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第二日,朱慎锥用过早饭后就独自出门,去了昨日安置马世州等人的地方。
这是离恒通盐铺位置不算远的一处新的店铺,这处店铺是前些日子亢有福前些时候以恒通名义盘下来的。
因为平阳刘家的垮台,原本属于刘家的盐引额度很快就被瓜分。其中平阳府包括周边区域一大部分渠道都落到了朱慎锥的手里,再加上解州那边的余盐问题又解决,自己这边原本就有私盐的销售渠道,这几月里随着进出货稳步增长,其获利不少。
朱慎锥的眼光不错,亢有福是一个天生的买卖人,做生意很有一套。
当了恒通的大掌柜后,没花多少时间就搞明白了盐铺的运转方式,再加上他的聪明劲,很快就摸清楚了这个行业的情况。
此外,亢有福身边还有张锡钧这个家伙在,张锡钧虽说没做过买卖,可他不是个简单人物,要论脑子亢有福还不一定能比得过他,只是在做生意方面不如亢有福罢了。
两人相互配合,起到的效果远大于一加一等于二,再加上王家村那边有王荣坐镇,夏冬、王晋武等人负责解州的余盐采购和私盐渠道,羊头山那边也稳定了下来,短短几个月里这盐的买卖就做的风生水起,财源广进。
不久前,亢有福找到张锡钧商量,提出仅一家盐铺还不适合商行的经营,由于是现在朱慎锥去了草原,等从草原回来必然会带回大量货物,这些货物之后的销售渠道必须提前解决。
虽然从草原贸易后回来,可以把带来的货物直接转手给其他商行,以获得利润。可这样做的话销售渠道就不在自己手上了,获得的利润也相应少了许多。此外,这一次去草原朱慎锥只是探路,未来极有可能发展到长期稳定的贸易,如果要满足之后长期需求,对自身来说解决这些问题也是必须的。
亢有福提出,哪怕就不考虑这些,仅仅靠盐铺的买卖也会对商行的发展带来限制,必须趁热打铁要把买卖做大,除了现在的盐铺和私盐销路外,还要做更合适的准备。
换而言之,就是多种经营,不能把鸡蛋放在一個篮子里。这个想法得到了张锡钧的首肯,张锡钧觉得亢有福这个建议不错,但他也没有决定的权利,而且朱慎锥现在人又不在,只能在夏冬又一次带人把盐送来平阳府的时候把这事告诉了夏冬,写了封信详细说明,让夏冬回去禀报给王荣。
过了没多久,夏冬又回到了平阳城,告诉亢有福和张锡钧,王荣觉得这个事能做,可以试一试。就这样,亢有福就在附近另外找了一家铺面小院,拿下来后打算在这开一家当铺。
当铺的作用是典当,低收高卖,赚取利差,同时也兼顾销售的渠道,所以开设当铺对现在的恒通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一旦这家当铺开起来,那么以后和盐铺形成商行的两个支柱,就足以支撑起整个恒通了。
现在当铺的房子已经拿下了,实际的开业还没进行,毕竟朱慎锥之前还没回来呢,他们只是掌柜,最终依旧要东家来定。
所以当朱慎锥一行人从草原回到平阳,原本打算把人安置在盐铺那边的时候,亢有福就和朱慎锥说了当铺的事,听完亢有福的解释,朱慎锥没有怪罪他擅自做主,既然朱慎锥已把恒通业务交给了亢有福打理,那么就表示了足够的信任,在商业上只要对恒通有利,亢有福本就能做一定的主。
何况这个事亢有福也不是擅自做主,他事先已按朱慎锥离开之前的交代和张锡钧商量过,随后又征求了王荣意见,在得到他们一致同意之后才下的决定。
就这样,既然有了这么一家还没开业的当铺,马世州等人也没必要挤在盐铺那边,直接就把他们安置到了那边去。相比盐铺,当铺的地方不小,还有专门的仓库,无论是住宿或者存放物品,都比盐铺这边更合适些。
“六爷!”
安步当车来到店铺,径直进门后去了后院。正在院中忙碌着,整理货物的众人听到动静抬头一看,见到是朱慎锥来了,连忙向他打着招呼。
“你们忙你们的,亢掌柜和张掌柜到了没?”朱慎锥摆摆手,让他们自己忙自己的,这一次从草原带了不少东西,大部分都是皮毛什么的,这皮毛虽然都是不错的货物,可蒙古人的手艺还是糙了些,带回来后还需要细细挑选,大部分皮毛还需重新再一次硝制,现在他们干的就是挑选分类的活。
“两位掌柜已经到了,在正屋等着您呢。”一个伙计说道。
朱慎锥点点头,继续朝正屋走去,走进屋正坐着聊天的亢有福和张锡钧见了他连忙起身,齐声喊了一声六爷。
“坐。”朱慎锥一摆手,径直在主位坐下,随着他的落座,两人一左一右分别也坐了下来。
亢有福先给朱慎锥倒了杯茶,随后就汇报起了这些日子的买卖情况。
昨天刚回,主要都是把人和货安置下来,其他的事都没来得及汇报呢,今天见了面,自然要先说正事。
喝着茶,聚精会神听着亢有福的汇报,朱慎锥心里微微点头,对这些日子恒通的经营他还是很满意的,甚至可以说,恒通在亢有福和张锡钧的手上经营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朱慎锥原本的预计。
两人中,亢有福作为大掌柜主要负责主要的汇报,张锡钧负责一些次要和补充。
这一说就是足足一个多时辰,期间朱慎锥还仔细翻阅了亢有福带来的账本,又询问了几个关心的问题。
对此,两人对答如流,有一说一,听完后,朱慎锥很是高兴,当面表扬了他们几句,还承诺给予奖赏。
“谢六爷,这都是应该做的。”亢有福红光满面,如今的他已不是当初在豆腐作坊招呼客人忙里忙外的亢家大小子了,这些日子因为打理恒通负责盐铺,身上大掌柜的气度已培养出来了,至于张锡钧就更不用说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稳稳坐在那边含笑不语。
“有功必奖,有过则罚,这向来就是我的规矩,只要干的好,我不会亏待任何人!”朱慎锥笑着说道,两人连连称是,亢有福脸上更露出了抑制不住的喜色。
“对了,昨天和你们提的事办的怎么样了?”说完了盐铺的事,朱慎锥问道。
“回六爷,普通的伙计不难,已经寻了几个,不过手艺靠谱的制革好手却不容易找,平阳府里本就不多,目前都有东家,还请六爷再给些时间,我想办法私下聊聊,或去其他地方再寻寻。”亢有福拱手回道。
“这个事需抓紧办,待遇不是问题,只要手艺好多花点银子挖人也没关系。以后恒通商行长期来往草原,蒙古那边的皮毛收益可是大宗,要没有拿得出手的制革师傅价钱上可要吃不少亏。”
“六爷您说的是,这个事您放心,我定会用心办。”亢有福明白朱慎锥话里的意思,皮毛(皮革)这个玩意匠人的手艺是很要紧的,比如一张牛皮,制革手艺的好坏最终决定牛皮的价值,而从草原上贸易来的牛皮羊皮这些大多只是初步加工,到了大明还得精细加工一番,甚至直接做出成本,这样的话其价值要提升不少。
做买卖就是这样,利润最大化是必须的,亢有福作为买卖人自然清楚这点。
“六爷,这事我倒有个建议。”这时,张锡钧开口道。
“你说。”
“如从其他商行挖人恐怕有些难度,就算能挖到人也不是容易的。更何况,六爷您需要的是这行里的好手,这样好手在其他商家那边谁不当成宝贝的?”张锡钧微微一笑,打开手中的折扇轻摇。
这家伙天气还没大热呢,就用起了折扇,一副读书人风流的姿态。不过话说回来,他本就是秀才,这样倒也符合秀才的身份,只是现在的张锡钧秀才功名早就没了,而且已经成了恒通的二掌柜,穿着衣袍一副商人的打扮,这样看起来反而有些别扭。
“你的意思是……?”
啪的一声,张锡钧把折扇合起,笑呵呵道:“这容易的很,不如从匠户那边下手,尤其是卫所的匠户,据我所知卫所中可有不少祖传手艺不错的匠户,如能把他们招徕过来眼前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不过从卫所招人对于商行来说恐有难度,如是其他人要这么干自然不易。但在下觉得,以六爷的身份,做这些应该不难,所以在下建议六爷您从此处下手,只要卫所的千户、指挥使大人点头,这样事轻而易举。”
“哈哈哈!”朱慎锥顿时大笑起来,不得不说张锡钧考虑问题的角度不错,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如何?”朱慎锥笑而问亢有福。
亢有福拱手佩服道:“张先生说的确是,此事的确可为,还劳烦六爷了……。”
“行,这个事就这么定了,你先去仔细打听,确定后告知我,接下来的关节由我找人去办。”朱慎锥一口答应,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作为堂堂宗室,利用关系从卫所挖几个匠户来说不难,无非就是打通一些关节罢了。
何况这个事根本不用朱慎锥自己出面,到时候让朱敏汌、朱敏沣和朱求杞叔侄三人去办就行。他们三人是最好的人选,上回折腾刘家已证明了他们的能力,而且这三人也算是朱慎锥的同族,又是信得过的人,他们出面比自己直接出面更合适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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