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松年来来回回跑了两趟,将桌子上面的物件搬运得所剩无几。
当他踏上这最后一趟时,在三楼的楼道中,掏出手机给余澄澄拨通了电话。
楼道间里非常静谧,仿佛唯有他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手机紧紧地贴在耳际,几声“嘟嘟嘟”的声音传来,电话猝然被接通。
“喂,松年啊,什么情况?”
余松年沉吟片刻,说道:“最后一趟了,里面还有东西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接着是带着几分揶揄的话语:“胆小如鼠余松年,这点小事还打电话,你不会敲门吗!”
“额……”余松年挠了挠额头。
小老弟心中很想反驳一句,却愣是不知从何说起,只觉无言以对。
“你等会。”
余澄澄的话音刚落,耳际随即响起电话挂断的忙线音。
余松年微微一咳,将手机揣回兜里,静静地伫立在楼道间等候。
不多时,门扉突然被推开。
余澄澄把手里的灰桶递给他,嘴里啧啧有声,摇了摇头说:“鼠松年!送完赶紧回来,到时候我们再去欢哥那里找他,别磨蹭啊!”
两人来时的心境,与此刻相比,已然发生了奇妙的对调。
余松年紧张的目光越过余澄澄的肩头,快速扫视了一下沙发。
并没有出现他所预想的,一开门便是大明星嫂子和领导长辈目光灼灼的场景。
听到余澄澄的这番话,他顿时倍感无语。
他看着她那满是调侃的表情,低声抱怨:“你都知道嫂子是林素了,早上来的时候,竟然不告诉我!让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你就是存心看我出丑是吧!”
余澄澄无所吊谓地将电线穿成的提手挂在他腕上,嘴角泛起调侃的笑意说:“我不是暗示过你了吗!”
余松年转过身,把桌上的几把油灰刀扔在灰桶里,一脸的怨念:“暗示?你那也能叫暗示?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你纯粹就是故意让我蒙在鼓里,好让我出洋相!”
余澄澄耸了耸肩,一边拉拢门扉,一边说道:“行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有意的,你赶紧的啊!”
门扉轻轻合拢。
被她话语绕住的余松年,深思熟虑了一番。
忽然,他一拍脑门——
她这不是明摆着承认自己是故意的吗!?
呸!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门后的余澄澄透过猫眼悄悄观察了一下小老弟,见他一脸懵逼地拍了拍脑壳,有些忍俊不禁地轻轻一笑,随即关上了猫眼盖子。
转身回到练歌房,继续忙碌起来。
丈母娘双手叉腰站在一旁,目光柔和地看着两个年轻人蹲在地上,弯腰铺设地毯。
一块块仿木纹橡胶隔音地毯,在主力军余澄澄的巧手下紧密地拼接在一起。
底部那隐藏的卡扣,使得地毯之间几乎看不出任何缝隙。
而林有容则在一旁给她打下手,递递卡扣,不时起身从角落里搬来一小沓橡胶地毯。
余澄澄这忙前忙后、手脚麻利的模样,让丈母娘不禁半开玩笑地夸赞:“澄澄,就伱这干活的效率和质量,比专业的师傅都不逊色!到时候,让你堂哥给你付工资。”
看起来确实挺专业。
在铺设地毯之前,先是拿出卷尺仔细地丈量地面,认真比对了地毯的大小。
那已经裁剪好的半块地毯,从窗台开始,由里往外铺展。
余澄澄的动作娴熟自然,俨然是经验十分老道的模样。
并且丈母娘在一旁这么看下来,竟然没出一点差错。
余澄澄两手叠在一起,用掌心将地毯的拼接处用力压实,莞尔一笑说:“阿姨,都是自家人,帮忙哪能要工资呀!”
早就对亲妈略有不满的林有容接过话头,微微颔首:“就是,澄澄你中午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安排!”
余澄澄转过头,看了一眼笑盈盈的丈母娘,又回头对着面前踮起脚尖蹲着的林有容说:“有容姐,我们是在外面吃,还是在家里?”
林有容不假思索地回答:“中午去找余欢,一起在外面吃!”
“噢。”
余澄澄随手接过林有容递来的卡扣,继续铺设着下一块地毯,乖巧地说:
“看阿姨想吃什么,我都可以。”
丈母娘见她俩这一唱一和的,满面笑容地摆了摆手:“我等会得回单位去,就不跟你们年轻人掺和了,口味也不一样,你们自己决定吃什么,开开心心的就行。”
这十几平米的房间不算大。
随着地毯的铺排将近一半,从未干过此事的余澄澄,手脚也愈发利落起来,真像个老师傅了。
丈母娘见她俩相处融洽,气氛还不错的样子,随即告辞离去。
仅仅半个钟头的工时过去,地毯一路铺到了进门口。
随着最后一块地毯落下,两人不约而同地直起身来,轻轻拍了拍手。
林有容转过头,环顾了一圈规规整整的练歌房,阳光映在窗台上,使得整个房间窗明几净。
她满意地微微颔首,热情地询问:“澄澄,你想喝水还是想喝饮料?”
“饮料!”余澄澄的话音刚落,又连忙补充说:“有容姐,最好是国产饮料,在米国很难喝到的那种!”
林有容忍俊不禁,略一思索昨晚余欢在超市买的饮料,问道:“AD钙奶?”
“可以。”
余澄澄瞧着漂亮嫂子大眼睛里泛着的盈盈笑意,转身踏出练歌房说道:
“有容姐,我先去洗個手!”
林有容的视线从她高挑的背影收回,试着原地用力蹦跳了几下。
如若蚊蝇的轻微闷响,让她尤为满意。
以后跳健身操,再也不用束手束脚,担心会吵到楼下的邻居了。
林有容大步走到窗台前,微风透过半开的玻璃窗轻柔地吹拂而来,带着丝丝清冷。
她微微仰起头,让那轻柔的风抚过面庞。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心情甚佳的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随即转身款步而出。
她刚从电视柜底下拿出一板AD钙奶,便瞥见余澄澄从卫生间的门洞,悠悠晃进客厅。
林有容关上柜门直起腰,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然指在了十一点的位置。
一边朝着沙发迈开脚步,一边询问道:“松年去送东西,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
“不知道,我打个电话问问鼠松年。”余澄澄脸上挂着一抹促狭的笑容。
“鼠松年?”
林有容一脸疑惑地坐在沙发上,撕开AD钙奶的塑封膜。
余澄澄果断绕到茶几后,紧挨着漂亮嫂子坐下。
长辈不在了,跟大明星嫂子也混熟了,故态复萌地瘫坐在沙发里,解释说:“他一看到有容姐你,就紧张得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当然是鼠松年咯!”
林有容扑哧一笑。
她回想了一下余松年那明显十分局促的表现,跟那些内向的小粉丝面对她时的样子,大同小异。
忍俊不禁地点了点下巴尖,说道:“确实很形象。”
瞥见余澄澄这轻松惬意的葛优躺,林有容也靠坐在沙发里,把一支AD钙奶和吸管递给她。
“谢谢有容姐!”余澄澄连忙直起腰,双手接过并道谢。
林有容微微一笑说:“不客气。”
余澄澄扎上吸管,笑嘻嘻地打趣道:“难怪欢哥对名气不屑一顾,原来是家里有了一个大明星老婆!”
“嗯?”林有容脸上不禁泛起些许疑惑。
余澄澄嘴角嘬着AD钙奶,缓缓说道:“就是之前,欢哥刚开始在网上走红的时候,我建议他开通微博认证,多上一些节目刷脸,给自己打造知名度,出名要趁早,然后他持反对意见!”
听见这话。
林有容想到余欢给她写的那些歌,都没有署真名,嘴角噙着笑意说:“他说我们两个,有一个人出名就够了,否则到时候连去买菜都不方便。”
余澄澄听着林有容这诙谐的话语,感觉确实是如今欢哥说话的风格。
她点了点头,脑子里念头一转,却是半开玩笑地说:
“欢哥这说法还挺独特的,不过我听着倒是觉得,这是把有容姐你放在第一位呢。想让你在舞台上闪闪发光,他自己甘愿做那个背后的人。”
闻听这个解释角度,林有容顿时陷入沉吟。
“唔……”
听余澄澄这么一说……
仔细深思起来,怎么真有了这方面的感触?
余澄澄轻轻吮吸着吸管,饮料流动,发出轻轻的啜饮声。
直到发出见底的“呲呲”响音,余澄澄将空瓶扔在垃圾桶里,舒畅地长吁了一口气。
她语气轻松惬意,继续说:“话说回来,欢哥要是想靠名气打开财富密码简直易如反掌。名气与金钱如影随形,是人的生存利器,有了其中一个,另一个也肯定不会少,有容姐你说是吧!”
这一席话下来,到这里似乎意有所指,顿时让林有容品出了其中滋味。
她又不傻!
看来余欢这堂妹跟他的关系确实好,这是担心堂哥被她这嫂子家里瞧不起吗?
余澄澄作为跳级生,十五六岁能独自在燕京上大学,接触以后确实如余欢所说,不是死读书。
人情世故反而很有一套。
林有容念头一转,微笑着说:“他确实不是那种想方设法也要成名的人。”
确实不追名,但很逐利,贪财得很!
林有容心中暗自腹诽着,当然不会跟余欢的亲人吐槽他是个讨债鬼。
“所以说,我还是蛮佩服他这种淡泊名利的心态,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运气好娶了嫂子你这么漂亮的大明星老婆!”余澄澄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她说着,从兜里掏出手机,拨打出余松年的电话。
林有容作为余欢的枕边人,虽然并不觉得他淡泊名利,但此刻心里却被夸得甜丝丝的。
她嘴角上扬,说道:“澄澄,你就别光夸我们啦,你也很优秀!”
余澄澄把手机贴在耳际,听着彩铃,嘻嘻直乐地说道:“有容姐,我就是实话实说,不过能得到你的夸奖,我可太开心了!”
话音刚落,彩铃声也随之停止。
电话那头传来余松年瓮声瓮气的询问:
“喂,余澄澄,咩事?”
一听他连姐都不叫了,余澄澄顿时对着手机调侃:“鼠松年,在哪呢?”
“橙子姐,你再给我取什么稀奇古怪的外号,我可真生气了啊!”余松年的腔调里满是不满。
余澄澄微微颔首:“好的鼠松年,有容姐问你什么时候回,我们得出发去找欢哥了。”
余松年倍觉无语的声音从听筒响起,没好气地说:“跟欢哥同学聊天呢,我马上开车过来,最多二十分钟。”
“好,麻溜的,我挂了。”
余澄澄放下手机。
挂断电话后,转头对林有容说:
“有容姐,松年的面包车,只有两个座。”
林有容正嘬着AD钙奶,闻言松开吸管,不假思索地说道:“那待会我开车带你们过去吧。”
余澄澄俯身在果盘拿起一个不大不小的草莓扔嘴里,含糊地应声:“好!”
林有容想了想,缓缓地说:“余欢下午应该有空陪我们一起出去玩,你想去哪里?”
余澄澄闻听这个消息,脸上顿时浮现出笑意,连忙将草莓咽下后说:“我都可以,听有容姐的!”
作为本地土著,林有容是真不觉得星城有什么好玩的。
她带着些征询的口吻说:“要不下午就走走逛逛,比如橘子洲,岳麓山?余欢说你想唱歌,我们晚上吃完饭,再去KTV?”
话音落下。
余澄澄霎时点头如捣蒜:“可以可以!”
下午去做什么都行,但晚上一定要去K歌!
林有容喝完一瓶AD钙奶,便站起身来说:“澄澄,你稍等一会,我收拾一下就出门。”
余澄澄连忙应声:“好的,有容姐你去吧!”
挂钟的分针,不紧不慢地从二十分的刻度,逐渐走过十个小格。
待到十一点半时,林有容打开卧室门走了出来。
正猛炫零食的余澄澄,闻声转过头来。
只见漂亮嫂子头顶黑色渔夫帽,脸上戴着灰色棉口罩,只差一副墨镜就堪称全副武装了。
余澄澄这般想着,目光一转,果然在漂亮嫂子的指间,看到了一副咖色墨镜……
她将嘴里的冬枣核低头吐在垃圾桶里,拍拍手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有容姐,今天太阳很大,你这装备倒是挺防晒的。”
林有容在鞋柜前倏忽停下步伐,询问说:“澄澄,你要不要戴帽子,我拿一顶给你。”
余澄澄连忙摆手:“不用,我有。”
她走到进门口,一侧墙边整齐地堆放着她的双肩包及小行李箱。
林有容见她拉开双肩包从中取出一顶棒球帽,随即开始换鞋,做好出门的准备。
不多时。
小宝马不疾不徐地驶出小区,在入口道路的一侧缓缓停滞下来,静静地等候着鼠松年。
但车内却是叽叽喳喳的,两个女人趁余欢不在,谈论着他过往的那些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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