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贾琮手上的刀掉在地上,看着地上的尸体,有些慌乱的退后几步,像是要尽量离那尸体远一些。
那股子狠辣半点也看不到了,想是刚才为了活命逼着自己去做,事后才知道害怕。
而地上那人头上受了重击,又被贾琮斩掉双臂,此刻也早气绝。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他身边,声音竟透着一丝温柔:
“不要害怕,这些人跟着周君兴在德州滥杀无辜,妇孺都不放过,死有余辜,杀了就杀了。
况且不杀他们,带回讯息给周君兴,你一家子都要遭殃。”
贾琮见惯了她凶巴巴的样子,听她语气温和,心中微微有些异样。
“你真的是隐门……的人?”贾琮这几日听多了隐门余孽的说法,差点也把余孽两个字说出来,话到嘴边才咽了回去。
“你想叫余孽,就尽管叫,我们这些人一生都被人叫惯了。”话语中竟有一股凄宛之意。
贾琮听了心中一软,岔开话题:“我叫贾琮,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隐门余孽,你不害怕,知道我的名字可不是好事。”说完又想了想,才说道:“我叫曲泓秀,不许告诉别人。”
“那吴进荣与你有仇?”
换了三日前,贾琮绝不会对她问出这话,大概是一起杀了人,或许人一旦有了共同秘密,些许戒备隔阂会不知觉慢慢消散。
那黑衣汉子也没说错,两人最终的确狼狈为奸了,这一场血腥搏杀后,他们之间多了种奇怪的默契。
“那吴进荣的妻弟是德州隐门分舵的要紧人物,上个月到神京办事,不知怎的让吴进荣探知了身份,可能两人是至亲,那人又好酒。
到底是怎么泄露的,就不得而知了,吴进荣为了荣华富贵,竟然去了德州向参军周君兴告密。
他那妻弟当晚就被周君兴抓了,受不住酷刑,把德州隐门的事都招了。
周君兴调集了大批官兵,按图索骥,将德州隐门分舵三百余口全部围杀,我也是侥幸才逃脱,我兄长一家四口都死了!
那吴进荣是个翰林,读书人中也算顶尖的,却一肚子卑鄙无耻,害死了怎么多人!”
曲泓秀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哽咽,贾琮也大概明白,为什么她会冒险潜入舒云别苑去杀人,为什么对读书人不待见。
在舒云别苑中,必是见了自己在读书人里大出风头,还和那吴进荣有来有去说了一通。
或许就因为这样,那时便看自己不顺眼,这几天让自己吃了不少苦头。
“我进城后发现周君兴身边有不少好手贴身护卫,那吴进荣就便利得多,况且德州三百余口被杀,他才是罪魁祸首。”
说完这些,贾琮见她脸色苍白,眉头紧缩,后肩背的衣服已被血渍浸透。
贾琮帮她解开衣服,发现本已愈合大半的伤口被重新撕裂开,伤的比原先还要重几分。
他从自己内衣上撕下干净布条,帮她擦拭伤口血迹,又依着以前的法子,给伤口重新封堵上黑色粘稠的药膏。
这一次,她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手握弯刀,凝神戒备。
经过这几天相处,还有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她对贾琮已放下了戒心,甚至都习惯了他这般给她敷药。
“刚才动静不小,这里经常有猎户出门,把人引来就不好了,要赶紧离开,尸体也不能就地掩埋,容易被人找到痕迹。”
“我们去林子边找一找,这两人必定是骑马来的。”
那女子见他小小年纪,却有这等缜密老练的心思,心中也微微一楞,但想到他刚才惊人的举动,这些末节也就变得理所应当。
两人果然在林子边缘,找到两旁鞍鞒俱全的骏马,废了好大劲,才将两具尸体挪到一匹马上,两人又共骑了另一匹。
此时天色已黑透,两匹马儿在空旷的野地里行进。
其中一匹马上的尸体还在滴血,在沿途雪地上绽开了一朵朵血花,等到尸体血渍凝固,雪花纷纷,将这些痕迹无声掩盖掉。
贾琮背后挨着一片温软,鼻中闻着阵阵芬馥的幽香,想是曲泓秀身上的香气,马蹄滴答,整个世界似乎沉入一片怡人的寂静中。
想到原本如兵贼般对峙防范的两人,如今却有些亲昵的同乘一骑,两辈子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古怪的事。
还好有了两匹马,不然以曲红秀的伤势,绝对走不出多远。
两人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在一处避风的山坳中找到一处废弃的野庙。
贾琮在野庙的附近找了一处泥土松软的地方,用黑衣汉子留下的长刀,挖出深坑将两具尸体埋了,才大松了一口气。
也是万幸,在那种情况下,自己和曲泓秀竟将那两人都杀了,要是让他们活着回去。
让黑衣汉子那番活说了出去,以朝堂和圣上对隐门的忌惮如仇,自己只怕就成了导火索,事情会生发出太多不可测的后果。
谁又能说得准,红楼中白茫茫一片大地好干净的结局,会不会提前降临,家中那些对自己颇有善意的姊妹,又是怎么個下场。
回到庙中,曲泓秀已燃起一堆篝火,火光映照下,将她的脸庞映得格外娇艳。
略有些清瘦的瓜子脸,肤色皓白如玉,柳眉淡扫,眸盈秋水,琼鼻俏挺,唇似丹朱。
贾琮虽在贾府中见多了美貌女子,但还是着实被她惊艳到了。
这半天的时间,两人经过一番生死搏杀,又一路跋涉,搬埋尸体,耗尽心力体力,曲泓秀的伤势更是加重。
两人一坐到火堆旁,被热力一烘,浑身便生出无穷倦意,这野庙地处荒僻,晾也无人能找到,心里松了,都很快都沉沉睡去。
虽有曲泓秀这样让人忌惮的隐门中人在身边,说来奇怪,贾琮这一夜还是睡的深沉,一直大天亮才醒来。
突然感到身边的曲泓秀,呼吸有些灼热,一张俏脸红扑扑的,神志也有些迷离,他大着胆子摸了一下她额头,发现滚烫的。
本来他想一早就赶回城,经过昨天一夜,他相信曲泓秀一定不会阻止他,他好几天音讯全无,探春迎春这些姊妹必定担心。
他最不放心的是芷芍,那日将她一个人留在城西的小院中,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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