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花眯起眸子，借着喝茶功夫，打量一眼范冰，
见她若无其事，似是无意。
王金花沉吟一下，解释道：
“你的人气咖位有别于众，按照现在的晋升程序，必须拿到总公司决策层商议，得到两位董事点头才行。”
范冰敏锐捕捉到她神色及语气的变化，心中了然。
看来真被杜笙猜中，王金花对泰禾经纪业务的掌控，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牢固。
范冰微微一笑，说道：
“我本来想，要是花姐你能决定的话，分成方面就可以适当放松一下，
毕竟我是你一手提携的，也是看在的份上才过档签约华宜。
但要是跟总公司谈的话，那就是另当别论了…”
她这话虽然只说一半，但以王金花的聪明才智，应该很容易理解。
里面夹带私货的语句，不仅仅是合约提档的问题。
更是有关王金花对泰禾的控制权，以及对未来能否安稳的担忧。
果然，王金花陷入短暂思绪之中。
自从引入智能软件，她对艺人的影响力逐渐被削弱，被大小王一步步蚕食。
这种无力感让她倍感焦虑。
作为经纪人，她深知艺人是自己的生存资本。
失去了她们，她王金花在华宜将一文不值。
最近这个沉重负担一直缭绕在她心头，但她一直保持沉默。
然而，范冰这次谈及合约提档的事，却如同一把钥匙，打穿了王金花内心深处的那道关隘。
‘难道她听到一些什么传闻？’
要是换作另一个与大小王亲密无间的冰，知道这些并不出奇。
但范冰还在自己的护翼之下，还没有被蚕食……
而且，对方那清澈而坦诚的眼神，也不像在试探。
只怕王金花打破脑袋，都想不到这些是杜笙隐约向范冰提起的。
刚才范冰注意到她一瞬间的情绪反应，就敏锐意识到那混蛋说的，基本九不离十。
她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但出于尊重，同样并未说破。
“放心，提档的事我帮你处理。”
王金花也算老油条，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下来：
“《飞刀》这部剧各方颇为看好，已经有上星台联络，你只管拍好这部戏就行。”
范冰微微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低头品茶的一刻，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和感慨。
‘看来花姐还念着旧情，自己不好提过分的事宜，再等等……’
返回片场时，张思漫的心情格外沉重。
她没想到这次冰姐居然会提出改合约这种事，让双方很被动。
范冰也没说话，心中在思考着怎么破掉这个局面。
从王金花的言行举止，她能够感受到一种微妙的变化。
再结合昨晚自己拒绝王忠垒的情况来看……
合约提档的事，很大可能会有一番波折。
这也侧面证明王金花不仅丢失经纪业务，在华宜的决策权也出现问题。
长此下去，像她们这些艺人要是不主动拥抱华宜，估计资源会越来越少。
范冰考虑到自己和王金花之间的情分，以及昨晚王忠垒的猥亵目光。
范冰沉思一会，忽然看向张思漫：
“如果我要提前解除合约，需要支付多少违约金？”
张思漫被这个问题惊住了，有点反应不过来，说话都有点结巴：
“你……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好奇问问。”
范冰脸色平静。
张思漫的表情却凝重起来，有些担忧：
“冰姐，你可千万别冲动！
你还得依靠华宜的资源，一旦这样做只怕会自毁前程。”
的确是自毁前程，毕竟目前华宜代表着半壁内娱，很多人恨都恨不得签进来。
“你就告诉我违约金是多少吧。”
张思漫无奈地叹了口气，报出一个数字：
“还有四年，不低于百万。”
听到这个数字，范冰不禁摇摇头，心中暗自感慨。
还是做老板好，坐在办公室翘起二郎腿就有钱入账。
像她这种解约都要过百万，那些签了A档的艺人呢？
想要轻巧脱离，恐怕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更加促使她想要独立自主的想法。
只是脱离出去或许不难，违约及得罪大小王却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一旦搞到去法庭，即使不被华宜的水军媒体淹死，也会被烦死。
而且，枪打出头鸟。
范冰决定先观望一段时间，看看事情是否真如杜笙所说那样发展。
要是花姐真的忍受不了，那么……
与此同时，烟雨茶楼。
自从范冰和张思漫离开后，王金花就一直坐在那里眉头紧锁思索。
她的助理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道：
“花姐，冰姐给公司赚了不少钱，给她提档也是应该吧，难道两位董事会反对不成？”
“里面牵涉很深，你不明白的。”
王金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她的思绪飘向别处。
思考片刻，出于护犊子心态，她迟疑一下还是取来手提电脑。
登录王忠垒共享给的软件管理账号，打算修改一下范冰的合同，然后打印留档。
岂料刚修改完没多久，账号就被强行退出了。
王金花皱起眉头，当即拨打了一个号码。
“王总，今天居然这么空暇，少见啊。”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公司几位董事都是同姓，但王金花跟他俩没有血缘关系，她也不喜欢‘总总董董’的称呼。
“王董，我的登录权限是不是被取消了？”
王金花猜到对方正玩味握着电话，直截了当道。
“哦，我正要处理几分商务合同，没注意到你在使用，顺手登录了。”
王忠垒轻描淡写，说道：
“你修改的那份文档我刚好看到。
范冰的合约期限连一半都不到，怎么就要提档了？”
对方这么不以为意，分明没将自己放在心上，王金花心中涌起怒火，却死死压下：
“她的合约是签在我名下，提不提档我有权作主，王董这是要介入么？”
“王总这么说就不对了。”
王忠垒笑着说道：
“泰禾影视也是华宜打头，你给艺人一下子提档这么大，公司营收岂不是缩水一大截？”
“营收方面我会处理好，怎么分成也不会少了公司一毛，就不劳烦你惦记了！”
王金花的语气变得淡漠。
这些年修心养性，她已经很少动肝火。
今天算是破例了。
王忠垒哈哈一笑，没有正面回答：
“这事后天开会再谈，正好来个年终总结。
我这边还有点手尾要处理，有空再聊。”
听着那边传来的嘀嘀盲音，王金花深吸口气，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怒火。
“这是打算过河拆桥是吗？很好，很好！”
想当年，王忠垒找她携手建立华宜时，那态度何等的谦虚。
前后才多久？
立足后就想将自己一脚踢开？
有道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真以为老娘好欺？
王金花眼中闪烁不定，心中愤怒翻腾。
但最终，她还是勉力压制住这股怒意。
不管从那方面算，目前还不到与华宜大小王决裂的时候。
尽管自己手握着一众艺人，但影视相关资源偏弱，一直被华宜牢牢把持。
就算她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手下的艺人着想。
若这个时候跟华宜翻脸，虽然大家都不好过，但只会便宜荣新达、鑫保源、唐仁等公司。
王忠垒要是还念点旧情，不想一拍两散，谈肯定还有得谈。
即使王忠垒犯傻，作为掌舵的王忠应该不至于放任不管。
与此同时，在摩都一家高档会所。
王忠垒将手机扔到一边，嘴角泛起一抹不屑冷笑：
“一个开技院的三，跟老子装清高？”
他的确不喜王金花那种保姆式的管理，处处将艺人当儿女看待。
平时他想拉几个女明星去陪酒，对方都吱吱歪歪过问，搞得相当没面子。
这次接入智能软件管理，他的确就是要将王金花排挤出局。
说着，他冷冷吩咐助理：
“去通知股东，后天商量决策权职位变动事宜！”
另一旁的王忠，挥退给自己桉摩的清凉女子，沉吟道：
“快过年了，王金花终究是合伙人，暂时不宜闹得太大。”
他这是大局考虑。
这个时候闹分家也不利于拉拢资本入股，以及方便后续上市。
“凭几个艺人就想拿捏我们，她真以为自己是根葱？”
王忠垒冷哼道：
“平时不让我们手艺人经纪就算了，还打算把泰禾搞成后花园？
将我们这些董事当成摆设，简直不知所谓！”
王忠作为董事长，自然清楚双方矛盾已深，笑笑道：
“在这个圈子里混，资源固然重要，但人脉交际也不可或缺。
你这样步步相逼，就不担心她狗急跳墙？”
华宜之所以在短短几年功夫问鼎内娱巨头，除了资源与背景深厚外，拉拢大导与大牌明星加盟也必不可少。
“给她一百个熊心豹子胆，问问她敢吗！”
王忠垒不屑冷笑，道：
“没有我们开拓的市场与投资，经纪人连个屁都不是。
说句不好听的，艺人是什么？
艺人就是一群讨饭吃的狗！
只要丢根骨头出去，大把狗争着来抢食，何须受制于王金花这只龟婆！”
王忠知道他还在气头上，没有多说什么。
转身慢悠悠走向会所老板那边。
“老廖，那幅欧洲名画呢。”
“‘新艺术之父’保罗塞尚的‘艾恩肖像’，作价180万。”
“拿出来瞧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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