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色光芒的笼罩之下,南灵鹤站在原地,懵懂无措,只得呆呆的望着瘫倒在地,虚弱不已的家人们,大大的眼睛中,此刻也弥漫着慌乱的意味。
她连忙俯下身来,想要扶起半跪在地,浑身燃烧的夏薇,手却在触及金色的火焰时本能的一缩,像是受到刺痛一般。
李飞蛾双目酸痛,强撑着睁开眼,受到强烈金光刺激后,更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见南灵鹤一动不动,李飞蛾焦急不已,赶忙高声提醒:“鹤妹妹,小心!快躲回琼楼画卷中,否则的话,会魂飞魄散的!”
南灵鹤泛起不解之色,令所有人都痛苦难耐的恢弘光芒,却压根没令她感到半分不适,她小声道:“可是……我什么也没感受到啊。”
这下,感到疑惑的,可不光只有李飞蛾,就连施展此法的金盛金泰二人,同样睁大了眼,一脸难以置信。
金泰满脸疑惑,只好看向金盛:“她为何没有受到伏魔渡厄法的影响?在渡厄之光下平安无事?师兄,该不会是你在运功的时候留手了吧?”
金盛怒斥一声:“留个屁的手,你少在这诬陷人。师父交代的命令,我又怎敢阳奉阴违?”
男孩模样的金泰更迷惑了:“这伏魔渡厄法,可是昔年地藏殿传出来的秘法,只有真仙方能施展,就连我,也没有资格修行。那人阳寿已尽,分明只剩魂魄,按理来说,寻常恶鬼,在这伏魔渡厄法之下,怕是一时半会就会魂飞魄散了,为何看她的样子,却是什么事也没有?”
说到最后,男孩眼瞳收缩,心底也泛起几分不妙之感:“难不成,她的真实境界,是和师父一个层面的?就算是师父,要是一个不慎,被渡厄之光照到,面色也会难看许久,绝不会像她那么轻松……”
金盛啐了一声,满脸不屑:“你在胡说些什么?依我看,这只是一个巧合罢了。这些人过去杀生越多,在伏魔渡厄法的超度之下便越发痛苦,而那些满手鲜血,恶贯满盈者,更是会被业火直接点燃,在痛苦中死去,就像那边那人一样……”
顿了顿,金盛惊异的眼瞳中,也多出了几分审视的意味:“只是,她却安然无恙,这只能说明,她并不符合渡厄之光超度的条件,换句话说,她没有杀过生,也没有杀生之心!”
闻言,金泰直呼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她分明和那些恶贼混在一起,怎么可能没有杀生之心?”
金盛不答,他皱了皱眉,脑门上的横肉揪成一团,壮硕的身躯也微微颤抖,像是想到了什么:“我记得师父就在找这样的心灵无暇之人,说是有大用处,如果可能的话,最好不要伤害她,将她活捉下来,交给师父处置!”
一听这是师父的要求,金泰顿时来了精神:“如此也好,除了她能抵抗伏魔渡厄法之外,其他人压根不足为惧,在此招之下已无力反抗。要是她的修为再高点,说不定还能给我们造成麻烦,如今这般修为,谅她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便让我来将她们铲除殆尽,替金刚宝轮寺中的人报仇!”
说到最后,金泰的眼神冷漠的扫过众人,尤其在带给他最大威胁的夏薇身上停留片刻。
夏薇身上,那份将天边紫芒化为己用的能力,着实令他惊愕不已,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功法,东来紫气所化的激光,足以斩落真仙,好在那人因为杀生太多,在渡厄之光下引来业火焚烧,周身也在火焰中焦黑碳化,气息越来越微弱,眼看马上就不行了。
“可惜……你偏偏得罪了金轮殿主!”
金泰森然冷语,眼瞳中闪过几分寒光,似已看到了这群人的死期。
他正欲动手,忽然却见一道流光,从旁边地面上的画卷中窜了出来。
原来,夏薇察觉业火燃起,不惜一切将怀中的琼楼画卷扔了出去,避免这件法器,也跟着自己一同被业火吞没,连累了画卷中避难的家人。此刻从画卷中飘忽而出的,正是一开始躲入其中的任长虹。
见家人有难,任长虹也明白局势不妙,继续躲下去的话,难免会有不可挽回的结果出现,不得不挺身而出,迎着渡厄之光的超度,浑身上下也燃着业火,只不过火势比夏薇小多了,口中高呼:
“住手!我们是魔罗殿的人!”
“魔罗殿?”
听闻此名,金泰瞳孔收缩,身形没由来一阵颤抖,心底闪过种种恐怖的回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赶忙拉着身旁的金盛道:“师兄,她们真是魔罗殿的人?快快停手,让我问个清楚!”
金盛目光不忿,运功的动作丝毫不减:“她说魔罗殿就魔罗殿?她说什么,难道你都会信吗?依我看,这不过是她们的谎言罢了,你还是冷静一点,别一听到魔罗殿的名号,就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一番思索,金泰很快也冷静下来,同样也发现了某些异常,瞪向任长虹的眼神略显愠怒:“好啊,我差点就被你给骗了,你连修罗面具也没有,凭什么说自己是魔罗殿的人?就凭你们一张嘴吗?”
任长虹气势不减,此等关头,她愈发不能退缩,一旦在气势上弱了,只怕身旁的家人都有危险,怒斥道:
“你没看到我的修罗面具,难道还没见过我的寒霜剑吗?难道你忘了,在去年的鬼差盛会上,我是怎么当着诸位殿主的面,将你亲手击败的吗?”
“寒霜剑?你是……”
闻言,金泰如临大敌,他仔细打量眼前浑身燃火的任长虹,视线尤在她背后的寒霜剑上多停片刻,忽然间大惊失色:“你是修罗虹?去年魔罗殿的最佳鬼差?这怎么可能?”
金泰的意识回到半年之前,那时的他,身为金轮殿最佳鬼差,在鬼差盛会上,被修罗虹一剑击败,为此还惹得师兄弟们嘲笑许久。
如今一见,任长虹虽没了那狰狞可怖的修罗面具,但身后背负的寒霜剑,却与那时一样锋利,一下便让金泰回想起了那些不好的记忆,再也无法维持冷静,赶快让师兄停下运功。
此言一出,身形壮硕的金盛也意识到事情不妙,搞了半天,他们好像惹了不该惹的人,连忙中止运功,一时间满头大汗。
尽管金盛身为二转鬼仙,但在魔罗殿的修罗面前,仍旧只能将头颅低下,没有一丝一毫的话语权,修罗们的一切命令,金轮殿中人都得服从。
“这下糟了……魔罗殿的贵客,此事可能是个误会。”
金盛挠了挠头,一时间有些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胆敢冲撞魔罗殿的修罗,而且还是去年的最佳修罗,怕不是要为金轮殿惹来灭顶之灾。
任长虹不理他们,深吸口气,将身上的伤势压下,眼神放到了沈清歌与李飞蛾二人身上,她们二人躺倒在地,面色惨白,一时间虚弱至极,便伸手将她们搀扶起来,问道:“你们还好吗?”
沈清歌面色虚弱,颤声开口:“刚刚的光芒当真邪异,竟然会根据平生所做杀孽,从而造成反噬,幸亏我平日不喜杀戮,没杀过多少人,只是杀杀妖兽,这才没有大患。”
任长虹微微张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沈清歌的确没杀过多少人,但任长虹就是被她杀的人之一。
这时,却听李飞蛾带着哭腔的惊呼道:“糟了,夏薇妹妹她……”
众人闻言大惊,定睛看去,却见夏薇早已没了声息,身形仍旧维持着那副半跪在地的模样,她用手撑着地面,让自己不至于彻底跪倒,只是过去那白皙无暇的藕臂,如今却是一片焦黑,像是在煤坑中滚了一圈般,全身都在业火的焚烧之下皱缩碳化,生机已全然断绝。
“不……怎么会……”
李飞蛾慌忙上前,三步做两步,跑到夏薇身前,不顾手掌上传来的滚烫触感,说什么也要将夏薇扶起,然而此时的夏薇,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应她,身形一动不动。
夏薇的模样,令周遭的家人一阵心痛,眼眸中也泛起几分泪光。
李飞蛾带着哭腔道:“夏薇妹妹……你还好吗?你快回答我……只要你说一句话,以后我都不当姐姐,让你来当好了,你快说句话啊……”
沈清歌面色肃然,长叹一声:“这伏魔渡厄法,我们其他人都挺过去了,唯独夏薇没有……杀孽化作的业火,终究是将她给吞噬了,怎么会这样……”
南灵鹤站在原地,失落无助,明眸中也闪动着几分晶莹,她已经失去了一位家人,难道如今还要再失去一位吗?
任长虹狠狠咬牙,问罪的目光,也落到了金盛与金泰二人身上:“瞧瞧你们干的好事!”
金泰连忙开口,替自己撇清关系:“这伏魔渡厄法,都是师兄一人施展的,此事全都是他的主意,就算魔罗殿要责罚下来,也轮不到我的头上,都是他的错!”
金盛瞪了他一眼:“你在说些什么?不是你让我快些出手的吗?你和修罗虹都是最佳鬼差,不是在鬼差盛会上见过吗?怎么没认出来?还一直催我出手?要我说,这都是你的错,你分明就是想让我惹上魔罗殿的修罗,自己好继承金轮殿主之位!诸位修罗,你们可要明察,这都是他的错!”
见两人争吵不休,任长虹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压根就不愿意听他们多说。
倘若她真是修罗的话,或许还能拿魔罗殿的名号,借助魔罗殿主的威势,好好向金轮殿的人问罪,可惜的是,如今的她,已经卸下了修罗面具,成了为数不多从魔罗殿安然脱身的修罗。
获得自由的同时,她也失去了往日所依仗的势力,除了吓唬他们外,也做不到更多的了,不可能再借助魔罗殿的名号,来责罚其他鬼差,至于让金盛为夏薇偿命,那更是做不到了。
不过,能够平安度过此劫,已经是万幸了,倘若没有借助魔罗殿的修罗身份,那两人压根不会停手,等待着众人的,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见面前的修罗虹沉默不语,金盛一脸惶恐,她越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只露出一副阴晴不定的模样,便越是令金盛心惊。
一想起那些与魔罗殿有关的恐怖传闻,金盛便愈发不宁,也不知等待着他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恐怖惩罚,就算被千刀万剐,只怕殿主也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慌乱之下,金盛连忙跑到了焦黑皱缩的夏薇遗骸面前,一边打自己的嘴巴,一边向众人道歉起来:“我真该死,竟然冲撞了魔罗殿的各位修罗,此事是我不对,我罪该万死!”
说着,他跪了下来,看样子是要给面前的夏薇遗骸恭敬磕头,以换得魔罗殿众人的宽恕。
然而,正当金盛低头之际,他的耳旁,忽然传来了几声惊呼。
却见早已一片焦黑,皱缩的不成人样的夏薇,忽然间动了,她的眼瞳中迸发出煜煜神光,紫色的炫目光芒,化作无坚不摧的激光,趁着金盛不备,外加闪躲不便,当即洞穿了他的身躯,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便在激光的轰击下身形碎裂,当场便魂飞魄散。
“什么?”
夏薇的暴起突袭,着实惊呆了众人,众人惊愕之余,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挥之不去的喜悦。
夏薇抬起头来,伸手剥下面庞上的死皮,露出光洁无暇的白皙脸庞,又晃了晃身躯,将周身铺满的一层黢黑死皮抖了下去,整个人恢复如常。
见状,李飞蛾连忙拉住她的手,雀跃不已的询问起来:“夏薇姐姐,你还好吗?刚刚看你一动不动,我好担心,还以为你已经……”
对于李飞蛾的询问,夏薇淡淡一笑,自信开口:“我没事……话说回来,你不是一直想当姐姐吗?怎么现在又叫我姐姐了?”
闻言,众人愣住了,沈清歌看着夏薇,神色复杂,好半响后,这才确认了一个事实:
“夏薇她……刚刚可能真的死了,因而没有听到蛾儿的话。”
听闻沈清歌所言,夏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低下头来,望向自己更显白皙的手掌,心中也有了几分了然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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