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化劫伴孽缘

  在张友士银针之下,宝玉乍然惊醒,将房中众人都吓了一跳。

  贾母和王夫人都是满脸惊喜欣慰,袭人、麝月等丫鬟皆如释重负,仿佛濒死之际逃脱大难。

  房中众人神态各异,不乏有人看向宝玉的目光,着实有些古怪……

  此时,贾琮带着紫鹃正好进入房内,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嘴角微微溢出一丝冷笑。

  张友士脸带微笑,神情自如的将银针收入药箱,旁边那位要灌药三日的胡太医,神情尴尬,手足无措……

  贾琮笑着上前说道:“张先生医术精湛,针灸绝艺,立竿见影,晚辈佩服,佩服!”

  张友士微笑道:“世上病症万千,只需望闻问切,对症下药,不过小道耳,实在当不得威远伯过誉谬赞。

  小世兄不过是小疾,并不算大症,老夫再开两剂定心宁神的汤药,给小世兄服用两日,也就全好了。”

  张友士言下之意轻描淡写,倒像是不需什么汤药,宝玉也是万事大吉,开几剂汤药,不过做个面子罢了。

  贾琮对房门口的林之孝家的说道:“林大娘,你带着张先生去偏厅吃茶开方,奉双倍医资,作为酬谢。”

  张友士谦逊道:“威远伯实在太客套,医者父母心,小世兄微弱之疾,并不是疑难杂症针绝技,双倍医资愧不敢当。”

  贾琮笑道:“张先生太谦逊,所谓奇症必用奇法,说不得以后有事,还需张先生一展神通。”

  此时,宝玉乍然惊醒,房内众人都往床榻前汇聚,围得有些水泄不通。

  因此许多人并没留意,贾琮和张友士之间的交谈。

  但是,王熙凤身子臃肿,自然不好去凑这热闹,依然坐在原位,平儿和丰儿守在身边。

  她们自然都听到贾琮的话语,平儿被贾琮似真非真的腔调,逗得俏脸涨红,只是实在不宜发笑,只好将头低得更低。

  王熙凤见贾琮不正经看望宝玉,却和那拿针戳人的大夫扯淡,显然对宝玉的怪病,心中十分不屑。

  王熙凤又听他煞有介事嘱咐张友士,以后有事,再施展神针绝技,心中已笑得有些打跌,只是强自克制,精致的嘴角不停牵动。

  她突然秀眉微微一蹙,手抚上隆起的腹部,方才憋笑竟扰动胎气,连忙深呼吸几口,以作舒缓……

  ……

  宝玉乍然醒来,袭人看到他左手虎口,那个刺眼的针孔,还冒着血丝,像充斥着异样的讽刺,心中不由生出古怪。

  又连忙拿了红锦软纱枕头,靠着宝玉背后,将他搀扶着坐起。

  贾母和王夫人都满脸欣慰,围在床头嘘寒问暖,说不尽的宠溺怜惜。

  宝玉见床边站了满满的人,各人眼中都是关怀备至的神情,只觉心中泛起受用和暖意,虎口处被针猛戳的刺痛,也淡去了许多。

  他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并没有发现他最喜欢见到的倩影,心中不由满腔委屈。

  见到贾母和王夫人满眼怜爱,愈发生出一腔癫狂激忿,哭嚷道:“可了不得了,林家的人要接林妹妹回苏州,要去连我也带了去!”

  或许是宝玉憋气僵卧许久,底气未免有些孱懦,这声怪叫有些扭曲,倒像是黑老鸹在嘶吼。

  贾母因岁数大了,被宝玉乍然怪叫,吓了一哆嗦。

  王夫人倒是镇定许多,连忙在一旁软语安慰,宝玉却愈发失常癫狂,嘴中只是翻来覆去喊着,林妹妹不能回南的疯话。

  贾母安慰道:“那个也不许胡说,宝玉只管放心,你林妹妹不会回苏州,我必定是不许的,宽心便是。”

  宝玉又正听到贾琮叫林大娘的字眼,顿时又癫叫道:“哎呀,了不得了,林家的人来接她了,千万不能让人接走了!”

  贾母哄道:“那里来的林家人,隔着三千里呢,十天半月都过不来,来了我也不让接走。”

  宝玉愈发投入,说道:“除了林妹妹,不管是谁,都不许姓林!”

  贾母连忙说道:“没有姓林的过来,凡是姓林的都打出去了。”

  又对旁人说道:“那林之孝家的也打发了,以后让她不要进园子了。”

  此时众人已想笑,但又不好意思笑出声。

  宝玉已完全沉浸其中,正看到博物格子上一只金西洋自行船,指着乱嚷:“那不是接林妹妹的船来了,湾在那里呢。”

  贾母忙命人拿下,宝玉伸手要来掖在被中,傻笑道:“可去不成了!”

  ……

  此刻,房中其他人都不敢笑,唯独贾琮脸上浮出笑意,兴致盎然的看着,这一幕似曾相识,甚至有些著名的场景。

  以前他做梦都没想到,原以为深情款款的戏码,真的身处其中,竟然如此滑稽搞笑,像一群三流演员的草台戏。

  他身边的紫鹃紧咬粉嫩嫩樱唇,也在强忍笑意,见贾琮脸上笑意放肆,觉得有些不妥,还拉了几下他衣袖,以作提醒。

  此时,宝玉从人群缝隙中,赶巧看到站在贾琮身边的紫鹃,俏丽婀娜,亭亭玉立,眼睛不禁一亮。

  竟然生龙活虎一般,突的就跳下床,把身边的袭人唬了一大跳。

  他动作灵活冲向紫鹃,尖声嚷道:“紫鹃你也来了,是不是林妹妹也来看我了,她人呢!”

  紫鹃见他突然冲来,双手挥舞,似要一把擒住自己,吓得哎呀一声尖叫,立马躲到贾琮身后,抓住他的衣裳不敢放。

  贾琮身子微微一转,便拦在紫鹃身前,目光沉静清冷的望着宝玉,一时也不说话。

  宝玉对上贾琮冷静的目光,微微有些心虚,气势一下萎缩,但想到老太太和太太都在,顿时又胆气回升。

  他依旧癫狂言行说道:“紫鹃,你最知我对妹妹的心,你可不许走,你一走就跟林妹妹回南了……”

  贾琮原先还是看戏心态,听了宝玉这番荒唐话,哪里还有那心情,不由怒火升起,正要出言。

  却听到门口有人怒喝道:“你这个没脸的畜生,好端端又在闹什么!”

  这骂声凌厉暴躁,半点不留情面,和房中原本宠溺软糯的气氛,异常格格不入。

  就像有人一脚踢翻一锅热汤,然后恶毒的浇上一锅冰水,叫人膈应到有些呲牙,心中没来由生出寒意。

  宝玉吓得浑身哆嗦,脸上的癫狂肆意,瞬间烟消云散,痴情做派无影无踪,只觉双腿发软,就要瘫倒地上,却连屁都不敢放出。

  贾琮回头看去,只见贾政正走入房中,神情严厉,双目圆睁,怒容毕显的盯着宝玉。

  ……

  王熙凤虽早早向东路院传信,但贾政白天都在衙门,自然得不到消息,王夫人想着宝玉出事,便让小厮去工部衙门报信。

  贾政虽气儿子不争气,听到他突然得了急病,如今生死不知,也是吓得不轻,便向上官告假,急匆匆就往家里赶。

  他才进了内院,正遇上林之孝家的送张友士出门,便问了宝玉的病情缘故。

  林之孝家的记恨王夫人羞辱女儿之事,如今二房都搬到东路院了,还留下个太岁在西府,日常还要小心伺候,心中本就有些腻味。

  方才她不仅听到袭人述说事情缘故,还是亲眼所见,张友士银针绝技,何等立竿见影。

  她是荣国府的老人,哪里还不知事情就里。

  听了贾政问起宝玉之事,自然毫不隐瞒,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将缘由一股脑儿告知贾政。

  所谓知子莫若父,贾政得知来龙去脉,哪里不知其中究竟,宝玉从小到大,这种事也不知闹过几回。

  想到儿子今年已至舞象之龄,旁人都已建功立业,他还这等不争气,日日在内宅作耗,玩弄这让人耻笑的把戏。

  贾政心中不由得失望,间歇性生出熊熊怒火,恨不得冲入内院,将这逆子立刻斩于马下,从此匡扶二房家风。

  ……

  贾琮见贾政到来,知道这场闹剧必定戛然而止。

  说道:“宝玉,林妹妹身体不适,需在东府修养,不会过来看你,派了紫鹃来依礼数。

  紫鹃,宝玉如今病也好了,林妹妹日常离不了你服侍,快回去好好照应,不要在这里耗费时辰。”

  紫鹃听了这话,如蒙大赦,脸生喜色,明媚靓丽的双眸,颇为钦服的望着贾琮,微微福了一礼,便急匆匆离去。

  宝玉见了心中不愿,正脱口喊道:“紫鹃……”

  紫鹃听到吓一哆嗦,头都不敢回,愈发加快了脚步出了房间。

  宝玉想到黛玉,心中正有些忘形,下意识就要追上去。

  就听到贾政一声暴喝:“好个孽障,还敢造次!”

  宝玉吓得一声惊叫,飞快往床榻逃去,一把钻入贾母怀中,喊道:“老祖宗救我。”

  贾琮见宝玉慑于贾政威势,走动之间,身手敏捷,几乎不下于自己,哪里有半点病态……

  王熙凤看了宝玉形状,觉得愈发碍眼,再说贾政入了内院,寻常女眷总要回避。

  她拖着身子更不宜留下,便让平儿丰儿扶着她离开,房中其他女眷也乘势跟着王熙凤离开。

  方才房内还人头攒动,如今却像潮水般快速褪去,变得冷清空落起来。

  房中除了贾政和贾琮,只剩下贾母、王夫人、袭人等一干丫鬟。

  ……

  贾母见贾政对宝玉如此凶暴,心中不满,说道:“宝玉可是你的亲儿子,你何必一回来就是这幅这嘴脸,不是打就是骂。

  弄得他一见你,就像避猫鼠一样,吓破了胆子,把身子也搞得这么弱,动不动就闹出病灶,你做父亲的也忍心!”

  贾政满脸愤恨,说道:“老太太,他但凡稍微争气,儿子又何必如此生气,我一回府就已听说了事情。

  林丫头不过劝了他几句读书进学的话,那都是极有道理的好话,他听不进去也就算了。

  却偏生要撒泼发疯,卖傻讨乖,这等做派打量别人都看不出,当真不知羞耻,丑态百出,林丫头岂能看上他这样的人。

  林丫头本就是姑苏人,尚有父亲在堂,她即便返回故地,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哪里轮到这畜生说三道四,也不嫌寒碜!”

  贾政的话就像是一把把尖刀,句句都戳在宝玉心坎上的私密,生生的将他拆皮剥骨,他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只想找个地缝来钻。

  最后听到那句:林丫头岂能看上他这样的人,更让宝玉羞愤欲狂,天旋地转,心中虽在呼天抢地,偏偏嘴里不敢蹦出一个字。

  他正想习惯性翻起白眼,再来一次晕厥癫狂,也好肆意发泄卖弄一下,突然想到贾政在场,难免成了抛媚眼给瞎子看。

  刚翻了一半的白眼,顿时翻了回来,头也低了下来,肩头也猥琐了几分,不敢胡乱造次……

  贾政说道:“老太太,我一向喜爱林丫头的样貌人品,和我那妹妹当初一样的出众。

  夫人也提过想为他二人议亲,儿子心中自然十分愿意,只是姑苏林家是正书宦世家,妹夫更是天下盛名的科场骄子。

  儿子本来就觉得宝玉难以般配,原先想等妹夫操心过两淮盐事政务,再去信和其商议一二,就看宝玉有无此等福分。”

  贾政看了王夫人一眼,继续说道:“却没想到夫人操之过急,好端端先和老太太说开此事,传出风声,让这孽障痴心妄想不说。

  一个世家公子,不知自己尊重,因自家懒惰无耻,听不得他人劝告,居然不知所谓撒泼无赖起来。

  这东西两府什么事是瞒得住的,他这些言行传扬出去,还有什么脸面。

  再说,妹夫已有才俊文武之说,宝玉也绝没这个能为,我再没脸面和妹夫提议亲之事,此事就此作罢!”

  贾政这番话说得虽气馁,但并不是暴躁之言,语气沉郁,发自肺腑,贾母虽听着不快,但却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能听他唠叨。

  王夫人虽不满老爷这般数落贬低儿子,但连老太太都不说话,她做儿媳妇即便心中郁恨,也不敢去顶撞半句。

  ……

  一旁宝玉听了父亲之言,已决然不愿为自己和林妹妹做主,心中一片死灰,整个人都忍不住筛子般颤抖。

  他从小得贾母和王夫人宠溺,是贾家东西两府的宝天王,从来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再不成就砸一下玉,总能心满意足。

  只是没想到,内院一句诳语,败了名声,挨了胖揍,最要紧的一桩,老爷再不许他戴那块玉,并将其束之高阁。

  让宝玉失去了撒泼最大的依仗,生生废了从小练就的摔玉神功。

  他从小就迷恋黛玉俏美无双,风姿卓绝,想着这世上一等出色的女孩儿,就该和他相伴终生,才不负自己这般自恋卓绝,天生不弃……

  却没想到黛玉竟看重读书举业,和自己懒惰本性大相径庭,宝玉如因此奋发,或许还会有些机缘。

  无奈他从小习惯了撒泼取巧,那里吃得了一份辛苦,本想靠昏厥失魂,大闹一场,博得林妹妹心软垂怜。

  可没想到那个该死的庸医,居然如此心狠,这么粗一根针往自己身上捅,生生坏了自己的事儿。

  最后闹得自己老爷都恼了自己,不愿意为自己和林妹妹做主,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

  不说宝玉在那痴傻狂想,贾政继续说道:“老太太,看了今日之事,林丫头和宝玉心意不合,绝难成就喜兆。

  妹夫既然有文武才俊之言,可知其心中早有定夺,也绝不会应允此事,我劝老太太从此放下这桩心思。

  老太太这一辈子最宠我妹妹,林丫头是妹妹留下的唯一骨血,老太太也希望这丫头,将来能嫁得到如意才俊,一生有所托付。

  来日妹夫如真来接林丫头回南,老太太即便舍不得,也万万不可阻拦,省的坏了贾林两家的情分,妹妹泉下有知,也会有不安。”

  贾母听了儿子一番话,心中自然郁闷不服,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儿子说的很有些道理。

  说道:“好端端闹出这么些事情,即便林丫头是不成的,宝玉眼下已经十五,也到了议亲之事,你做父亲也该为他筹谋。”

  此时,站在一旁的贾琮,听到贾母说出这番话语,可知她对期待多年的宝黛之事,已经打起退堂鼓。

  当初贾琮为废掉迎春和孙绍祖的孽缘,可是花了不少心计手段,如今宝玉不用他费事,他自然乐得轻松,心中颇为爽快……

  ……

  此时,贾母对黛玉嫁给宝玉,已败掉大半期望,想到自己宝贝外孙女,终有一日要返回姑苏,从此再不得相见,不禁心疼难舍。

  在不经意之间,她看到还留着房中的贾琮,想到自己姑爷说的文武才俊之言,这琮哥儿倒是极好的人选……

  但是仔细一想,却觉得这事情不妥,如今琮哥儿身负双爵,又得宫中两位至尊器重,将来多半走不脱赐婚之事。

  他身上世袭罔替的爵位,必定要被宫中赐婚占去,留下荣国世袭爵位,可要好好算计一番。

  贾家如今没了国公之位,又失了原先宁国根基,想要长保家族富贵,联姻合势就是最妥当的法子。

  自己即便放下心中芥蒂,将心爱的外孙女许配给他。

  但林家根基祖业远在江南,贾家鞭长莫及,难在其中取得支撑家业的好处。

  但如果还是按照原先筹谋,将侄孙女湘云许配给贾琮做次房,让湘云子嗣承接荣国世爵。

  却能再其中得到更大的家族便利……

  保龄侯史家和荣国贾家,根基同在神京,两家联姻合势,其中权势斡旋,声势嚣然,处处远胜林家,再说史家可是贾母的正经娘家……

  虽然比起史湘云,贾母心中更疼惜外孙女林黛玉。

  但作为贾家的国夫人,考虑家门富贵权势延续,她却会毫不犹豫选择史湘云。

  贾母想清楚这其中道理算计,虽对林黛玉终归要回南,感到痛心不舍,但是两厢权衡,也只能是这样了……

  ……

  贾母心中思绪翻腾,一时之间便落定了主意,又看到身边失魂落魄的宝玉,又感到一阵心疼。

  贾政听了贾母为宝玉筹谋亲事之言,略微想了想,苦笑说道:“老太太的话,也是极在理的,只是前番宝玉在内宅妄言,已经败坏了名声。

  想要为他在神京之地,找贵勋官宦门第的亲事,必定是不成了,依儿子的心思,还不如实在些办事。

  宝玉在举业上只怕不是材料,他不像琮哥儿那样,能在外头建功立业,还不如事事低调,将来也少招惹莫名风险。

  给他找一门些许家世根底,也不需高姓豪门,只要性情端庄良善,颇有家教的闺阁千金,反而更加稳妥。

  这样的女子在神京之地,反倒有更多遴选余地,为他选门踏实亲事,只要以后能安家受业,踏实过日子也就是了。”

  ……

  宝玉正在为和黛玉姻缘断绝,心中悲怆无限,恨不得立刻死去才好,正在满腹伤春悲秋酝酿情绪。

  却听到老太太和太太说得火热,要给他满京城找女子婚配,倒像是要发卖人口,如此俗不可耐之事,竟要降临自个儿头上。

  说情许媒,盲婚哑嫁,是他这等清白之人,最嗤之以鼻之事,如今就要自难逃劫数,自蹈污浊,欲哭无泪。

  袭人和麝月等丫鬟,旁观宝玉形容,似愤似狂,脸孔扭曲,眼神呆愣,看着像是又要犯病,心中皆有余悸。

  麝月甚至想到,方才那位张神医不知出府没有,该不该叫他回来预备,万一二爷犯病,也好再戳一针解难……

  ……

  贾母和王夫人听了这话,心中有些惨然,在她们心中,宝玉依旧是宝天王,宝凤凰。

  堂堂荣国府嫡子,竟然连官宦人家的亲事都不成,只能找个平易之家的女子,实在让她们难以接受。

  但她们也知道贾政说的都在道理上,眼下宝玉就是这么个情状。

  王夫人斜眼看向一旁的贾琮,心中更生恨意,如果不是这小畜生玩弄了宝钗,那该是宝玉最得当的亲事。

  如今只好再花费心思,为我的宝玉重新寻觅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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