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日,陶玉书休息,和林朝阳带着孩子回娘家吃饭,顺便把礼物给家里人都带了过去。
陶希文、陶希武兄弟俩已经眼巴巴的等了好些天了,终于等到林朝阳从香江回来。
林朝阳这回给他们带回来的是索尼的随身听,自从1979年索尼发布第一款便携式磁带播放器TPS-L2正式发售以来,他们的这种随身听受到了世界各国极大的欢迎,短短五年时间里销量已经突破上千万台。
最近这两年国内也已经有极少数追求时髦用上了随身听,不过这些人里除了一小部分是真正花外汇券到友谊商店买的,大部分买的其实都是走私的水货。
这样的水货哪怕价格只是正品的几分之一,对于现阶段的国人来说也是笔很大的消费。
除了给陶希文、陶希武兄弟俩的礼物,陶家其他人也不便宜,少则三四百港元,多则一两千港元。
去年林朝阳去香江,就给家里人带回了许多价值不菲的礼物,这回带的东西价格更贵,除了两个小的十分高兴,陶家的大人们都感觉过意不去。
陶父语重心长的对林朝阳说:“朝阳,以后出门就不要给我们买这些东西了,大家都明白你的心意。
你要是真想买,可以带点便宜的土特产,这么贵的东西,哪能年年都给家里人买这么多?”
陶母也说道:“是啊,心意到了就行了。礼物不是常例,你看看希文他们兄弟俩还有玉墨,现在只要一听说你出门,就盼着这件事,这样哪行啊!不能给他们养成这个毛病。”
老两口的意见林朝阳肯定要听取,他认真的点头表示理解。
快吃饭的时候陶玉成从录像厅回来了,录像厅开业一个月了,人气也逐渐稳定,陶玉成两口子每天交替着去看店,也没有之前那么操劳了。
据陶玉成介绍,录像厅现在每天进门至少三四百人,很多人往往在录像厅一待就是半天,因此仔细一算,他们这录像厅一天营收少说也得有个一百三四十块钱。
关键现在是暑假,在大学旁边开录像厅,寒暑假是淡季,真要等开学了,到时候观众人数翻个一两倍应该轻轻松松。
“今年寒假前回本问题应该不大。”
现实情况让陶玉成很乐观,关键是也不需要他辞职,开录像厅这步棋算是走对了,这件事离不开林朝阳和杜峰的帮衬。
当着陶父陶母的面,陶玉成没办法说什么,等吃完饭他特地送林朝阳出门,才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都是一家人,那么客气干什么。”
说完这些事,陶玉成又说道:“对了,朝阳,你这次在香江拿到金像奖最佳编剧的事已经传回国内了,我有个朋友是《大众电影》的记者,想跟你约个采访。”
跟香江的新闻传播速度相比,国内的新闻相当滞后,林朝阳拿完奖都一个星期了。
陶玉成开口,林朝阳自然不能拒绝。
隔了两天,便有人自称是《大众电影》记者晓黎登门拜访。
“快请进!”林朝阳热情的将晓黎让进正房。
寒暄了一阵,两人便聊起了林朝阳参加金像奖颁奖礼的情况,这并不是正式采访,只是采访前的热身。
等正式开始采访,两人一问一答,晓黎是那种态度认真且一丝不苟的记者,并不会发出任何出其不意的提问,而是照着自己事先准备的采访提纲一直聊下去。
这样的采访少了些锋芒,但胜在流畅,被采访者也会赶到很自在,让林朝阳不知不觉说了很多。
两人正聊着的功夫,李拓、陈健功、阿诚等一行四五人来到了林朝阳家。
见他有正事在忙,大家都躲到了厢房自由活动。
等采访结束后,晓黎问林朝阳:“我听说您这次去香江,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还闹出了一些新闻。”
“国内现在有报道了?”
晓黎摇头,“我也是听说的。”
林朝阳笑了笑,“倒不是什么大事,香江媒体一贯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就是聊了两句对于湾岛的一些看法,可能有人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敏感了。”
晓黎他并不知道林朝阳在香江发生新闻的具体细节,只知道林朝阳因为说了几句关于湾岛的话,上了香江报纸的头条。
听林朝阳这么一说,想来应该还是因为政治敏感的缘故。
他又笑着恭维道:“您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我看最近国内有不少媒体也在讨论您。”
“你是说版税的事吧?”
晓黎点了点头。
林朝阳无奈道:“嘴长在那帮人的脸上,他们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从我个人的立场来说,我是支持您的。
从长远来看,版税付酬制对于国内的文字工作者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也许再过十年,那些骂您的人当中,有不少人都得感谢您。”
晓黎的话让林朝阳倍感受用,“但愿如此。”
最后晓黎又征询林朝阳的意见,说他想给文章的标题里用“国内第一位香江电影金像奖获得者”这样的字眼,然后立刻被林朝阳否决。
“《垂帘听政》是一部集体智慧的作品,取得现在的成绩也是大家的功劳。
这届不仅有我得了最佳编剧奖,燕影厂的宋洪荣也得了最佳美术指导奖,说‘第一’太牵强了。
况且香江本就是中国领土,香江人也是中国人,不应该分彼此。”
听着林朝阳的话,晓黎受教的点了点头,“好,那我回头再拟个恰当点的标题。”
说完,他便离开了。
待晓黎走后,李拓几人跑到正房,架秧子起哄,说让林朝阳请客,理由当然是他在金像奖拿奖了的事。
“你们几个今天来,不会就为了蹭顿饭吧?”林朝阳问。
李拓豪放不羁的坐下来,朝阿诚使了个眼色,“给他看看!”
阿诚立刻递上了一份刊物,原来是今天刚出的《文艺报》。
林朝阳随手翻开,便在第7版上发现了一篇署名为阿诚的文章――《文化制约着人类》。
他瞄了几眼上面的内容,基本可以看作是为寻根文学唱赞歌的言论,虽然是唱赞歌,但阿诚的文笔不俗。
文章主题明确,论点、论据合理充分,逻辑清晰严谨,不失为一篇好文章。
“阿诚这次出手不凡,前些天你没在燕京,这文章我可替你把关了,发表之后一定又会掀起热议,为我们寻根文学的发展添加助力!”
李拓夸了阿诚两句,然后又得意的问林朝阳,“这文章怎么着也值一顿饭了吧?”
“文章是阿诚写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们建言献策啊,你就说我吧,没有我的审稿,他这文章可真不一定能在《文艺报》上发表。”
“你就吹吧!”
几人玩笑了一阵,李拓又正色了起来,“其实我们今天来,主要是因为版税的新闻。”
关于《闯关东》出版以版税付酬的新闻是林朝阳在广州开研讨会时出现的,到现在前后也就不到半个月。
但新闻的传播速度却很快,主要原因是如今《闯关东》实在是太火热。
哪怕从上部发表至今已经快四个月的时间了,但文学界和读者群体对于这部小说的讨论热情也依旧是居高不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有关于《闯关东》和林朝阳这个作者的话题势必都会引起无数人的关注。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从最开始广东的《羊城晚报》,到沪上、陕西、河北的地方媒体,再到燕京这个首都的两家主流媒体,近二十家媒体报道了版税付酬制这件事。
这股新闻热潮的热度已经不仅局限于文学界了,现在已经扩散到了整个文化界和出版行业。
因为文学著作毕竟只是图书市场的一个细分门类,稿费也不是只有作家在收,所以这件事必然会波及到整个文化界以及图书和出版市场。
“朝阳,你注没注意到?”
“注意到什么?”
“那些率先在版税付酬制这件事上发生的几乎都是官方喉舌,前段时间寻根文学的大讨论就是他们在跟咱唱反调。
我怀疑这帮人这次就是故意的,他们想把你竖成靶子。”
林朝阳思忖道:“应该不至于吧?”
“至不至于咱不猜,就事论事,反正我们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咱们先不管寻根文学的事,版税付酬制这件事对于任何文字工作者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那帮评论员好歹也是文字工作者,写这种文章真是吃饭砸锅。
装清高谁不会?有能耐他们写文章别拿稿费!
我看看他们这些人里有几个人有这种骨气?”
李拓越说越气愤,到最后犹不解气的拍了一巴掌桌子。
气愤过后,他接着说道:“我这两天在跟身边的朋友沟通,这件事我们作家群体必须要发声。不能让那些吃饭砸锅的王八蛋带歪了风向,更不能让他们这么污蔑你!
在这件事上,你对咱们作家群体是有功劳的!”
李拓说完话,陈健功等人也附和了起来。
“李拓说的没错。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事对我们文字工作者是都有好处的。
可这帮人偏偏要颠倒黑白,很明显是包藏祸心。
我说的难听点,这不就是为了给出版社节流吗?”
“关键最可气的是,版税付酬是以销量来计算的,销量少作家稿费拿的也少,这一点他们是只字不提啊!他们这帮人就是单纯的坏!”
大家七嘴八舌的控诉了那些道貌岸然的媒体和评论员后,心中仍旧愤愤不平。
林朝阳看着众人的反应也很欣慰,版税付酬制这件事确实不光是关乎他自身的利益,也关于着作家群体的利益。
再大点说,只要是从事文字工作,作品有可能出版的人,都跟这件事有关系。
身处其中,没有人是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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