了看樊陵,强颜欢笑地接过果脯,吃了下去。

  不多时,此寨的首领终于来了。

  这时,樊陵才知道,熊黑虎原来是此寨首领的儿子。

  互相介绍之后,自称为熊黑背的蛮人首领在知道眼前的樊陵曾经是大汉的三公,现在还是天子身边的高官后,嘴张得大极了。

  尽管他们其实不懂三公是什么,但天子他们还是知道的。

  眼前跟天子说过话的人竟然也跟他们说话了。

  震惊之下,他们当即拿出山珍野味,准备招待贵客。即便是对于山中蛮族来说,这些也是极其珍贵的东西。

  樊陵没打算白吃白喝,也就没有推辞。

  借此机会,他与熊黑背聊了起来。

  期间,问起山间的田亩等事,熊黑背答道――

  “原也有郡府的官吏问我们要不要下山,可山下也没啥好地方了,下山之后寨子里人都要被分散去各处……担心以后会被欺负,就没去。”

  “俺也想种更多的地,那边只能种这么多地了,再多就得去更远的地方,那里就不归俺们寨子管了。”

  “修渠吗?修完之后真能种更多地?别是骗俺的吧,这年头,俺们可被骗好多次了!”

  听到熊黑背越说越离谱,黄祖分外纠结于要不要打断熊黑背的话。身为郡吏,得考虑自家府君的名声,可一旦打断,势必惹来樊陵不喜。

  “都是怎么骗人的?”樊陵问道,他补充说,“你别怕,老夫是天子身边的人,这里的太守管不到我,我也不会告诉别人说了实话。”

  “就说钱吧,俺们缺钱,一般都是用布来抵,小口布二尺。后来,官吏们说用布不行,必须得让俺们把布卖了换成钱,但以前能卖四十钱的二尺布忽然连二十钱都卖不到了……官吏们催的又急,后来过了两年俺们才知道,别的地方不这样,还收布。后来好些寨子不满,才在几个蛮王的带领下作乱了……当时闹得挺大,听说还跟庐江那边的大贼有联系……”

  虽然都是过去的事了,可熊黑背曾经受到的欺压是真实存在的,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那现在呢?可还有这种事了?”

  黄祖顿时紧张起来,祈祷着熊黑背别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话。

  熊黑背摇了摇头,说道:“比以前好多了。”

  “前几个月,有个安南将军过来,杀了好几个欺负人的官吏呢!还专门派人来问俺有没有欺负俺的……”

  黄祖松了一口气。

  这时樊陵看向黄祖,黄祖反应过来后解释道:“是刘安南来此,前几年,刘安南屯田多在武陵郡和南郡,今年一来,刘安南似是本有意来江夏,只是后续约莫因为荆南移民的缘故,只往这里走了一遭。”

  樊陵点了点头,评价道:“如此看来,这刘景升的确做的不错。”

  “回头再去南郡瞧瞧他的成果!若可,当上书赞他两句。”

  熊黑背见樊陵直呼将军的名讳,且说的轻松写意,看向樊陵的目光愈发尊重。

  对于樊陵所说的修建沟渠之事也多了几分信心。

  甚至未等樊陵再提,他就主动问道:“修了这个引水沟渠,山间能多几亩田啊?”

  樊陵说道:“山间土地有限,老夫还没看完此间全貌,上千亩应该到不了,三五百亩应无甚问题。”

  “太好了!”

  樊陵这边进展顺利,而在江夏东方,另有一行人逆江而上,自庐江而来。

  船上,其中一人难掩兴奋,说道:“校尉,如今在吴郡、丹阳、九江、庐江等地使用此法皆成功了,想来江夏、南郡等地也不会出意外。”

  却见校尉摇了摇头:“具体有无意外,还需到了再说。陛下曾言,唯有实验方能验证。莫要忘了之前实验之时,有些田亩因为土地肥力不足,导致减产,这些都不可大意……”

  说话者,赫然是来此推广水稻秧苗移栽技术的劝农校尉枣祗。

  “是,校尉。”任峻答道。

  他本是河南尹治下中牟县的豪强,本以为仕途无望,忽然有一天从县中邸报得知朝廷在征召精通农事的贤才,于是乎,有这方面才能的他紧紧地抓住了这个机会。

  直到现在,他已经成了枣祗身边最得用的副手。

  枣祗在告诉完任峻不可大意之后,又说道:“虽然我也觉得不会出什么意外。”

  两人相视一笑。

  此后,一行人抵达江夏太守府,却听闻太守不在府上,外出巡查去了。

  枣祗并不在意,他来到那些第一推广移栽法的地方,计算着时间,观察着水稻的生长。

  没有意外、没有意外、没有意外……

  巡查多处,一切正常。

  枣祗很是满意。

  这样,明年,就可以把移栽之法更进一步,江淮附近的所有区域全面推广了。

  而有今年学会的农人相助,到时推广的难度也会降低。

  之后,枣祗正准备带着人前往南郡,却不曾想被人给“劫”住了。

  “樊公,非是我不愿出力,实在是山中环境与平地不同,山上的谷物生长本就比山下要慢一些……”枣祗无奈地说道。

  “我不管这么多理由,你得给我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见樊陵耍起了无赖,枣祗苦着一张脸,说道:“樊公,下官奉陛下之令推广水稻移栽之法,眼下还着急去南郡呢,皇命在身,不敢耽误啊!”

  枣祗搬出天子,但却不想樊陵根本不吃这一套:“你不是还有下属吗?老夫看那个任伯达就很不错,南郡你走不开,就让他去也无妨。”

  “还是说你不愿留下,是因为在你心中,这些住在山上的蛮族,不是陛下的子民呢?”樊陵笑着说。

  他在心中暗道:跟老夫玩心眼,你还嫩了些。

  这话一出,枣祗彻底没办法了。

  他只好起身朝樊陵拱手作揖道:“樊公,下官可以答应在此停留一段时间,尽力去找一找增产的办法……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到最后始终找不到,还请樊公莫要再像今日这般……”

  樊陵闻言,立马上前抓住了枣祗的手:“君何出此言?老夫只会替山中百姓谢君相助,只要君尽力即可!”

  被抓着手的枣祗苦笑一声,不答应就是“你”,答应了就是“君”。

  不愧是能稳坐三公之位这么多年的樊公。

  就这样,枣祗被强行留在了江夏郡的山中,研究起了如何让山中的田亩增产的方案。

  而住了一段时间后,还真让他找到了许多可以改良的地方。

  此时相比于北方,南方开发不足,就连耕种技术上都有点差距。

  也可以说是北方逐渐恶劣的气候环境和人地关系逼迫北方不得不朝着精耕细作的路子走,在这一点上,相对安逸的南方却少了些外在的驱动力。

  汉人尚且如此,耕种技术不如汉人的蛮人自不用说了。

  这也是枣祗最终想出的办法。

  山中的客观条件在这了,但凡山高一点,谷粮种植的时间起码得比山下晚上一二十天,正好山上的人均田亩数称不上多。

  ……

  熊黑虎前阵子过得很是惬意。

  在给家里带来了那位和善的老丈后,他发现他的阿父再也没有打过他了。

  以前他的阿父还会发愁,说以他的瘦弱体格,要当下一任首领只怕不能服众。可现在,他曾听他阿父同他阿母说,他绝对能坐稳下一任首领。

  如果当首领能像他阿父这样,对所有人都吆三喝四,也能像他阿父揍他那样揍他阿父,那他还是挺想当首领的。

  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他的小伙伴后,不知怎么传到了他阿父的耳朵里。

  于是乎,已经好多天没有被打的熊黑虎又挨了一顿胖揍。

  而且,揍完之后,他阿父还要把他赶出寨子去。

  离开的时候,他哭得很伤心,几次告诉他阿父,等他以后当了首领,绝对不会揍他阿父的,之前都是说着玩的。

  可他仍没有挽回他阿父的心。

  就连一向护着他的阿母这回都没帮他,而是和他父亲一起,把他送到了山下一个叫学舍的地方,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坐在学舍之中,回想着阿父阿母离开的背影,熊黑虎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回去当首领!

  啪!

  当头一尺,熊黑虎立马捂住了脑袋。

  “静心听讲!”

  “是,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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