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丽荣忙着去做饭,陈安则是到后边山坡上弄来一些腐烂的松树皮和松果,又弄了些风化后堆积在山坡脚底的土颗粒,回到家里将这些弄碎,混杂在一起,作为栽培兰草所需的疏松透气的基质。
没有栽种的盆子,又来不及用竹篾编织,陈安四下寻找,见柴垛上有一段空心的树木,于是找来锯子,锯下两截,稍微修整内部,底上用钉子钉了木板封住,又用钻花在周围和底部钻上排水孔,将两棵兰草给栽种起来。
等耿玉莲从陈平家里回来,陈子谦也放羊从山里回到家,饭菜已经被冯丽荣给做熟。
吃饱喝足,小两口领着娃,早早休息。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冯丽荣醒来,见陈安和孩子还睡得呼呼响,她动作轻缓地穿衣,然后小心翼翼地下床。
就在这时,陈安动了一下,也跟着醒来,翻身坐起,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天快亮了!”
“你再领着娃儿多睡哈,我去做早饭,吃了等哈好上山!”冯丽荣小声地说道。
“差不多了,我也该起了!”
陈安跟着穿衣、穿鞋子。
打理好衣着后,他给孩子掖了掖被子盖好,和着冯丽荣一起下楼。
两口子先把厨房的灶火拢着,锅里烧着水,简单洗漱后,冯丽荣在厨房做早点,陈安则是到堂屋里把壁炉的火点燃,然后将自己的双管猎枪和火枪都给拿了出来,好好检查一番,装填好弹药。
听到屋里的声响,陈子谦和耿玉莲也先后起床。
吃酸辣粉的时候,陈子谦问道:“今天你们去打黑娃子,丽荣还是在家领着娃儿,我跟你一起去?”
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陈安已经跟老两口说了金博礼送来兰草并告知发现大黑娃子,小两口准备去打的事情。
如果是去打别的小动物,陈子谦绝对不会跟冯丽荣争,可今天是去打黑娃子,那就不一样了,都知道黑娃子难缠。
冯丽荣一听不乐意了,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她可不想就这么拱手让出去。
当然,她也知道,陈子谦这是担心她出事儿。
“老汉儿,放心撒,我到山上肯定听安哥嘞,再说了,别的不敢说,在用枪撵山这块,我还是很有自信嘞,你就莫跟我争咯,我也是难得跟安哥一起进山……你就让我去嘛!”
说着,冯丽荣伸手拉着陈子谦的袖子摇晃起来,那小女儿撒娇的样子,看得一旁的耿玉莲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子谦偏头看了看跟自己亲生女儿没啥区别的冯丽荣,微微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陈安。
陈安知道陈子谦是什么意思,点头道:“老汉儿,就让宝儿跟我去嘛,她撵山还是很厉害嘞。”
见陈安这么说了,陈子谦也不坚持,点头道:“行嘛,进了山里边,要小心哈!”
陈安笑了笑,继续吃着酸辣粉。
吃饱喝足,往兜里装了些黄精蜜丸,仔细地打了绑腿,等着娃儿醒来,冯丽荣喂过奶水,将他交给耿玉莲抱着,两口子领着六条猎狗悄然出了盘龙湾。
从盘龙湾有小山道通往老松林,陈安也就没有上大路,而是选择顺着山道走。
二十来分钟后,两人到了金博礼所说的那山石刺蓬旁边,果然看到一个个和人脚印很像的大脚印,确定确实有一只大黑娃子来过。
黑娃子不会没理由地在山石刺蓬里瞎搞,陈安专门去看了下,发现山石脚底有被黑娃子翻刨过的泥土,也在那里看到了不少小蜜蜂的尸体。
这才注意到,山石脚底的缝隙里面,是个中空的小石洞,里面有一群蜜蜂,从外面就能看到里面被蜜蜂护得严实的蜂脾。
只是这位置太好,巢穴完全是被山石包裹着的。
黑娃子肯定是被蜂蜜的气味吸引到了这里,只是,哪怕它再有蛮力,也破不开这石头,拿这群小蜜蜂没招,但也因此惊动了里面的小蜜蜂。
估计黑娃子没少被蛰,但也有不少小蜜蜂飞出来以后,受不了外面的天寒地冻,被冷得飞不回去了。
这群小蜜蜂色泽不错,而且看里面的蜂脾,有不小的一团,应该也有不少蜂蜜,算是额外的收获。
陈安打算到开春油菜花开了,若是没有别人来弄过,他倒是可以将它们弄回去养着。
雪天容易寻踪,两口在在周边转了转,从黑娃子留下的那些杂乱脚印中,分辨出黑娃子离开的方向,领着狗顺着脚印追踪下去。
隔了一夜时间,不知道黑娃子又溜达出去了多远,只能是一路追寻。
六条猎狗小跑在前,有它们在,陈安和冯丽荣都不用刻意去注意地上的黑娃子脚印,更多的是在留意着四周。
谁知道,那黑娃子穿出大松林,并没有立刻往深山里走,而是一路沿着村子的田地在山里弯弯绕绕地逛着,最后居然又折往石河子大村子的方向走。
陈安和冯丽荣一路跟到石河子村,甚至看到黑娃子还到了村子边上一户村民家的猪圈旁边,沿着猪圈转了好几圈。
这猪圈离这户人家的屋子有十来米的样子,是用石头砌成的圈房,透过简陋但厚实的门缝,能看到里面松毛铺垫的圈里,两只三四十斤的黑猪长条条的躺在一起。
在蜀地,森林植被好,食物充足,冬季的时候,也就零下七八度就到顶了,并不会很冷,也不会是长时间大雪覆盖,期间还有大太阳出来。
所以,黑娃子,也只有一部分会选择短暂的冬眠,有不少一整個冬季都会选择在外面溜达。
但毕竟是冬天,消耗还是不小,它们就需要尽可能地找到食物,补充身体所需。
不用说也知道,这黑娃子在打圈里猪崽的主意,看门板上留下的爪痕,它还动了爪子,但没能破门而入。
正在两人打量地上那些脚印的时候,屋子旁边的茅司里,男主人钻了出来,看到陈安两口子在自家猪圈边不知道在看什么,迎着走了过来:“安娃子,你们在干啥子?”
外面冰天雪地,这种时节,一般人更愿意窝在床上睡着,不是屎尿急了或是肚子饿了不会起来,所以大都起床很晚,到了晚上,又往往围在火塘边,很晚了不愿意睡。
看他家屋子都还没有冒烟,陈安估计,他也是刚起来没多久。
这人是陈安在村里的一个叔辈,他冲着中年说道:“叔,我们在跟一个黑娃子,一直跟到这里来了,这黑娃子在伱家猪圈边转过,看样子,那黑娃子打过你家猪的主意。”
男人哪里会相信:“啷个可能嘛,黑娃子还敢随便进村?”
“你自己看就晓得了!”
事实如此,陈安也懒得多说。
男人到圈边一看,果然看到猪圈边到处是黑娃子的大脚掌印,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还真的是……难怪昨天晚上半夜的时候,我家隔壁养着的看家狗会叫的那么凶!”
陈安淡淡一笑:“住得太边上了,还是要小心点才是,晚上有啥子动静,还是要赶紧出来看看,要是放黑娃子钻进圈里边去了,这两只猪怕是就没得了……不跟你说了,我们去找黑娃子,都已经在山里跟了两三个点了。”
他说完,叫上冯丽荣,转身就走。
这事儿必须得抓紧时间,黑娃子游荡到了村子那么近的地方,说不定早有人注意到这些脚印了,先一步上前了。
整个石河子村,可不止是他一个人撵山,而且这样的大山牲,固然有很多人惧怕,但也有不少人指望着能得一笔横财,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会去拼一把。
他们已经在山里耽搁不少时间了。
小两口寻到黑娃子离开的脚印,加快步子一路追踪出去。
果然,黑娃子钻进竹林,往高处爬了上去,两人跟进去的时候,看到了一行脚印,也在一路尾随着黑娃子。
“有人先上前了!”
冯丽荣看着那些脚印,微微皱了下眉头。
陈安也在打量那些脚印,随即笑了起来:“他先上前了,也未必能打下来,这可不是掏冬眠的黑娃子,而是四处游荡嘞,没那么容易对付,何况是他。”
竹林里的雪地上,除了人的脚印,还有一条狗的脚印子。
另外,竹林里还能看到几个用细线、竹枝设置的吊脚套子,里面撒了些苞米粒,看样子是用来套斑鸠或是小动物的。
一看那狗脚印,陈安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略微一想,确定发现黑娃子脚印的,是苏同远。
他应该是来竹林看自己设的套,才看到了黑娃子脚印。
这其实是一个喜欢吃独食的家伙,碰到野物,往往都是自己先试着搞一下,搞不定了才会想着找人帮忙,再来分一杯羹。
陈安领着猎狗,加快了步子,一路追踪下去。
这一次,黑娃子没有停留,翻过竹林所在的山坡,就一直弯弯绕绕地往山里深入,大方向一直是西北。
就这样,两口子又追了两个多小时,往山里深入十里地左右,在雪地上看到了大片凌乱的黑娃子脚印。
也就在那里,陈安看到了那条已经死掉的长毛狼狗,牵引绳被挂在一蓬灌木上,身体早已经被黑娃子撕得破烂。
看到那大片黑娃子脚印的时候,陈安就知道,黑娃子在这片地方停留过。
它们总是喜欢在休息的时候,转着圈地走,到处留下脚印、气味,如同在布置一个迷阵一样。
这一方面是打乱自己的行踪,另一方面,也是在划出一片地盘,警告其它野物,不能侵入。
苏同远估计就是在这里惊动了黑娃子,猎狗被杀,至于他本人,陈安小心地查看,见到了苏同远被黑娃子追着逃跑留下的脚印,也是一路撒血,看样子,应该被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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