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城是理国中北部的一座城市,以其境内盛产黄石而出名。
每日拂晓时分。
成百上千人背着背篓,带上镐头、干粮和水,浩浩荡荡奔向城外矿山。
又在太阳落山前。
或满载背篓、或空手而归,三五成群回到黄石城。
在其他地方的城市中,你可能会看到茶馆、酒楼、成衣铺、客栈、胭脂水粉店等等……
但在黄石城的街道上,你只能看到清一色的鉴石铺。
有碧波石坊、铸石阁、缘石堂、南风石坊、观石堂、悦石轩、云石阁这类极有名气,又规模庞大的鉴石铺子。
这些铺子不需要门前美人,也无须使派伙计出门拉客以做宣传。
他们自身的牌子和口碑就是最好的宣传。
世间万物强弱、大小,皆自对比中来。
有名家锦绣堂,自然也会有不那么出名的鉴石铺子。
这些铺子的位置普遍不怎么优越。
有的缩在巷子尽头,有的挤在大铺子间的夹缝里,更有甚至,直接开在地下。
有人可能会疑惑,这种铺子难道不会倒闭吗?
如果什么都不做,那自然是会闭门落锁的。
但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们找了一群美人。
这些美人每天日落时分,会准时出现在离自家铺子较近的各大巷口、街头。
看到回来的采石客,她们就会热情上前与其攀谈起来。
言语轻松自然,却能轻易套出采石客今天的收获。
知晓采石客的根底后。
她们就会许诺,只要采石客愿意把矿石拿到自家店铺出售,就可以得到比大铺子更高的价格。
此外,假如这些采石客出售的石头数量或者品质比较高。
还可以免费享受一些特殊服务。
当日在该铺子出售矿石价值最高的几个人,还可以选择与其中某位美人共度良宵。
常年混迹于黄石城的采石客有数千人。
这些人也不全是黄石城本地人。
况且就算是本地人,也有许多人没有婆娘、没有家业。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们采石换来的钱能去哪?
唯有潇洒而已!
故而,在这黄石城除了鉴石铺,第二大的行当就是遍布于大街小巷的青楼楚馆。
这天傍晚时分。
一名年近古稀的老汉背着背篓从城外回来。
走至某条巷口,就有一名风姿绰约的美人上前与其攀谈起来。
言辞风趣、举止优雅妩媚,丝毫看不出半点嫌弃这老汉的样子。
老汉也被这年轻美人迷了神,一路跟着她走进巷子尽头某间藏在地下的小铺子。
旁边不远处。
南风石坊的年轻伙计有些鄙夷地看了这老汉一眼。
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买卖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他们南风石坊没有、也懒得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拉客手段。
平白掉份儿!
被美人引着走进铺子,老汉看也不看店里的其他采石客。
径直跟着美人走进后堂。
后堂很幽暗,只有老汉前方四尺处点着一根蜡烛。
但与这无边的黑暗相比,这点蜡烛的微光显得微不足道。
蜡烛旁边有一把靠背椅子。
“楼主。”老汉走到蜡烛旁跪下。
原来,椅子上居然还有个人。
“东西都带来了没?”椅子上的黑影没有转身。
声音沙哑又空洞,听不清年龄。
老汉身子抖了一下,终是慢慢回答道:“回楼主的话,没有。”
“嗯?理由?”黑影语气依旧没有起伏。
“回楼主,金相石矿不见了。”老汉额头贴在冰凉地板上颤声道。
“砰!”
椅子瞬间炸开,木屑在这间幽暗后堂内四处乱飞。
“嗤!”
是木屑穿透大腿的声音,老汉跪趴在地上,额头冷汗涔涔,却不敢发出哪怕一丝响动。
“为什么不见了?”黑影的声音带着怒气,却依旧平稳。
“属……属下也不清楚。”老汉颤抖着说道。
“不清楚?”黑影疑惑道。
“是……是,属下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空空如也。”老汉脸埋在地上,不敢抬头。
“空空如也?”黑影冷笑一声:“你可知道,要那些金相石矿的人是谁吗?”
“是那些……”黑影正要说什么,却忽然改口:“是会宁城中那些王公贵族都惹不起的人!”
老汉趴在身躯颤抖。
会宁城是理国都城,是整个理国最繁荣、也最有权势的地方。
连那些王公贵戚也惹不起的人,难道是皇帝?
半晌。
直到老汉快要忍不住哭出来的时候,才听到头顶上方黑影淡淡道:“能查到是哪些人去过那里吗?”
“属下问过那儿的村民,说是有一帮江湖侠客去过那里,哦对了,燕国越凉县的捕快也去过那里。”老汉整理思绪说道。
“捕快?江湖侠客?”
黑影缓缓踱步:“燕国朝廷那边我会派人去探,你不用管,春花?”
“在。”先前引老汉进来的那名妩媚美人跪在黑影面前。
“你们两个,从今天开始,严密监查每一個在黄石城出售金相石的人。”
黑影厉声吩咐道:“一旦发现,立刻给我抓过来!”
“是!”
“是!”
老汉与妩媚美人齐齐应声。
黑影又凑到跪伏在地的老汉面前:“你给我记住,找不到金相石矿,我在被别人折磨死前,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
“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楼主放心,属下一定,一定尽力寻回金相石矿。”老汉连连磕头。
“滚吧!”
……
千水河自燕国西北入。
流经燕国数座州府后,自燕国东南流出,并顺着理国东北边界而下。
最终在理国东南方汇入自西向东,涛涛而过的渭水。
沿着位于燕国东南、被千水河一分为二的东平府往上两百里。
河面瞬间宽广平缓起来,水面宽度大约在十几到二十丈之间不等,这也导致沿河两侧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船只和码头。
赚钱嘛,肯定是越容易的地方人越多。
钱自然也就越难挣。
已是酉时四刻,天色都略显昏暗,千水河两侧却还停着大大小小十几条亮着灯的船只。
这些都是想赶在天黑前再拉一趟的人。
徐老汉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他今天并不是两岸来回跑,而是要沿河往上,去往永定府。
有位客人许了他一单大生意。
尽管考虑过夜间行船的风险,但足足三十两银子的船资却又让他难以拒绝。
思量许久后,徐老汉终究还是答应了。
老大跟着猎队打猎,老二虽然还小,但眼瞅着快到娶婆娘的年纪,孩子他娘又卧病在床,他多跑一趟就能让家里轻松一些。
至于风险……
他在这千水河上摆渡三十年,从未出过状况,这次应该也没啥问题。
船里空间还有不少,包船的那位贵客也同意刘老汉再招揽几位良善人上船。
夜间行船,人多也算有个照应。
刘老汉在岸边等待许久,都没有等到想要北上的人。
就在刘老汉快要放弃时,他的小儿子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
“阿爹,你看那里!”
徐老汉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名头戴冥篱、挎竹刀的青衣女子静静立在岸边,有来返两岸的船只出声招呼,却都被青衣女子摇头拒绝。
“爹,你说她有没有可能跟咱们同路?”
面对小儿子的疑问,徐老汉犹豫半晌,划着船缓缓靠了过去。
“姑娘,我们往上游去永定府,你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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