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中,午夜时分寂然无声。
天师居所,静室里一盏小灯独明。
新晋天师路(张)明非身披道袍,盘膝床上,内视己身。
丹田位置,炁体源流、天师度,两团金色炁流循环周天,使他全身经脉逐渐化为透明。
风声无根而始,路明非身旁的空气裹挟着浮尘盘旋上升。
他体内千百道炁流已然全数化为一份。
逆生三重,第三重圆满!
这一刻路明非才知道,逆生三重圆满后,可以羽化飞升的传言……是真的!
丹田处一道金光乍现,面前迎来茫茫大雾。路明非缓缓睁眼,目露期待。
云雾散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株宏伟、茂盛的青铜巨树。
树下盘踞着半朽的黑龙,在这一刻缓缓睁开金色的巨瞳。
路明非与其对视的瞬间,脑中轰然响起古老的语言。
那是完全无法辨识的语法结构,优美而复杂,像是巨钟合鸣,震荡胸腹。
“你是……”
路明非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巨龙半朽的身体。
但他摸到的却是柔软的肥肉。
“卧槽!路明非,你摸我肚子干什么!?你离我远点啊!”
路明非一愣,松开了捏着肥肉的手。
抱着枕头一脸惊恐的小胖子从床上一跃而起……是路鸣泽,他的样貌和自己记忆中分毫不差。
“路明非!你梦游摸妹子啊!?你别过来!”
路明非深吸口气,猛地抱住了面前这个聒噪的小胖子。
“我回来了。”
他轻声说着,话语里带着二十多年的孤独和思念。
“……”
“路明非,是不是限制你玩电脑你不乐意了?大半夜装梦游是吧?翅膀硬了想造反了你!?今天晚上不解释清楚就别想睡觉!”
婶婶顶着鸡窝一样的乱发,指着路明非破口大骂。
随着她手指点动的幅度,路明非也不住地点头。
渐渐地婶婶感到不对劲。面对如此激烈的训斥,以往路明非怎么也得看似诚恳地解释一句再低下头挨骂,怎么今天还笑呵呵的?
“你装哑巴是吧?连道歉都不会吗?你……”
“抱歉。”
路明非语气淡然,没带多少情绪,似乎也没再多解释一句的必要。
客厅里陷入久久的沉默。
婶婶张了张嘴,看着一脸无所谓的路明非,“唰”一下站起来冲进了卧室。
“你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脑子出问题了,不像装的……”
卧室里传来叔叔婶婶的对话声,路明非脸上的微笑更盛了。
他能看到婶婶和路鸣泽体内随着经络缓缓流动的炁。
路明非内视己身,全身的炁跟随着炁体源流的金色光团缓缓运转。
“雷法还能用,另一边的道法都可以用……”
路明非在某个夜晚突然穿越到另一个世界,成了张家养子,与小两岁的弟弟张楚岚一块长大,学习龙虎山的独门术法:五雷正法与金光咒。
之后为了探寻养大自己的张老爷子亡故的真相,路明非继承了天师度,习得陆瑾所传通天箓,成为了下一任龙虎山天师。
这时爷爷张怀义的往事探明,长大成熟的张楚岚也已不再需要路明非的保护……
功成名就的路天师,很想回家看看。
虽然刚晋升天师不久,但他还是厚着脸皮找到三一门传人陆瑾,要来逆生三重的修炼法门。
不知是不是天师度以及炁体源流的帮助,他竟然将逆生三重修炼圆满,从而羽化飞升,在这一夜回到了自己本来的世界。
而路明非不知道的是……
在他飞升的那天夜里,龙虎山上下望见天师居所一道金光冲天而去,威严的龙吟从深邃太古传来,响彻苍穹!
亲眼目睹的道士们都说,路天师的飞升,堪比书中所记的东汉张仙师!
每念及此,他们都会自豪地挺起胸膛,仿佛自己也沾了仙气!
回到原本世界的路明非,看上去还是自己16岁的羸弱身躯,但实际上天师度和炁体源流隐于丹田,推动着体内的炁不断循环周天。
就在路明非检视自己体内时,叔叔穿着睡衣从卧室走出来,瞟一眼坐在沙发上傻乐的路明非。
“你紧张什么?明非这脸是中风了,懂吗?哪来的脑子出问题,脑子出问题还能乖乖坐这里听伱训他?”
“中风了就梦游啊?”
“好歹也没闯祸对吧?明非肯定是学习压力太大了才梦游的。行了行了,你娘俩快睡觉去,别咋呼了,我问问这小子。”
叔叔把两人送回卧室,走上前拿湿毛巾给路明非擦了把脸。
“不是故意的吧?是不是梦游了?”叔叔有些紧张地把毛巾收起来,“你可别惹你婶生气了,她最近肝不太好……”
路明非带着歉意微微一笑:
“不是故意的,刚才好像睡迷糊了。”
叔叔松了口气,拍拍路明非的肩膀,“快去睡觉吧。以后有什么压力你私底下找我说,知道了吗?”
“嗯……”
听到路明非的回答,叔叔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关门睡觉。
路明非来到自己和路鸣泽的卧室门前,推了推门,果不其然被反锁上了。
他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回到客厅沙发上躺下。
“我回来了……”
微笑渐渐扩大,路明非笑着笑着眼泪落了下来。
说到底他人生的前十六年都在这边,这里才是他的故乡。
他看一眼墙上的挂历钟,2006年6月28日,凌晨1点30分。
自己去另一个世界之前是6月27日,时间仅仅过了几个钟头,却恍如隔世。
他翻身坐起,盘膝在沙发上微微合眼,将先天之炁引导一個周天。
抬起手腕,随手划出一道伤口,其内流出透明的血液,随后便瞬间愈合。
这是逆生三重彻底圆满的表现。
盘膝静坐,等到天光大亮,路明非睁开眼。
叔叔一家三口坐在跟前正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
“你们……咋了?”路明非抹了把脸,“我脸上有脏东西?”
“明非啊,你要是压力大就和我说,别像个道士一样打坐作秀……你这个年纪缺少关怀,叔叔懂你。”
叔叔脸色复杂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路明非这才察觉自己还在盘膝打坐,连忙把腿从沙发上放下来,装出一副懵懂的表情挠了挠后脑勺。
“……当天师的时候自己住,习惯了……”
“……”
路明非坐在公交上,翻着最新一期的《家用电脑与游戏》,眼睛却在瞟车里其他乘客身上的炁。
“果然,两个世界的炁没什么不同……”路明非合上杂志,“要么,是身边没有会修炼炁的异人,要么就是这个世界没人会修炼……”
路明非瞳孔一缩,手里的杂志都甩飞出去。
“这人谁啊?!”他瞪大了眼直直地盯着车窗外。
一个非常普通的男人坐在路边摊,正夹着一块卤大肠往嘴里放。
路人眼中这个男人或许只是有点发福的中年大叔,但在路明非眼里,这个男人身上的炁像火山喷发一样暴烈,又像大海退潮一样壮阔。
这样正气凛然而源源不绝的炁流,路明非只在活了一百多岁的那些老前辈身上见过。
“这……”路明非连忙捡起杂志在下一站下车,一路小跑着来到那个路边摊。
然而小桌前空空如也,男人已经离开了。
“大伯,刚才在这喝酒的叔叔去哪了?”路明非扮出人畜无害的纯情男高中生姿态和小摊的老板搭讪。
“你找老楚?”老板拿发黄的毛巾擦擦头上的汗,“回厂区了啊,他不得给老板开车嘛。小同学,你找他干嘛。”
“哦哦,我看着他挺像我同学的家长……”
“你和他儿子一个班的?”老板两眼一亮,“老楚天天和我吹啊,说他儿子多帅成绩多好,是真的吗?”
“啊?姓楚?”路明非略一思索,“长得帅,成绩好……他儿子不会叫楚子航吧?”
“诶!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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