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道山思忖间,战队已经到了疯傀群最核心的密集区域。
前方不远处就是被包围的周青禾等人。虽然他们的战阵已经散架了,但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疯傀群最可怕的地方有两个。
第一个就是数量——面对成千上万,乃至几十万只规模的疯傀潮,就算是再强大的军队也不敢直缨其锋。
而第二个则是变异。
每一个变成疯傀的人生前都是不同的,因此,疯傀的实力其实有着很大的差距。
一些老弱病残的疯傀,即便是变异之后也就比一个强壮的普通人强一点。可若是其生前就是一名强大的武者的话,不光变异之后极其可怕,而且还可能出现二次变异,乃至三次变异。
变异每多一次,疯傀的战斗力就会呈现几何倍数的提升。
传闻在灭世浩劫末期,曾经出现过一只五次变异的疯傀。在它的率领下,疯傀大军几乎横扫了一个国家。最终是人类聚集了数十名三品以上的强者,设下陷阱,才将其击杀。
当然,这种多次变异的疯傀数量极少。一万只疯傀里面,也未必会出现一只二次变异的疯傀。
正因为如此,当训导队在前方如同水闸一般卡住疯傀群时,就等于控制了疯傀的规模并过滤了变异疯傀。在这种情况下,参与实战训练的新兵们不会有性命之忧。
“除非前面的训导队直接撤走,而后面的大队又不派人来接应……”苏道山很想跟翟凌打个商量,要不把周青禾弄死蒜球。反正丁字营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可惜,翟凌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冯师傅,”心念电转间,苏道山开口道,“我们往左边走。”
“哦?”冯庭一愣。
他们是最先杀到战团中心的,现在距离被困的那三支战斗组已经不过几米远了。眼看着只要再杀穿一层疯傀,就能把对方接应出来,却没想到,少爷竟然这时候让往左边走。
难道……
冯庭瞟了被疯傀围困中的周青禾和汪家兄弟一眼,心下恍然,也不多问,闷头就往左边杀了过去。
二少爷虽是君子,但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怎么可能一点脾气都没有?
以前欺负二少爷最狠的就是这几个人。现在二少爷想先晾晾他们,也在情理之中。反正也没说不接应他们。换个方向,等一等落在后面的岳家和林家更稳妥。
“咦?”
冯庭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转向的同时,土坡上观战的翟凌和薛龙,都同时发出讶异的声音。
“苏家的这位护卫队长很机敏啊。”薛龙道。
在所有人眼中,苏家战斗组的表现毫无疑问是最出色的。他们以最快地速度凿穿了外围的疯傀拦截,抵达了中央战团。只要再打穿最后一层疯傀,就能接应到里面的人。
然而只有身经百战的烈火军军官们才能看出来,正因为速度太快,苏家反倒面临着一个潜在的麻烦。
这个麻烦,就是被围困的那三支战斗组。
要知道,苏家队伍之所以一路势如破竹,除了冯庭等人战斗力强之外,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在于他们之前面对的都是疯傀,只需要不断地往前杀就行了。
可若是到了这个位置,他们还继续往前直突的话,那么,几分钟之后他们就不得不面临一个困境——阻挡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疯傀,而是他们需要接应的人。
但被围困的这些人早已经阵型散乱各自为战,完全被被钉在了原地。苏家一旦冲过去迎面撞上,将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苏家完全可以重新组织,再重新移动起来。可一来这样处理浪费时间且事倍功半,二来,在行走于生死之间的战场上,每一分优势都是重要的。
只有不断积累自己的优势,才能在战场上活得更久。而那些大大咧咧,随意挥霍自己优势的队伍坟头草怕是都三尺高了。
正因为如此,在即将凿穿疯傀的时候,苏家战斗组忽然转向左翼,就显得格外聪明了——他们不需要直接打穿包围圈,而是如同削苹果一样,只需要沿着外围不断地击杀疯傀,削减它们在这个方向的数量,就能大幅度减轻受困者的压力。
如果受困者能够自己冲出来自然最好。如果冲不出来,还可以等到后面的岳家和林家两个战斗组抵达。到那时候,局面比现在稳妥得多。无论是进是退都游刃有余。
翟凌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赞许之色。这帮丁字营新兵中,冯庭就是实力最强的一个。如今看来,经验和判断力也不错。未来自己麾下算是多了一个可信赖的好手。
战场中,周青禾等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尤其是周青禾,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苏道山!”
周青禾咬着牙,在两名护卫的保护下,不时挥出一剑,同时用阴鹜的眼睛看向了岳家那边。
岳家战斗组中,位于阵中的是岳蓁。岳世峰则占据了三角突击阵的左后角,显得相当活跃。而随着苏家往左翼移动,现在岳家的战斗组,倒是和苏家变成了一前一后的衔接状态。
让周青禾目光几欲喷火的是,自始至终,岳蓁的目光都没有往自己这边看一眼,反倒是频频把视线往苏家那边投过去,那双自己熟悉的杏眼就差点钉在苏道山身上了。
“这个贱人!”周青禾咬牙切齿,只觉得一股血直冲大脑,握着剑的手因为极度的愤恨而颤抖着。
若是苏道山和岳蓁在自己面前的话,他恨不得一剑一个,将这对狗男女刺个透心凉!
这几天,是周青禾人生中最黑暗的几天。
几天前他还是周家嫡堂长子,前途无量的天才新星,在翼山城当中可谓呼风唤雨风光无限。
可几天之后,他却已经沦落成了别人眼里的一个可怜虫。不光被剥夺了考入宗门的机会,甚至连属于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而与此对应的却是苏道山的扶摇直上。
这样的对比,让周青禾几欲发狂。
这几天,没人敢招惹周青禾,甚至没人敢进他的院子。
周家所有下人都知道,少爷身边的丫鬟仆人已经被打伤打残了好几个,茶杯花瓶笔墨纸砚更是不知道砸了多少。甚至半夜三更,这位大少爷还红着眼对着战偶狂打。
本来这次来丁字营,周青禾挨了父亲一顿打,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
他甚至觉得,周家现在的处境对自己也是一种磨砺。自己已经成熟了很多,已经学会把一切埋在心底深处,学会隐忍和等待。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岳蓁那个贱人……
她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苏道山面前,对这个自己和她曾经无数次奚落嘲笑的家伙笑语嫣然。那声似笑非笑的“苏呆子”,几近于撒娇了。
自己鞍前马后,把她当公主一般捧了这么多年,都没听到过这般让人酥麻入骨的声音。反倒一向是说翻脸就翻脸,说不理睬就不理睬……
正因为如此,刚才周青禾才冲动地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无法忍受岳蓁对苏道山的亲昵,更无法忍受往日里都围在自己身边的世家同伴如今都以苏道山马首是瞻。
好像苏道山不开口,所有人都只能排在他后面一样。
但周青禾做梦也没想到的是,自己非但没能拔得这个头彩,反倒搞砸了。更没有想到,苏家这些人明明已经杀到了面前,却不进来接应,把自己晾在了这里,愈发显出几分狼狈来……
“如果有机会……”
周青禾想着。这个念头,就如同一条毒蛇般,不断地噬咬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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