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这场雪下的不算大,地上薄薄一层雪,当天下午就化的干干净净。
放完假次日上班,陶玉书第一次开着皇冠去上班。
车子买回来半个月,她也在林朝阳的陪伴下练了半个月,驾驶技术已经逐渐熟练。
白色皇冠出现在东四八条52号楼的楼下,这会儿正是上班的点儿,陶玉书从车上下来后,立刻引来了同事们的关注。
“哎呦!玉书,什么时候买的小轿车啊?”
“前些天买的。”
开车来上班,陶玉书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见面后她还是疲于应付同事们热情、好奇的态度。
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和她的白色皇冠就被同事们给围住了,大家七嘴八舌的问来问去,包括在同一栋楼里办公的戏协的一些人也来凑趣。
不出意外的话,这辆白色皇冠将会成为东四八条52号楼近几天最热门的话题了。
好不容易等陶玉书进了办公室,同事们的热情才逐渐散去。
进入工作状态后,她心无旁骛的审着稿子直到中午,午饭后她站在窗口眺望,借此缓解一下眼睛的疲劳。
然后就看见,楼下停着的白色皇冠旁围了几个男青年,大家似乎在兴致勃勃的讨论着什么。
“以后你这辆皇冠可要成为我们编辑部的标志性物品了!”
陶玉书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不用看她也知道这是编辑部的老大姐王扶在调侃她,陶玉书轻松的应对了两句。
这个时候其他同事也凑了过来,大家好奇的除了汽车这件事之外,更好奇的是林朝阳的版税收入。
今年下半年关于版税付酬制度的事在文学界闹的沸沸扬扬,林朝阳一度也被舆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最近几个月舆论热度是过去了,但《闯关东》所掀起的阅读热潮却一直没有过去。
赶上小说出版,表现出了远超一般文学作品的热销程度,这自然再次让林朝阳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我听说《闯关东》的销量奔着三百万册去了。玉书,这是真的吗?”
“哪有那么夸张,也就二百多万册。”
“二百多万册!那也够多的了,才出版几个月啊!照这速度,五百万册也拦不住啊!”
“难怪你们两口子会买车,朝阳这回拿的版税少说也得有十万了吧?”
同事们聊到版税的问题,陶玉书一律装作没听见,大家也明白她的心理,这种事肯定不能拿到台面上大张旗鼓的宣传,但这并不妨碍大家饶有兴致的讨论。
一群人掰着手指头给林朝阳算版税收入,有说他能赚十几万的,有说能赚几十万的,因为不知道版税率,所以大家只能靠猜,而且猜的数字可以说是非常保守了。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在以前按照千字稿酬付酬的时候,你的小说就是写个一百万字,卖了几百万册,作家拿到手也就几万块钱。
大家都知道执行版税付酬之后,作家的收入肯定会提高,但具体能提高多少,谁也说不好。
用简单的一句话来概括就是:贫穷限制了想象。
陶玉书听着同事们的讨论,心中不觉发笑,他们这些人要是知道了朝阳第一次版税结算就得了72万元,该会是个什么表情?
若是按照整本书的版税收益来计算的话,这个数字就更夸张了,林朝阳的收入很有可能会超过200万元。
在陶玉书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家的话题已经从“林朝阳能拿多少版税”转移到了“出版社要不要执行版税付酬制度”这件事上来。
作家拿版税也好,拿千字稿酬也好,跟编辑没什么关系。
同样的,出版社支付给作家多少版税或千字稿酬,也跟编辑没关系。
反正他们拿的都是死工资,充其量有一点奖金,所以大家讨论了一番,还是支持版税付酬制度的人较多。
因为大家都明白,版税付酬制度最大的好处无疑是能够大大的刺激作家们的创作热情,这对于编辑们的工作肯定是有帮助的,对于出版社也有好处。
大家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不过这事肯定没这么简单的。现在看的话,朝阳以后肯定会一直拿版税,谁让他的作品一直受欢迎呢?出版社也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可一般的作家,想要拿版税仍旧不是件容易的事。”祝伟说道。
“凡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来嘛,至少现在是开了个好头。我跟手底下的作者们交流的时候,他们可都是对朝阳感恩戴德啊!”王扶笑着说。
大家闻言也不禁笑了出来,版税付酬这项制度在国内的推行,对于广大作家群体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作为首倡者,林朝阳自然成了作家们感激的对象。
到了下午,陶玉书去与装帧设计讨论新一期《人民文学之友》的设计封面。
自从八月份创刊以来,《人民文学之友》已经发行了五期,作为《人民文学》的副刊,这份刊物属于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
不过跟那些富二代一样,它固然能够享受到上一代人的福荫,却也被上一代人的光环笼罩着。
《人民文学之友》创刊号上市后,很快便突破了10万份销量大关,之后的几期杂志,销量随着时间的流逝在缓慢上涨,但涨幅却看的陶玉书有些心焦。
如果是一份新创办的地区文学刊物而言,这个数字已经非常出色了。
可《人民文学之友》却不同,它头上顶着“人民文学”这四个字,老大哥每期销量都稳定在一百四五十万份之间。
不管是销量、影响力还是官方地位,妥妥都是中国文学期刊行业的头把交椅。
身为副刊的《人民文学之友》取得这样的成绩,实在是很难让人满意。
陶玉书身为副刊的执行副主编,看到这样的情况自然心焦,为了改善副刊的销量,她也没少花心思和精力,但效果始终不尽如人意。
从装帧设计室出来,陶玉书碰到了准备离开的王,他并不在编辑部坐班,只有有事或者开会的时候才会过来。
寒暄了两句,王见陶玉书提到副刊的销量便面有愁容,便安慰道:
“玉书,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人民文学之友》虽然顶着我们《人民文学》的招牌,但它毕竟是为了配合创作函授中心而创办的。
在稿件内容上有着先天的短板和缺陷,你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听着王的话,陶玉书笑了笑没说什么。
站在领导的角度,一份副刊自然是无足轻重的,但这份刊物却是由陶玉书一手创办起来的,感情自然是不一样的。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还是希望《人民文学之友》能够迈向更高的成功。
只是目前看起来,她的这种希望太渺茫了,杂志上相当一部分内容都是函授中心上课的讲义和业余作者的习作,这样的刊物受众注定是有限的。
唉,要是我能说的算就好了!
陶玉书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来,随即自嘲的笑了起来,要说了算,至少也得当主编才行。
像《人民文学》这样的刊物,按部就班的熬资历可当不了主编。
她将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念头抛开,回到编辑部收拾了东西下班。
在她回到家之前,好长时间没见面的梁佐突然跑到了林朝阳家,一聊起来,梁佐说他周末要结婚了,邀请林朝阳有空去参加婚礼。
“成啊,闷声不响的婚都要结了?”林朝阳笑呵呵的调侃道。
梁佐一脸傻气的乐着,林朝阳又问:“新娘子哪的人?干什么的?”
“她家就是燕京的,在宗J局上班。”
两人闲话一阵,梁佐还得去别的亲友那通知这事,就准备告辞。
林朝阳送他出门,正好陶玉书回来,看着陶玉书从白色皇冠上下来,梁佐眼中闪着精光,可又不好意思张口,眼神犹豫之间,林朝阳猜到了他的想法。
“要不,周末我开上这车跟着你去接新娘子?”
梁佐没想到林朝阳这么善解人意,他脸上一喜,又扭捏的说道:“这……合适吗?”
“你要觉得不合适那就算了。”林朝阳痛快道。
“别……”梁佐一下子拉住了林朝阳的胳膊,眼神中露出几分恳求之色,“师父……”
“净整没用的事。新娘子家搁哪?几点去接人?”
梁佐大喜道:“您七点半到我们家就行。”
“行,知道了。”
又过了两天,周日一早,林朝阳开着皇冠来到煤渣胡同口,等进到梁佐家,他发现屋里院里已经来了不少宾客。
其中多数是梁佐从小到大的同学和好友,年纪大的人除了实在亲戚没空起这么早凑这个热闹,到点儿去随个份子就完了。
今天来的这些人当中有不少都是燕大77级中文系的同学,林朝阳一一与大家打了招呼。
梁佐今天穿了套黑色的西装,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双小眼睛眯的都快看不见了。
在他们家坐了一会儿,便要去接亲了,梁佐被大家簇拥着出了院。
众人这才发现院门口竟然停着一辆白色皇冠,车上贴心的绑了红色的礼花,这可是高档轿车,众人顿时惊叹起来。
“梁佐你行啊,不声不响搞了辆皇冠来接亲,谁的车啊?”
众人乌泱泱的围着车转了好几圈,等看完了新鲜才注意到林朝阳坐上了主驾的位置。
大家这才明白,这竟然是林朝阳的车,自然又是一阵叹为观止。
本来大家去接亲都是骑着自行车的,结果梁佐弄了这么一辆气派的皇冠来,这不是脱离人民群众嘛!
众人吐槽归吐槽,但也不能耽误了接亲的大事。
白色皇冠打头出了煤渣胡同,一行二十几辆自行车跟在后面,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出了东安门大街,沿着北河沿大街一路向北。
新娘子家在钱粮胡同,离着煤渣胡同直线距离还不到两公里,就算绕路也就是三公里的距离。
没一会儿的功夫,接亲队伍便到了女方家里。
新娘子叫吴兰青,长相很漂亮,父母也都是文化人,跟梁家可以说是门当户对。
一番繁文缛节后,梁佐接到了新娘子,上车以后就知道傻乐,也不知道给吴兰青介绍介绍情况。
还是吴兰青主动问:“你怎么找了辆小轿车?”
梁佐这才反应过来,将林朝阳介绍给吴兰青,“兰青,这是我师父。我那天去跟他说我们俩结婚的事,正巧他老人家刚买了车,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嘛。”
“师父好,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吴兰青态度恭敬的跟林朝阳问了声好,林朝阳笑呵呵的回了她一句,“新娘子好,祝二位百年好合。”
寒暄了两句,吴兰青坐在后座好奇的打量着林朝阳的背影。
她没见过林朝阳,但听梁佐说过不止一次林朝阳。梁佐的母亲就是知名作家,认识林朝阳这位大作家并不让人意外。
但能让这么大的作家给自己开车,吴兰青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婚礼格外多了几分隆重的仪式感。
婚礼的举办地点在丰泽园,接亲队伍再次启动后并没有直奔丰泽园,而是在长安街上溜了一圈,又去了梁佐的新居――教育部给分的单人宿舍。
到十点出头才往丰泽园去,等到了地方,跟着去接亲的这帮同学好友已经快冻傻了,纷纷抱怨梁佐的鸡贼。
自己接新娘子找了辆小轿车舒舒服服的佳人在怀,他们这帮人骑自行车跟着挨冻,属实不当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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