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贺孙一带着杂贺众的庄头、长老来到了议事厅前的空地上。有些疑惑地看着彦次等人提前准备好的阵仗。他们不明白在这个时候,义枫为何会向他们展示什么武器。
即便义枫送出童子切安纲那样的天下名刀,他们也不觉得自己会改变决定。
义枫接过一杆铁炮,熟练地放药、装弹、点火、射击。随着一声巨大的枪响,几只惊鸟从穿过硝烟飞上了高高的天空,城寨里不少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四顾张望,寻找着陌生巨响的来源。
杂贺众人看着被打穿的草人,震惊之下不由地交头接耳。却听见其中一名叫平井重兼的将领不以为然道:“俺喝酒时听淡路水军的人提起过,是南蛮人带去九州的。看着唬人,但和弓箭能有啥区别?”
听他这么说,杂贺众人纷纷点头:
“确实,也就是声音吓唬人。”
“打一次要折腾好半天,还不如弓箭哩。”
“山今大人,你给咱们看这有啥用?”
……
义枫在他们的注视下轻轻一笑:“诸位果然都久经战阵,这么快就看出了铁炮的弊端。确实,如果拿这铁炮对民兵盗匪作战,恐怕还不如弓箭有用。”
“那还有啥说的。”平井重兼晒然道:“俺们可不会买这些不中用的样子货。”
他话没说完,就被杂贺孙一打断了。
“等等!山今大人,如果我们不是用来对民兵盗匪呢?”杂贺孙一急切而紧张地看向义枫。
“杂贺孙一大人不愧是名将!”义枫笑着点点头:“虽然对阵民兵盗匪不如弓箭,但如果敌人是披甲足轻,运用得当就比弓箭有用。”
足轻与临时征召的民兵在装备上的最大的区别就是穿着盔甲。虽然只是简易的胴丸、腹卷护住要害,却也大大提升了在战场上的生存率,战斗力高出很多。
在许多大名的领地,自备盔甲的足轻都被登记在册,可以享受税收减免。可以说,足轻虽然以耕种为生,但已经勉强算是半职业化的武士了。
与自古以来的武士战争不同,随着大名们之间战争愈发频繁、残酷,足轻们已经渐渐成为了军队的主力。
义枫示意手下把草人抬到众人面前,指着外面盔甲上的圆孔道:“铁炮的破甲能力远在弓箭之上。这就是它现在最大的优势。”
听了他们的对话,平井重兼早已瞪大了眼睛,声音忍不住有些颤抖:“那就是说,如果我们是和武士对阵,一样能一枪杀敌?”
为什么在战场上高级武士常常能以一当百,甚至一骑当先?难道还真是因为源氏平氏的血统里有赛亚人基因吗?
武艺高强只是一方面,而那身价值几十、甚至几百贯的家传盔甲才是他们最大的倚仗。
铁炮,就是来戳破武士神话的利器。
想想吧,义枫的师父冢原卜传曾经在战场上中过七箭,现在还能元气满满的提刀砍人。要是中了七枪会是怎样……
此时杂贺众的首领们反应再慢,也明白了这种新式武器的意义。看向铁炮的目光也变得灼热起来。
“铁炮如今刚刚传入日本不久,据我所知还没有哪支军队大量运用。”义枫的声音在他们耳边犹如玉藻前蛊惑人心的呢喃:“想想吧,如果杂贺众装备铁炮,你们将会是全天下唯一能和武士作战的雇佣兵。”
其实在历史上,杂贺众在战国前期也只不过是众多雇佣兵中的一支而已,直到大规模使用铁炮,才成为了赫赫有名,连织田信长都敢打的强大势力。义枫只不是把这个时间提前了十几年而已。
“这铁炮看起来复杂精巧,价格一定非常高吧?”一个长老问道。
“当然,种子岛时尧最早是花了白银两千两买了两支。”他在众人嘶嘶得直吸凉气中接着说:“不过这几年南蛮商人渐增,传说九州那边也有工匠开始仿制,所以在堺町一支大概需要一百二十贯。”
“那对我们而言也太贵了。”杂贺孙一皱起了眉头。
反倒是平井重兼恨不得跳了起来:“虽然有点贵,这可是能一枪干掉武士的武器啊!”
“我有葡萄牙人的关系,”义枫笑道:“如果众位愿意助我复仇,我可以直接赠送五十支铁炮,而且负责培训铁炮士兵。”
在众人惊喜的目光中他接着说:“事成之后,我可以用六十贯每支的价格给杂贺众长期供货。”
此言一出,杂贺众们再无丝毫犹豫,纷纷点头承应。义枫淡然微笑,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有了被铁炮武装的杂贺众,自己的复仇计划总算向前迈出了重要一步。
不过堺町之乱已经给他上了一课。
会合众的保安力量也好,周边大名的关系也好,在这样的乱世里不能把安全完全交给秩序或是外部的力量。他需要一支真正可靠的,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武装。
而这样的机会已经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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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贺城北有一座废弃的弥勒寺,这里原先是一所法相宗的寺院。自从一向宗第八代法主,本愿寺的莲如和尚亲自到各地传教以来,纪伊的很多百姓成为了一向宗的门徒,这间弥勒寺也因为没有香火而渐渐败落。
今日这弥勒寺里却是人满为患,不大的佛堂连着廊下的台阶上横七竖八地坐了六七十人,都是些年轻精壮的小伙。
一个佩戴太刀的野武士走到山本勘助面前,蹲下伸着头,轻声道:“勘助,那山今剑豪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是个好主家?”
正在用肋差刮着指甲缝的山本勘助抬眼看了看他:“那还用说,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肯定不能够!”野武士咧嘴笑了笑:“不过,俺昨日去杂贺城买酒遇到一個相熟,说堺町的一心堂前几日被烧了,山今老板的生意已经黄了。”
山本勘助冷笑一声,狠狠地把肋差插回刀鞘:“利三,我是看在咱俩一起做用心棒时你做事踏实,为人老实才喊你来的。你若是也学着耍心眼子不如早点走罢。”
“莫要生气,”阿部利三讪笑道:“我自然是信得过你,这话也没跟其他人说过。不过你当初说是招护卫,如今店都没了,俺总觉得心里没底。”
“也罢,看着咱俩的交情上我就说句不该说的。”山本勘助冲他勾了勾手指:
“一心堂烧了的确不假,不过我却觉得这火烧得不是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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