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也反应了过来,跟着路明非向着离开的钢管走去。
离开前他抓起床头横斜的村雨,忽然摸到刀柄处附着一张纸条。
他有些疑惑地展开纸条,上面写着楚天骄留下的一段话:
“这把刀是留给你的,子航。抱歉爸爸不能陪着你。
从我二十年的调查经历来看,我们的敌人不止有龙,还有人类。你要提防着身边的危险,后面很多事你会从卡塞尔学院学到。很抱歉爸爸把你卷到这些破事儿里……但是孩子,有些命运真的躲不开。
路明非能够保护好自己,但跟在他身边不是安全的选择,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他的命运必然是波澜壮阔的。
还有啊,有喜欢的女孩子就要主动出击,希望你爹我回来的时候可以见到她。”
楚子航看完纸条微微皱眉,但是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这个男人还是那么不正经。
楚子航把纸条和村雨塞进自己的随身旅行包,跟路明非顺着钢管爬出了地下室。
二人一路跑到厂区外面,此时天地昏暗,大雨如注,楚子航恍惚间竟然有种回到那个奥丁现身之夜的错觉。
“车来了。”路明非一拽发呆的楚子航,红色的公交缓缓停在站台,车门打开,二人连忙上车。
“如果遇到危险你就先跑,明白吗?”路明非对楚子航嘱咐道。
“不,我有自保的能力了。”
楚子航微微摇头,他的双眼绽放出金黄色的幽芒,“而且我现在也觉醒了言灵……就是没有使用过,暂时不清楚威力如何。”
“果然……你也是高血统纯度的混血种。”路明非一点都不意外。
公交上没什么乘客,二人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楚子航看着窗外的大雨和雨中奔跑的人,忽然觉得这个城市的雨很乱,但他并非不喜欢下雨。
公交上的音响放着声音很轻的歌,那是一首日语歌,路明非勉强听得懂,他跟着节奏轻轻哼着。
听着单调的雨点敲击玻璃,看一眼身边发呆的楚子航,路明非心道如果自己是个女生,那肯定会名列仕兰中学的“女性公敌榜”第一名吧。
“那不是那天和你打比赛的人吗?”路明非忽然不着痕迹地指了指自己身后。
楚子航眼角余光向后扫去,在公交的最后一排坐着一个头戴鸭舌帽的少年。
“哦……博英的大前,叫邹宇吧?”楚子航稍微回忆了一下,“他家在城西南那边的‘加州阳光’,离这里很远。”
“不止,你别忘了咱俩是逃课出来的,这哥们也是逃课出来的?”路明非皱起眉,“他刚才在悄悄看咱俩。”
楚子航不以为意,现在一個普通高中生并不是他们应该去考虑的因素。
车内再次陷入了寂静,随着公交一次次停在站台,乘客们陆陆续续下车。
舒缓的音乐回荡着,路明非有点犯困了,大雨和抒情歌曲确实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楚子航坐在旁边,手一直放在旅行包里,目光警惕。
路明非很多时候都觉得楚子航是天生的精英,高中考试他几乎不出疏漏成绩稳定名列前茅,打篮球认真的时候也不会露出丝毫空挡,甚至面对拼杀的场面也能毫不松懈地警惕着。
有这种人当同伴和队友是很安心的,你可以放心地把自己的后背和安全交给他,因为他相当忠诚可靠,而且话还少。
路明非晃了晃脑袋,从座椅上坐直身子,拍拍楚子航筋肉抽动的左手,“轻松点啊,就算遇到敌人也不能把武器握得太紧,武器要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你在击打敌人时浑身的肌肉一直紧绷吗?”
楚子航稍稍一愣,确实他在少年宫学到的剑道里也说过,不能总是紧握刀柄,不然很容易被打断进攻的节奏。
但路明非的意思似乎是,让自己的精神状态也放松下来。
楚子航微微皱眉,把目光望向车窗外,内心思量着路明非话中的含义。
“啊,我随口一说的,伱听听就好。”路明非看到楚子航竟然真的在沉思,连忙摆手。
“那天你用的那把汉剑,没带吗?”楚子航忽然问。
路明非摇头,“打完架就找不着了。”
“那你就用村雨吧。”楚子航将旅行包的拉链拉开,“我用普通的兵器就好。”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不等遇到敌人的时候再说?”路明非推开村雨的刀柄小声问。
“已经遇到了……”
楚子航有些沉重地答道。
他将村雨横置在膝盖,左手反握刀柄,构成拔刀的起手式。路明非扭过头看向车窗外。
确实……这辆公交的乘客陆续下车后,除了司机,就剩楚子航路明非和邹宇他们三个学生了。
窗外的街上空无一人,沿街的店铺开着灯,却不见半个人影。
“又进尼伯龙根了?!”路明非有些头疼,“怎么每次都不声不响的?”
公交缓缓停下来,引擎熄火,后门打开,大雨和凄风吹进车里。
这里是上高架路前的检查口。
“师傅,没到地方呢,怎么停车了!”
路明非冲驾驶座喊了一句。
“没必要。”
驾驶座上的师傅开口,声音低沉。
他站起身看向路明非,三十多岁的样子,铁青色的脸上上留着细密的胡茬,乍一看就是普通的公交司机,但仔细打量就会觉得这个人的气质阴冷无比,像一条毒蛇。
下一刻他的身影突然消失了,一缕黑烟飘散在车厢内,像溶化在了空气里。
“我操,发生什么了?怎么人没了?!”
坐在最后一排的邹宇惊恐地喊了一声,站起身冲到司机驾驶座旁边,瞪大了眼四处打量。
“邹宇同学,你怎么也在车上?”楚子航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警惕,“这里是尼伯龙根,你为什么会被放进来?”
邹宇有些惊慌地面对着二人,“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跟着你上车,然后就……”
路明非打量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仔细看的话他的五官还挺精致,皮肤被晒成古铜色,有种运动元气男的感觉。
路明非感觉这人在博英肯定也是个风云人物,和柳淼淼一样住在“加州阳光”家境肯定不差,如果成绩好那也得是“此獠当诛榜”的一员。
“为什么跟着我?”楚子航皱起眉,“你不是在博英上学吗?”
“我……我听说你和路明非关系不一般。我在仕兰有哥们,帮我盯着你俩……”
路明非脸一沉。
“说啥呢,什么关系不一般,谁传的?!”路明非有些不满地打断,“本来就没女人缘,还传这种话?”
邹宇低下头一副忏悔的态度:“对不起……”
“你是哪里来的狗仔吗一定要整点花边新闻?难道有人给你发稿费?”路明非继续数落他,“你自己找的啊,现在进了尼伯龙根,遇到死侍我们还能保你一下,要是遇见奥丁你自己把脖子洗干净等着祂一枪给你把头挑下来吧!”
“奥丁?神啊?”邹宇的双眼瞪大了,一脸难以置信,“这里是神国吗?”
“想得美啊大哥,这是地狱!”路明非无奈地叹口气。
其实他也有点紧张的,所以就忍不住对着这位被卷进来的大哥飚了半天烂话,他路明非就这点改不了,一紧张这嘴就和破棉裤似的拴不住。
楚子航侧目看了看还在愤愤不平路明非,有些诧异他现在还有心情为别人传花边新闻和自己的处男命运而发火?他不怕奥丁钻进车里再来一枪吗?
楚子航刚想到这里,从公交的四面八方就传来了雷鸣般的吐息。
无数金色的灯盏从黑暗的雨幕中缓缓浮现。
那都是奥丁八足骏马的眼睛,它们鼻翼里喷吐雷电,踩碎大地缓缓踱步而来。
如同海潮一般的奥丁骑在马上现身了,他们组成了神的壁垒缓缓合拢着。
“需要武器吗?”楚子航从背包里抽出胁差递给路明非,又递给邹宇一把,“先自保吧。”
邹宇今年十七,摸过的刀仅限于削水果皮的和切菜剁肉的这两种,现在有个冷酷的面瘫男从自己的旅行包里抽出来三把武士刀并且递给了自己一把。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过来,也可能……自己根本没做梦。
“我……我拿着这个干嘛?”他颤巍巍地摆手拒绝,“我不会用刀。”
“又不是让你切腹,怕什么?”路明非手里握着胁差,目光死死地盯着窗外的奥丁们,“你觉得,外面那些东西会放过我们吗?”
邹宇也看向车外,大雨中缓缓靠近的神灵威严迫人,他的心脏狂跳如同密鼓。
“有胜算吗?”楚子航忽然问。
“没有。”路明非目光没有偏移,一脸严肃地回答,“你要不掐我一下吧,这要是个梦,我醒了就有百分百胜算。”
楚子航无奈地叹口气,缓缓闭上眼,随后睁开,眼中的金色光芒炽烈如火!
邹宇手里攥着小胁差,嘴张得很大。
“那我去拖住奥丁。你们开车走吧……你会开公交吗?”
楚子航望向了路明非。
三人面面相觑额,车厢里沉默下来。
“那算了,和祂们拼了!”楚子航横持村雨,脚步坚定地走下车,四面八方包抄的神灵压过来像是一座座巨山……其实他手心已经冒汗。
如果让他现在去和奥丁搏命,或许还有这个胆色。
但如此多的奥丁密密麻麻地涌上来,他感觉自己心里的战火已经被浇灭了一半。
路明非连忙也跟着从车上窜下来,看着四周如同高墙一样围拢上来的奥丁们,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皱起眉观察着奥丁们身上的炁,“为什么炁是一模一样的?分身也不可能把炁一点不差地分出来啊……”
路明非内心的怪异感越来越重,体内炁的运转像是陷入泥沼一样迟缓起来,眼前的世界好像蒙了一层玻璃布,有点看不清晰。
路明非察觉到炁在自己的髓海诡异地分成了两半……似乎自己的大脑有什么先天性的缺陷,但他一直没有注意到。
“我的逆生三重已经圆满,脑部怎么会有缺陷?!”路明非终于察觉到自己看不清这个世界的原因……他的髓海竟然是分开的。
但楚子航并没有多想,他踏步拔刀,做出冲杀的姿态。
“笑了,奥丁是什么高达里量产的扎古吗?一下冒出来一堆。”路明非收回心神,走上前拍拍楚子航的肩膀,“没看到他们手里都握着昆古尼尔吗?这么多根枪一起投过来,咱们挡不住的。”
包围过来的奥丁们手里都握着世界树树枝做成的昆古尼尔,他们立在骏马上身子挺得笔直。
“就算如此,我也要杀一个……哪怕根本杀不掉,只是划开他身上的铠甲也值了。”楚子航的黄金瞳里光芒跃动着,像是在为狩猎而欣喜。
看着杀意盎然的楚子航,路明非嘴角抽了抽。
“……你还真个天生的杀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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