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洞外来人自称叫做朱常源,虞孝不认识,桓玉却站了起来,到洞门口问:“你可是从西面三折崖过来的?”
对方回答:“正是。”
桓玉笑着说:“那你就进来吧,苏道友正在内洞推衍天机,你且稍待片刻。”
随即,他领进来一个十几岁大,身穿白底红衫的男孩。
男孩走路姿态都跟普通人不一样,四平八稳,腰板挺得倍直,见了虞孝微微颔首示意,然后走到竹椅上面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桓玉跟男孩说:“我名桓玉,早就听闻这太行山中有一位朱老前辈,是大明皇族得道,又得了昔日纯阳真人的涵虚仙府,在此隐居修行,道行高深莫测,早就托苏道友代为求拜,只可惜老前辈时常闭关参悟大道,始终未得拜会。”
男孩向桓玉微微欠身表示尊敬,然后才开口说话:“家祖最近推衍还原上古历法、算学、格物、化学、百工等等,先定源头,自娲皇氏起始,再到本朝,各朝大贤所书全部集结,要将其编撰成书,献于当朝,连我伯父和父亲都在帮忙,连日不出,倒也不是有意慢待客人,还望见谅。”
桓玉赶紧说:“老前辈整理历代圣贤经典,著书立传,造福万民,此乃大业!”
正说着,苏宪祥从里面出来了:“源儿,你来了?”
男孩起身行礼:“祖父让我来找您,说今日您有一位故友会来拜访,是从西南来的,叫我拜托他,等他离开时带我一起去找一位姓龙的叔祖。”
苏宪祥叹道:“朱真人真有鬼神不测之机!不但算到虞贤弟来,还算到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虞孝纳闷:“他那祖父说的应该就是我了?可是我并不认得有一位姓龙的道友啊?”
苏宪祥摆了摆手:“那位老前辈道法通玄,高深莫测,他既然说有,那就一定会有,咱们只管带他过去,就算现在没有,等去了,也必能多出来一个姓龙之人被咱们碰上!”
虞孝听了这话,惊喜道:“你愿意跟我一起去了?”
苏宪祥点点头:“本来我还在犹豫,这卦局起了,还没有拆解明白,如今源儿既来,后面也不必解了。”
虞孝不服:“那位什么朱老前辈真的这般厉害?”
水云子苏宪祥的能耐他是知道的,如今却对那位朱老前辈敬重信任到如此地步,着实令他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苏宪祥不跟他废话,转过身跟桓玉说:“我准备赴这场约,到海灯寺去,与那位时真人一起去破转轮寺,不能多陪你了。”
桓玉说:“既然你去,那我也去,那一灯老魔我是知道的,成名多年,魔法高深,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他转向虞孝:“道友不介意我去做个不速之客吧?”
虞孝站起来笑着说:“那哪能呢,只要能跟我们去打转轮寺,便都是同道了!”
苏宪祥又跟那男孩朱常源说:“我既已定下,这便要走,还要回家准备些应用物事么?”
朱常源摇头:“祖父知道我今日启程,该带的都让我带齐了。”说着拍了拍腰间的荷包。
于是,苏宪祥带他们出来,将洞府封闭,总共四个人一起离开太行山赶奔川西。
到了海灯寺,虞孝将几位好朋友给众人引荐,觉得倍有面子,水云子苏宪祥向来低调,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但知道的都十分敬重。
时飞阳自然也是知道,在大殿接待了他们。
这些天时飞阳一直在做前期的各种准备,除了祭炼应用的法宝,还得推衍妙算,制定破寺方略,虞孝能拉人来让他有些意外,更意外的是找来的三个全是预料之外的人。
他以为虞孝就算找也只会找峨眉派的人来,他哪怕把知非禅师和钟先生找来都不奇怪,找来苏宪祥就让人事前难以想到,找来桓玉更是让人感到莫名其妙……
这个桓玉,有个相爱的道侣,是他单恋人家,上赶着做舔狗的那种,女仙名叫白幽女,跟幻波池圣姑伽因是好闺蜜,后来因为艳尸崔盈的事两人出了嫌隙,白幽女被人围攻遭劫,伽因都没去救。
白幽女死后,转世投生到南海玄龟殿,入了老乌龟易周老婆的肚子里,下生之后成了易静,峨眉派将来小辈弟子里的中坚力量。
当年看原著时候,时飞阳就顶烦那个易静,将其评为“六大贱婢之一”。
对了,原著中桓玉还是齐漱溟九世爱子李洪的好友,那又是个顶让人讨厌的熊孩子,时飞阳将其评为“蜀山三贼”之一。
李洪后来拜了个师父,叫谢山……
就是这么个人物关系,如今桓玉被虞孝搂草打兔子稀里糊涂给弄来,时飞阳总感觉好好的天空都不那么明亮了,队伍里混进来奇怪的东西。
不过人家既然来了,那就是客人,时飞阳问他:“你跟峨眉派的人,有什么交情吗?”
桓玉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下:“我一向独来独往,只有几个知心的朋友,其中并无峨眉弟子。”
时飞阳点点头:“我跟峨眉派仇恨不浅,见了面就要拔剑相向的那种,你今天能来,我把你当作是急公好义,助拳来的客人,但是这一节得提前说清楚,万一你有峨眉派的朋友,日后不好相见。”
很多事情他也没法说的太清楚,李洪如今还在凡间,没有任何法力和记忆,做个凡俗和尚。
那白幽女倒是已经转世投生到了易家,但被鸠盘婆毁了肉身,如今正在以元婴之体重塑身躯,在云南深山老林千尸洞中闭关苦修,已经几十年没有出来露面了。
未来的事只能未来再说,此时把该说的话说在前面,先做预防。
桓玉却是有骨子傲气:“我原不认得你,连你时真人的名号也未曾听过,如今来此所谓者二,一者为公,仗剑除魔,以扶天下正气,二者为私,帮助我的好朋友共斩妖魔,你倒也不必谢我,将来是恩是仇,只管应报便是。”
“这话说得明白!”时飞阳不再理他,转向最后的小少年朱常源。
朱常源见了他,直接过来跪下磕头:“孙儿朱常源,见过龙叔祖。”
这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都纳闷这小孩从哪来的,苏宪祥和桓玉更是吃惊,都没想到他口中的龙叔祖竟然就是这位时真人。
时飞阳笑着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你的龙叔祖啊?”
朱常源说:“来时祖父交代,说叔祖跟我见面时必然在室内,穿着是内白外青,头戴金冠,冠上有龙形,坐在一个檀木大宝椅上,手里拿着一根玉尺。让我见到了就磕头,必是我的叔祖。”
时飞阳高兴得笑起来:“你祖父真个厉害!连我此时会拿着九天元阳尺都能算得出来!”
他方才正在祭炼法宝,需要用元阳尺降魔护身,因客人来得急,他没有立即收起来,就拿在手里当作玩器物件,这都被对方算出来了!
这个朱常源,便是大明王爷朱载的孙儿,当年时飞阳命邓八姑带着两卷誊抄天书蝌蚪文去找朱载,又把太行山中吕纯阳真人留下来的涵虚仙府找出来给朱载清修,把他全家都接到山中生活。
朱载虽是王爷,却喜朴好静,这仙家洞府整合了他的脾性,从那以后带着一大家子在山中过活。
涵虚仙府之中,还有吕祖留下来的两部丹书,一部剑诀,一瓶丹药,一柄药铲,两口炼魔宝剑。
朱载原有时飞阳教的练气功夫打下基础,更兼参悟华夏大道多年,这时候将丹书、剑诀一看,俱都能够轻松领悟,便在山中享受清净仙福,一面自己修炼仙法,一面继续归纳总结华夏道统。
时飞阳让朱常源起来,问他们家的事,朱常源平时最景仰崇拜的就是自己的祖父,平时又总听祖父念叨这位龙叔祖,说他对大道的领悟不在自己之下,志气高远,心胸广大,实乃龙中之人,人中之龙,灵慧至尊,玄德广博。
每一次念叨,都深刻影响着朱常源幼小的心灵,他早就盼望着能见到这位叔祖,如今真正见了,果然没来由地就有种亲近之感,时飞阳把他领到内室,专门跟他说话,问他们什么,全都竹筒倒豆子,没有半点隐瞒。
原来朱载的两个儿子、儿媳,还有长子长孙,都没有十分修炼仙法,朱载不阻拦,也不鼓励,都只修个轻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基础罢了。
唯独朱常源这个小孙儿,朱载着力培养,什么道法都教给他,连吕祖的两口纯阳仙剑也给了他,他也真是争气,什么法术一学就会,内丹、外丹、阵法、术数、炼符、炼器,乃至于天文、地理、格物、化学、古文、诗词、音律……无一不会,无一不精!
朱常源又拿出一个木匣,捧着交给时飞阳:“祖父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时飞阳打开一看,是朱载这些年破译的蝌蚪文,厚厚的一沓,他随手翻看,里面有自己已经破译的,也有没有的,加在一起,差不多能把两部天书破译七八成了!
时飞阳收起木匣,看着朱常源,越看越是喜欢:“好孩子,你祖父这次让你来,实在是大有深意!”
他先拿出来一对黑色羽毛聚成的翅膀:“这是我当年渡劫时候退下来的翅膀,我本想修成带有翅膀的应龙之体,只是许多人反对,不让我炼,我便改炼苍龙之体,将这双翅膀褪下来,总共三百六十根翎羽,被我花费许多功夫炼成周天应龙剑。
使用时以真气与之相合,便跟长在肩背上一样,对敌时候,每根羽毛发出去都相当于一口飞剑,它们都被我用五行精英和阴阳元磁真气炼过,不惧对方的五金刀尖克制,亦不惧一切水火风雷。”
朱常源赶紧跪下,双手承接:“谢叔祖恩赐。”
时飞阳看着他,叹息道:“你前生临终前得我叫了一声师父,如今再世为人,成了我的孙儿辈,我将你从旁门引入正道,将这宝贝给你,也算是还了这段因果了。”
朱常源听不明白,他还没有恢复前生记忆,不知道自己上辈子便是羽道人耿鹏。
时飞阳也不打算给他恢复,耿鹏的妖生其实没什么可以留恋了,所修《蚩尤三盘经》也不全,一身旁门功法,远比不过今生所学大道。至于大鹏湾铁笛坳的家业,以及耿鲲那个兄长,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若真恢复了朱常源的记忆,再让他跟耿鲲扯在一起,那才真的是害了他!
朱常源虽然不明白这位叔祖的意思,但这位龙叔祖在他心中的地位仅次于祖父,只要是祖父说的必然是对的,至于叔祖说的,在跟祖父不冲突的情况下也肯定都是对的,叔祖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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