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朱棣还在练兵,王布犁估摸着待到邓愈回来举办庆功宴,他兴许也会回来讨教一二。
蓝玉很想说一句你看人真准,但他的骄傲又不允许他此时说出口来。
活着当上国公正是他的目标。
如今活着的国公就几位,剩下的全都是追封的。
蓝玉是觉得随着大明不断的剿灭残敌,很少能有太多战场机会给他积累军功。
若是在等上十年,兴许北元都得被覆灭了。
哪还轮得到他来当大军的统帅啊!
故而蓝玉心中难免会焦虑,越发的渴望建功立业。
待到笑过之后,蓝玉心情舒畅了许多:
“军师,云南的进攻计划,我又改进了许多,这次你再想算计我,很难的了。”
王布犁依旧是躺着,慢悠悠的道:
“其实用不着做的太细,反倒会束手束脚,元梁王能有我这个脑瓜子来算计你?
到时候你大军压上,直接就能打的他们不战自溃。
本就是一伙子败兵没什么战斗力,越往南打越好打。”
“啊?”
蓝玉本来迷离的眼神顿时变得清澈起来。
他熬了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做了很多版本的方案。
大改小改的,甚至应对了王布犁所言缴获的粮食里下毒蘑菇粉的事。
结果王布犁现在说弄那些没有屁用。
到时候你直接领兵一路横推过去就行。
“这很正常,做了那么多预案是为了以防万一。”王布犁摇晃着躺椅:“到了现场还得看战机,你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怎么能脑瓜子僵化的如此严重?
莫不是许久都未曾打过仗了,所以变得生疏起来了。”
面对王布犁的揶揄,蓝玉眯了眯眼睛,发现自己确实是钻进了牛角尖当中。
作战计划以及沙盘演练做的再好,那也只是虚的。
真刀真枪的干,还得在现场上临场发挥。
“那你费尽心思的在沙盘上打败我是几个意思?”
“平日里训练你的临场发挥能力,不至于到了阵前的时候遇到超出预料的事情后,脑子就容易发生混乱。”
王布犁慢悠悠的道:“更何况真刀真枪的兴许打不过,还不让我在沙盘上过过瘾呐?”
“嘿。”
蓝玉被噎住了,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你这研究新式火器进展如何了?”
面对蓝玉的强行转移话题,王布犁只是摆摆手:
“不怎么样,现在的火铳过于笨重,而且上药也复杂,打完一铳后,还能抡起来给敌人当头一棒。”
“你说的对,所以军中用火器的士卒并不多。”
蓝玉对于军中的火器也上过手,并不是很满意,但还是受到了他姐夫的影响,精于骑射。
王布犁从一旁捡起拼接的枪型扔给蓝玉:“我想要的是这种的火铳,便于持握,统管长一些威力也会变得更大。”
蓝玉拿着这跟造型独特的铳管,抵在肩膀上装作瞄准的模样,连连点头:
“是有点那么个意思,但是咱觉得靠这么近,眼睛容易受到火药的损伤。”
“到时候给他们配上玻璃镜,算是上了一道保险。”
“啊?”
蓝玉是见过天子戴着的镜子的,也见识过曹国公的墨镜,看着很是帅气。
但是这黑色的镜子目前很是难得,公主府一直都没有往外流传。
琉璃这件事,蓝玉也知道是王布犁给搞出来的,这种消息根本就没法再他们这帮勋贵圈子里隐瞒。
只不过众人都以为王布犁不愁钱财,未曾想他很控制这种琉璃产出,并没有大肆拿出来,众人只能觉得是产量不佳。
上一次在大都督府他们倒是想要同王布犁问一问,奈何直接被天子给带走了,众人没得机会。
“你确定能够量产那种眼镜?”
“又不需要仔细打磨,平光镜薄一点,很容易的。”
王布犁哼笑一声:“这种火铳制造出来后,兵部不得从我家的铺子里下订单呐?”
朱明秀差人开的杂货铺,里面倒是有不少新鲜玩意。
只不过产出较少,摆出来就是售罄的事。
“论赚钱,还得是你。”
蓝玉在钱这方面倒是觉得还够花的。
自家的夫人们也就是购买一些宁国公主铺子里的新鲜香水之外,很少能有太多的花费的。
“我家铺子那可是正常交商税的。”王布犁依旧摇晃着躺椅:
“一丝一毫都没有占朝廷的便宜,挣的全都是手艺钱。”
“你这家传手艺当真是与众不同。”
蓝玉也早就听闻了在夜秦淮贩卖的逍遥丸是老王家出品,据说效果很不错。
最主要的是别人想买就得去夜秦淮,王布犁他爹的医馆只管把逍遥丸送到夜秦淮。
至于夜秦淮卖给谁他不管,也不想接待那么多人。
这条信息披露出来倒是也没有太大的麻烦了,谁敢找驸马爷的麻烦啊?
“嗨,兴许过不了多久别人也会知道这种手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赶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挣上一笔养老钱罢了。”
蓝玉瞧着王布犁一副死要钱的模样。
他其实心中倒是有些意外,毕竟沸沸扬扬的要给驸马封爵的消息传出来,这么久都没有动静。
天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过几日,朱棣一下子就推开了兵仗局的大门。
他打眼一看,就瞧见王布犁躺在大树荫下乘凉呢。
“王布犁,你可真是好不快活啊!”
王布犁轻轻抬起脑袋,把墨镜往下拉了拉,瞧见朱棣来了,顿时笑道:
“呦,这是哪黑猴子成了精来我这里了?”
朱棣哈哈大笑一声,便迅速走到一旁坐了下来,端起一旁还没化开的冰激凌大吃起来。
“娘的,这阵子练兵可真是幸苦死老子了,那么多人练习鸳鸯阵已经初见成效,咱们就等着倭寇来犯边。”
朱棣一边挖着冰激凌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他这阵子练兵的成果。
这个军阵成型了之后,便直接带去北方守城,到时候就需要火炮以及战车作为辅助手段。
明年他还得去凤阳练兵,去熟悉骑兵之类的,到时候才可以直接追击蒙古人。
“完蛋了,你的愿望落空了。”王布犁躺在躺椅上一点都没动弹。
“什么意思?”
朱棣的脸色越发的黑了。
足以证明他在凤阳是下了大力气的,而不是随便找个阴凉的地方躲清闲。
这小子一直都想要证明自己的军事能力,将来去了北方之后扫平漠北。
“倭寇在高丽吃了大亏,估摸短时间内不会再来犯边,想要打倭寇,那咱们就只能发兵倭国,直接抢滩登陆,干掉倭王。”
听到这个消息,朱棣吃冰激凌的动作都停住了。
他去年就想要用小股部队去打倭寇试试王布犁的阵法,结果去年倭寇没来。
今年又他妈的没来。
那不是白辛苦练这么久了嘛?
连一丁点上战场检验的机会都没有。
“出海乘船登陆倭国作战这件事,父皇是不会轻易同意的。”朱棣放下手中的冰激凌:
“如今大明的心腹大患是北边,就算是要打也得集齐大军打北边的蒙古人,也不可能是去打倭人。”
“别着急,等你去了北平就藩后,咱们就有机会去倭国打倭寇了。”王布犁调节了一下躺椅,坐起来压低声音道:
“我与高丽使者沟通过了,我们也不用出太多的军费。
过三两年他们会出钱请咱们过去打倭寇,实际上是帮助他们清君侧。
大明在高丽驻军一部分人后,我们就带着高丽的仆从军直接乘船前往日本,占据那里。
主要是我听说倭国那里有银矿,到时候攥在我们手里。
打击蒙元直接撒钱,激励士卒,如何能不会快速覆灭北元呢?”
朱棣一整个愣住,对于王布犁突然画出来的大饼,噎到了。
“不是,军师,你都谋划这么远了?”
朱棣也压低声音道:“而且我觉得你是不是被人给蒙骗了,蓝玉为了打仗传出谣言说云南有铜矿帮助父皇下决心,你怎么还照葫芦画瓢似的也在倭国整个银矿出来!”
蓝玉说的那个主意很少人知道是从王布犁这里获得的灵感。
这件事朱元璋父子两个也没有告诉过朱棣。
“当然了。”王布犁指了指自己道:
“你都聘任我为军师,自是要走一步看三步好好谋划,我们拿下倭国,找到银矿。
北征蒙元的钱就有了,白花花的银子摆在那里,总会激励手下的士卒们拼命。”
“嘶。”
朱棣倒吸一口凉气,开始思索王布犁的计策。
到时候自己就藩北平之后,辽东等地皆是归自己所管辖,那更远的高丽请求出兵的话,也更加方便。
“我能想到的唯一点是父皇不会轻易答应发兵这种事。”
朱棣靠在椅子上轻微摇头:“而且我初到北方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怕是会惹人非议。”
“你怕个屁,搞出的动静越大越能证明你的实力。
若是你缩起头当个鹌鹑,将来覆灭北元的统帅这个差事,会落到你的头上吗?”王布犁哼笑一声:“老子还想封狼居胥,燕然勒石呢!
没志气当什么征北大将军呐!”
朱棣被王布犁这么一激,当即就上头了。
谁也不能抢走我这个征北大将军的职位。
要不然自己就白被封在北平,还能让其他人给夺走喽?
皇位这个事朱棣目前不在乎,也没法觊觎。
老二老三虽然也被派去凤阳练兵,但是也不怎么用心。
故而朱棣一直想要在军事上证明自己,整个朝廷当中没有一个皇子能与他争夺这个位置。
唯一的问题是目前朝中的悍将以及有能力指挥全军的人选都不在少数。
所以朱棣有些担忧,若是他的老岳父魏国公挂帅,那他还能有机会当先锋,最终有马踏燕然的可能。
要是旁人,可不一定会放心让他这个皇子去冒险。
那必须得到了北方之后,找机会证明自己。
朱棣突然伸出手:“干了!”
啪。
王布犁自是与他击掌:
“安心,这个主意我只与你说了,那个高丽使者也只是知道前半部分的谋划。”
“你做事,我自是放心的。”
朱棣嘿嘿笑了几声,又拿起一旁的冰激凌继续吃起来。
方才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
既然倭寇不敢来犯边,那我就带兵打过去。
这种危害我大明百姓之事,岂能因为他们不敢来了,这件仇恨就算了呢?
王布犁依旧靠在躺椅上,思考着怎么为老四谋取更多的利益,增强实力。
现在这个时间里,老四即使想过凭什么自己不能当皇帝的小心思之外,更多的是接受现实,准备当征北大将军的事情。
“妹夫,你说卫国公能受到什么赏赐啊?”
“不知道。”王布犁对于大明勋贵的赏赐并不是很清楚:
“爱什么赏赐就什么赏赐呗,跟咱们都没关系,你还是多操心操心怎么练出精锐之师来,免得到时候咱们设想的很好,奈何手底下的士卒不顶用。”
“也是。”
朱棣放下吃干净的冰激凌,只觉得浑身舒爽不已。
这次回南京,且先待上一段时间,再说其他。
朱棣拿着那根样枪的木棍,比比划划的:
“这便是你设计的新式火器?”
“嗯,算是吧。”王布犁指着木棍道:
“到时候这部分用木头的,铳管用铁的,更好拿着,也能减重,不至于过于笨重。”
“用铁的能行吗?”
朱标训练鸳鸯阵的时候是带着火器的,全都是铜的所制造的,哪有铁的。
“且看呗,用铁的造价更低,也能缩减军费。”
“嗯。”
朱棣颔首,对于王布犁总是能搞出新鲜玩意的人而言,最好不要去否定他。
真制造出来,倒是更是方便他手底下这群训练鸳鸯阵阵法的士卒。
“我在凤阳府就听到你在沙盘模拟上打败了蓝玉”
“阴谋诡计罢了。”王布犁对于这件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真要到了战场上,我可不一定能靠阴谋诡计打赢,最终还得在士卒的精锐程度上,压力还在你那。”
朱棣深以为然的点头,但是历史上哪一次以弱胜强能够没有阴谋诡计的掺和啊?
“晚上去你府里吃饭,你叫人准备一二。”
“嗯,那我把李景隆也叫上,正好聚一聚。”
“好。”
晚宴过后。
靖难三巨头躺在葡萄架下乘凉,一旁放着冰镇的葡萄酒。
李景隆这段时间也在忙,被他爹单独训练,体能也上来了,明显能看得出来双臂是有些肌肉了。
“不是我跟你们吹,现在我爹训练我的力度已经不够了。”
李景隆颇为得意的道:“咱也是精于骑射了。”
“骑射可是不好练,没个几年的苦功夫,真到了战场上一个照面就被人给戳下来。”
“放屁,咱俩对戳,保准是你下来。”
“试试。”
朱棣也不甘落后,别看这里面就李景隆岁数大,但他才是最弱鸡的那个。
“等我新式火铳造出来,管你什么精于骑射,我一铳一个,全都给你们放倒。”王布犁洋洋得意的道:
“只要使用火铳能够瞄的准,纵然是一个妙龄少女也能把你我这样的壮汉都给干掉。”
“放屁。”
最先反驳的便是李景隆,他可接受不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汗水与泪水的训练,就被王布犁嘴里的新式火铳给干掉。
朱棣是见识过火铳的威力,只要瞄得准是真能杀人。
但大多时候在战场上火铳只能近距离吓唬人一下,谁有心思瞄准啊,大差不差的就放了。
而且朱棣对于王布犁的了解,并不认为他是在吹牛逼。
王布犁也懒得跟李景隆辩驳。
他经过李文忠的调教后,指定是要在大明的军事上有所作为的。
作为朱棣靖难成功不可或缺的助力,王布犁是非常愿意跟他打好交道的。
毕竟大家今后还得在战场上相互配合呢。
“等我做出来请你来参观。”
“好。”李景隆这才重新开始躺下:“也不知道攻打云南的时候,我爹会不会让我也跟着去历练。”
“可能性不大。”王布犁瞧着透过叶子露出来的一点星辉:
“你学的这身本事多是应对北元蒙古骑兵的,到了云南还得翻山越岭,穿越野林子。
你去了没有什么用武之地,反倒容易遭受毒虫蛇蚁的袭扰。”
“对,别着急。”朱棣也接过话茬:
“咱们的目标是北元王庭,至于龟缩在云南的元梁王不值得咱们出手。”
经过二人的劝说,李景隆也是故作遗憾的道:
“哎,毕竟我爹教导了我这么多的本事,我主要也是想要练练手,向我爹证明我的饭不是白吃的。”
王布犁哼笑了一声,看见李景隆望过来连忙摆手:
“大侄子,我没笑你,男子汉大丈夫,别那么敏感啊!”
朱棣则是脑袋别过去强忍着笑意,他发现李景隆真是岁数长了,但是脑子一直都没涨。
“大侄子,要是我可忍不了,今天没有叔侄,你打你姑父一顿,他吃亏了肯定没脸往外说的。”
“哼。”
李景隆懒得搭理朱棣。
论辩论自己还真辩论不过王布犁。
论打架!
他又瞥了王布犁的块头。
暂且先忍下这口恶气。
待到我爹多教我些本事。
过些时日的训练,定要把你打的跪地求饶,让你好好瞧瞧你大侄子我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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