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诺尔家的府邸在田园街上,新购置的五层独栋公馆足够高,足够宽大,最重要的是足够接待未来格拉诺尔伯爵的客人们。但今晚,能容纳二十人的长条餐桌只有五人。
除了主座上的格拉诺尔、罗夏身边的弗朗索瓦,还有就是准伯爵夫人和准伯爵的小女儿。
“还好有花卉,显得桌子没那么空荡。这些瓦卢瓦纳的调调还是有些道理的。”桌子中间摆着精心堆叠的花卉,让白色的桌布增色了不少,但仔细看有些蔫了。格拉诺尔没有用烛台,而是略显浮夸的魔法灯——不是自己发光,而是巧妙地利用回路让【光亮术】能持续得更久。
这个家装饰大多如此:一方面蹩脚地模仿大贵族,一方面夸张地强调魔法,试图向来客证明大法师的身份。
都是大法师了还搞这一套,这位真是够拧巴的。和潇洒的卡诺大师一对比,罗夏只剩下在心里暗自摇头。
家宴上格拉诺尔问了些在次级位面的情况,终于拐弯抹角地问到罗夏关于次级位面金矿的看法。
“说实话,唯一的证据只有那位学徒的成果,可能只有他非常幸运吧,而我们大部分人在那三天都挺倒霉的。”说到这罗夏和弗朗索瓦都是一笑。
“坦白讲,格拉诺尔大师,我是帝国人,圣王国属地的金矿和我没有关系,我绝不会在这样敏感的事情上妄加评论。”罗夏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并且表示自己对别人也是这个态度。
格拉诺尔干笑几声:“如果要开采就需要稳定、大运力的传送通道,卡诺大师在紧急开启的那天就做到了。据说是罗夏法师的论文起到了关键作用,让炼金部改进了动力机组。”
“说到这个,特别感谢您愿意推荐我的论文,我已经从卡诺老师那听说了。”
“主要是罗夏法师你非常优秀,既然已经在实践里证明过了有效性,魔法行会就应该不拘泥于繁琐的程序,我看过你的论文,那个热,热...关于能量的论述非常精彩。罗夏法师,有没有兴趣加入石匠会?”
说到这,弗朗索瓦都吃了一惊,刀具失手划过餐盘,发出失礼刺耳的噪声。
“抱歉,其实我不太了解石匠会,据说您在石匠会是高层?”
“不值一提,只是一个历史比较悠久的结社罢了。”格拉诺尔嘴上说着不值一提,但不自觉挺了挺腰杆:
“在古老的年代,为神灵塑像的石匠成立了石匠会。我们崇尚几何和魔法,名义上负责了魔法行会诸多营造,在整個大陆都有成员和组织。
当然这年头给神灵塑像有什么意义?我们的新目标是塑造更有意思的东西,如果罗夏法师愿意加入就知道了。”
“听起来是非常厉害的组织,但抱歉我数学不太好,对几何学兴趣不大。”罗夏拒绝了橄榄枝——这货做高层的组织好像不太靠谱,在罗夏眼里弗朗索瓦比他爸顺眼得多。
直白的拒绝让宴会暂时陷入尴尬,在罗夏看不见的桌面下,准伯爵夫人踢了一下自己的女儿。
“罗夏法师,哥哥回来后一直夸您是非常厉害的施法者,您能为我们展示一下吗?”弗朗索瓦的妹妹开始“放映”背好的台词,嗓音格外甜腻,如果是穿越前罗夏只会说:死夹子看剑!
“绮尔维丝,罗夏法师是我们的客人。”
“无妨的,没想到弗朗索瓦会这样评价。”罗夏扭头瞅了瞅自己下座的青年,弗朗索瓦扯出一个微笑。弗朗索瓦,你笑得一点都不自然,功夫还没练到家哦。
罗夏伸手放在边缘有些蔫了的花卉上,【复苏术】,自然系中的基础法术,是罗夏拆解神术后再组合“活化”“苏生”得到的。肉眼可见,低垂的花朵重新水润饱满,叶片也更加翠绿。
“呀。”绮尔维丝小小地惊呼,她见到接下来花朵全部变了颜色,从常见的黄、粉红变尘更稀有的亮蓝、烟紫色,白花也从微黄转成晶莹的纯白。
这是加了“映射”后的效果。
格拉诺尔马上评价:“弗朗索瓦向我称赞过罗夏法师的塑能魔法,没想到自然系上也很有造诣。”
不是,你这也要夸一下?能不能拿出高阶法师的高傲?罗夏开始觉得应酬是倒胃口的活动。
一道肉糜被仆人端上桌,精准地均分给在座的五人。有肥有瘦的猪肉先煎煮至酥烂,厨师再把它撕碎、搅拌进各种香料烹制出来的“猪肉酱”,适合搭配面包片吃。每人还配了一小碟黑漆漆的腌渍柑橘类果实,罗夏沾着尝了一点,咸甜酸结合是接近乌梅的味道,最后再冒出熟悉的橘子味,应当是配合肉酱解腻的。
“这是内人家乡的美食,我觉得有些腻了,想来你们年轻人吃是没压力的。”格拉诺尔用刀挑起带着纤维的肉酱在面包上抹匀:
“据说是一帮小伙子打完猎,对野猪的分配起了争执。大家都是棒小伙,谁都说猎物身上的箭是自己射出去的,谁拿到最好的部位都有人不服气。厨师干脆弄熟后把肉撕得细细的,做成酱均匀分配。”
切碎了好分配,这点银行家、财务大臣内克尔非常认同。他要把国王陛下的金矿细细切成十万份,尽管他还不知道金矿有多大,够不够切。
好在他不是切金子本身,而是发行莎雷安娜矿业公司的股票。
查理十六世看完财务大臣的报告,抬头笑道:“亲爱的内克尔,我相信,你不是要把我的金子大把大把撒出去吧?”
“吾王,公司的股票绝不等于金矿的份额。陛下您知道现在的公债有多少吗?”公债,王国的欠债,更是王室的欠债。
内克尔料定查理答不上来,自己继续解释:“换算成新币,即使我们有计划地贬值两成,三十二亿金也是和赛涅河里沙子一样多的数字!我们去哪找流淌着金币的河呢?”
“金矿...”
“来不及,来不及的陛下,金矿还没探明储量,还没有开始开采,而它还在该死的异位面!不如先把它带来的希望卖个好价。”内克尔掏出新的报告,内容简短,最重要的是由他亲自给陛下,不会由宰相经手。
“每股五百郎...年分红每股两百郎...可以用公债兑换,四百郎公债兑五百金股...”
郎是纸币的单位,一郎兑一金币,一里弗兑一银币,至少现在是这样。
内克尔不知道,和自己新报告一模一样的文件正摆在红衣主教的案头。但此时迪普莱西在思考一个更重大,甚至十分危险的问题。他用玩笑的口吻和贴身秘书说道:“如果同时向贵族、秩序教会、魔法行会下属商社按平民一样的税率征税,圣王国会不会内战?”
秘书要处理的文件堆积如山,头也不抬:“您以前还说过,不征税王国也维持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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