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傍晚。
早报大厅。
余欢目不转睛盯着告示栏上的任命文件。
特别是那张局里局气的蓝底大头照,让他不禁再三端详:整洁的西装,精致的领带,面带微笑,显得亲切而又不失威严。
黑框眼镜后的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流露出睿智的光芒。
两眼的鱼尾纹不多不少,正正好好,每一边都有三条。
帅呆了!
从来没有发现林爸爸这么帅过。
咳咳……
总之今日老林如期上任总编辑,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林厅。
甚至还有一袋瓜子。
三个垃圾桶还都被她套了垃圾袋。
这会肯定事务繁重,还有人情世故要处理,门槛说不定都被踏烂了。
毕竟,在报社里知道他身份为老林女婿的人寥寥无几。
“哦。”余欢微微颔首。
徐辉正用炒勺翻动着排骨焯水,有所察觉后,迅速将炒勺换到左手,右手探入口袋,将东西掏出来低头一瞅。
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走向停车棚,去取他的小电驴回家。
早上出门时,余澄澄便已经把门口堆放的杂物稍作整理,分门别类,放到了该放的地方。
听见询问,徐辉如数家珍地报着菜名:“有干锅牛蛙,红烧牛腩,黄鸭叫炖豆腐,水煮大虾,玉米炖排骨,还有青菜。”
抿了抿嘴,有些为难地说:“欢哥,其实买菜,也没花这么多。”
“哦,那有什么菜?”
徐辉微笑着侧过身子,让开身位的同时,热情地打招呼:“欢哥,回来啦。”
有草莓,红心柚,冰糖橙,柿子,都是冬天应季水果。
现在手上没有钥匙,余欢锁好小电驴后,大步流星地走进楼梯间。
一口气迈上三楼,敲响家门。
将粗粮手机盒子从外套口袋掏出来,轻扔在茶几上,随即从裤袋中摸钱包,打开后抽出三张百元大钞。
“买这些菜花了多少钱?”余欢随口问道。
“诶。”
看到是三百块钱,忙不迭转身想要塞回给余欢:“欢哥,不用!”
他顿时出声问了一句:“这些东西谁买的?”
徐辉在厨房里,耳朵捕捉到询问,简短地开口:“我姐他们。”
徐辉听后却摇了摇头,“欢哥,不用!”他话音未落,便连忙转身向厨房走去。
徐辉紧紧捏着三张票子,对他来说,感觉收口袋里不是,不收口袋里也不是。
他骑着小电驴风驰电掣,经过一盏盏散发着橙黄色光芒的路灯,很快就驶入卷烟厂单位小区。
“拿着吧,一码归一码,我请客吃饭,还用你掏钱?”余欢重重一推他的手。
此刻已是五点二十。
余欢缓步踱到茶几前,看着上面的大袋小袋。
余欢只是发了一条祝贺短信,也没有跑到总编室去做现眼包。
在车库卷帘门前,摁下刹车。
余欢将其厨房、客厅、主卧各放一个。
不多时,门扉被人从里往外推开。
“都准备了!只不过松年哥,是开车过来的,停在了小区外面,我就没有买酒,只买了两大瓶饮料。”
“交代你的都准备好了吗?”
总体来说,一切井然有序。
夕日欲颓,夜色渐临。
老林还有很大的上进空间,余欢希望的是,在女婿身份彻底曝光之前,他就已经从报社撤溜了。
余欢远远地望了一眼,锅里似乎正在焯水排骨。
他推开推拉式的玻璃门,将纸币塞进徐辉的外套口袋中。
余欢从告示栏上收回视线,外套口袋里插着新签收的粗粮手机。
余欢回应着,走进客厅后随手关上了入户门:
厨房里,顶吸油烟机发出“嗡嗡”的响声。
在外面想吃这么好,每一个菜的份量都很扎实,三百块远远不止。
并且,食材有保障,在家里还干净又卫生。
“应该大差不差。”余欢退后一步,避免徐辉再推三阻四。
他话音稍作停顿,接着好奇地问道:“松年和你姐呢?”
“他们,应该在露台上。”徐辉没奈何将钞票放口袋,回过身将排骨舀入大碗中,开口说:“澄姐有约,出去了,没在家。”
“哦,了解。”余欢点点头,随即转身走向次卧。
他看到里间的那扇防盗门大开。
他看到露台上的花岗岩地板,被残阳的余晖染成了橙黄色,美丽又宁静。
快步走过被褥凌乱如同狗窝的床铺,余澄澄这丫头显然中午醒来后,急匆匆的就出门了。
余欢踏上露台,环顾四周。
在阳光棚下方的长椅之上,一对大情侣并肩坐着晒太阳。
两人颇为同步举起手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余松年嘴角叼着香烟,一手搭在徐倩的肩头。
而后者正在嗑瓜子,机械化地将瓜子壳放在身旁的塑料袋。
余欢轻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两人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看到是余欢,顿时异口同声地跟他打了招呼:
“欢哥。”
“哟嘿,欢哥回了!”余欢眉飞色舞。
“诶。”
余欢应了一声后,打趣说:
“你们这小日子过得挺舒坦啊?”
余松年深吸了一口香烟,吐出一串长长的烟雾,满脸惬意地说:“那肯定还是没有欢哥你舒服!”
“我舒服個屁,上了一天班。”余欢抬起胳膊,撑着门框。
余松年没有继续跟他掰扯到底谁更舒服,而是脸色一正,沉声说:“欢哥,物价局的人上午过来进行鉴定检测了。”
“哦?怎么说?”余欢问。
“他们说不超过七个工作日就出结果。”
“哦。”余欢点点头,表示了解。
徐倩瞥了一眼窗台下的盆栽,见余欢和余松年正事已谈完,便笑盈盈地开口说:“欢哥,你这么大的露台,不养一些盆栽花卉什么的,都有点太浪费了!”
余松年也有点小想法,兴致勃勃地建议:“还可以砌个池子养鱼,再摆个小假山,那样就更完美了!”
余欢听后粲然一笑:“鱼池就算了,太麻烦。我到时候买点花卉过来养着倒是可以。”
“还用买?”余松年拖长话音。
“嗯?”余欢有些不解。
“后山不多的是?”余欢挑挑眉毛。
徐倩点了点头,接话说:“欢哥,后山到处都是那种灌木茶树,如果你仔细找,说不定还能发现兰花呢!”
“对啊!”余欢如梦初醒,兴奋地拍手:“有空我一定得回去看看。”
兰花可是稀罕玩意!
这个年头,野生兰花尚未被完全列入保护植物名录,一些较为常见的兰花品种仍然可以采挖。
当然,在十年后便已经禁挖野生兰花,销售和购买都属于违法行为。
“欢哥,你元旦又只放一天假。”余松年将烟头在地上怼灭,旋即弹在徐倩那边的垃圾袋里:“不然还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去耍耍。”
他显然从余澄澄那里得知一些情况。
“伱不需要送货吗?”余欢好奇地问。
余松年一指自己头上戴着的弹力网帽,得意地说:“我这都领误工费了,还做事?狠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行吧……”余欢话锋一转:“宽带装好没有?”
“装好了!”余松年连连点头:“装在你房间里的阳台上了,WiFi密码是你的手机号码。”
余欢当即掏出手机,找到一个信号良好的wifi连上。
接着,他悠然地走到余松年身边坐下,点开+的新媒体部工作群。
大家正讨论新上任的总编辑老林,和准备在明天发布的部门短片。
也没什么正事,闲言碎语一大堆,指尖直接一刷到底,关掉微信后余欢又看起了天涯社区。
徐倩手心一把瓜子磕完,将散落在长椅上的瓜子壳捡起来。
倏忽想到什么,抬头对余欢说:“橙子姐说她六点半,会带一个朋友回来吃晚饭。”
这显然是在给他报饭点。
“行。”余欢微微颔首。
玩了会手机,很快便到六点出头。
天边的斜阳缓缓沉入地平线,夜幕悄然降临,天空逐渐融入一片黑暗之中。
微风轻轻拂过,带着些许寒意。
露台四下只有卧室门窗里散射而出的光线,显得有些昏暗。
余欢回过神来,忙不迭起身收拾晾晒在露台外侧一角的被套。
他笑着婉拒徐倩想要帮忙的好意,将被套简单折叠好,放进次卧的衣柜里。
又到露台,将晾衣架折叠起来,并靠着阳光棚下方的墙面放置好。
完成这些琐事后,他招呼余松年和徐倩进入室内,旋即拉着防盗门的把手,缓缓地关上。
几个人转移到沙发,瘫坐着开始看电视。
尽管跨年晚会七点半才开始,但余欢果断掌握遥控器,已经迫不及待地调到了蓝台,整个人陷入翘首以盼的状态。
卫视跨年晚会一路走来,一派繁荣,舞台设计一年比一年酷炫。
比大牌、比创意、比烧钱……为了争夺有限的明星资源,歌手出场费节节攀升,成本之高让人咂舌。
每年的跨年晚会,都是十几家卫视抢夺收视率的火拼大战。
不过这会还早,以电视为背景音,两兄弟各自玩着手机。
而徐倩则起身在厨房里帮忙。
“欢哥,你的钥匙。”
随着余松年的话音落下,余欢只觉一物,被轻轻抛在了他的肚子上。
目不转睛看着手机。
探手一摸,将这串冰冰凉凉的钥匙,随手揣进裤兜。
“欢哥,这还没开封的粗粮手机是你的啊?”余松年好奇地瞄着桌上的手机盒。
余欢瞥了一眼余松年,解释说:“这是买给爷爷的。”
“他会用智能机吗?”余松年疑惑地挠头。
余欢不假思索地开口:“你和橙子回去了以后,不会教他用啊?他上次玩我的手机,玩得蛮好。”
“行吧。”余松年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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