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卫司衙门内,杨正山与谢渊商量着卫城扩建的事宜。
卫城扩建已经迫在眉睫了,再不扩建,城内怕是要被人给挤爆了。
工程科已经将规划图做出来了,杨正山看了一遍,并没有提出异议。
如今卫司衙门的工程科也十分专业了,科内的文吏对修路、造桥、城建都有着不错的造诣。
术业有专攻,虽然之前这些文吏都只是一些读书人,但几年下来他们学会了不少关于工程的专业知识。
特别是规划图和建筑图,画的像模像样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杨正山的功劳,杨正山前世的专业可是工程造价,对于规划和建筑都有所涉猎。
“就按这份规划图建吧,预算是多少?”杨正山问道。
“大概需要五万两银子!主要是石料的成本有些高!”谢渊说道。
杨正山微微颔首,腾龙卫内山林较少,想要开采石料,只能从南边的几座小山头上开采。
那几座小山头位于腾龙卫的最南端,处于与辽安府接壤的边界上,距离卫城大概有三十多里的距离。
石料开采运输都要花费大量的人工,所以成本会很高。
“那工期呢?”
“只是城墙的话,大概需要六个月,年前应该能完成,如果包含城内的建设,明年应该能完成!”谢渊说道。
杨正山沉思了片刻,“再招募一批工人吧,嗯,临时工,不入编,但月钱跟正式工相同!”
现在的工程队已经有两千人,这两千人并不是单纯的建筑工人,杨正山是将他们当成工程兵培养的。
两千工程兵不但能够修路搭桥,还能制作大型战争器械,如座弩、云梯、临冲等等。
两千工程兵已经不少了,而以后腾龙卫的修建工程也不会有那么多,所以没有必要继续扩编。
“好!”谢渊应道。
就在这时,吴展急匆匆的来到了书房。
“老爷!”
杨正山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吴展看了谢渊一眼,杨正山微微摇头,“谢大人不是外人,有话直说就行。”
吴展是杨家的护卫,自从丁秋去了庆华府,武铮一直待在京都,吴展就是杨家的护卫首领。
杨家的人是很少来衙门的,杨正山身边有亲随,也不需要杨家护卫随时跟着。
现在吴展既然来了,那肯定是出事了。
不过杨正山不觉得杨家有什么事要瞒着外人,再说谢渊也不算是外人,谢渊、乌重辙、周仁等人都是他最忠诚的属下,杨正山对他们还是十分信任的。
吴展沉声说道:“老爷,京都传信,陛下病重,已陷入昏睡之中,朝堂目前由太子监国,诚王和恭王临朝观政。”
杨正山闻言,双眸微眯,神色骤然变得凝重起来。
谢渊也是一脸凝重。
“送信的人呢?”杨正山问道。
“我已经让他们去休息了,他们目前只知道这些,并没有更多的消息!”吴展说道。
杨正山微微颔首,然后就陷入了沉思。
如果皇帝老儿驾崩对他有没有影响?
这个问题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有。
如今他在腾龙卫的一切都是来自皇帝老儿的支持。
若是皇帝老儿驾崩了,他还能安心的呆在腾龙卫吗?
他与太子可没有任何的瓜葛,反而有一点小小的恩怨。
当初太子有意让清安伯府与常平侯府联姻,结果杨正山却与常平侯府达成了联姻。
还有靖远侯,靖远侯一直都是太子的人,虽然靖远侯失去了奋武营都督的官职,但这些年靖远侯一直都在给太子办事。
杨家和靖远侯府的恩怨可就深了,杨正山杀了靖远侯苏乾的二子苏善宇,而四年前苏乾也曾派人在新平镇截杀过杨明诚。
一代天子一代臣。
如果太子登基,靖远侯必然水涨船高,到时候免不了会找杨家的麻烦。
还有太子登基后,还会像皇帝老儿那般支持杨正山吗?
想到这里,杨正山感觉有些头疼。
他好像有些不希望太子登基,可是太子是储君,早晚都会登基的,他根本就无法阻挡太子。
至于能不能得到太子的好感,获得太子的支持?
杨正山心里没底。
他对太子有些了解,太子的性情与皇帝老儿差别很大,或许是因为在东宫坐的太久了,太子的性情有些急躁和暴戾。
这几年朝堂可不是风平浪静,太子、诚王和恭王的争斗从未停止,甚至因为皇帝老儿的身体越来越差,他们的争斗愈发的激烈。
朝堂上都出现了太子党、诚王党和恭王党,争斗几乎是摆在了明面。
想到皇帝老儿驾崩后,朝堂会是一个什么局面,杨正山就感觉脑袋有些大。
不过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吴展,“你刚才说诚王和恭王临朝观政?”
“是的!陛下下旨让太子监国,两位王爷临朝观政。”吴展道。
杨正山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刚才他只顾着皇帝老儿病重,随时可能会驾崩,都忽略了这个信息。
为什么要让诚王和恭王临朝观政?
如果只是太子监国,这没有任何问题,皇帝病重,自然是太子主理朝政,可是让诚王和恭王临朝观政这不是相当于给诚王和恭王机会吗?
皇帝老儿可不是一个昏庸之人,他一直都在为皇位更替做准备,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坚定的扶持太子,以保证自己驾崩后,皇权能够平稳的过度到新皇手中。
让诚王和恭王就藩才是正途,为何却让他们临朝观政?
这不是逼着太子对他们下杀手吗?逼着他们与太子争权吗?
杨正山感觉有些不对劲,难道是皇帝老儿老糊涂了?
也有这种可能。
“你有什么看法?”杨正山看向谢渊。
谢渊摇摇头,“下官没有任何看法!”
他是真的没有看法,虽然他也觉得皇帝老儿驾崩可能会对腾龙卫不利,但是在他心里感觉朝堂上的事情距离他很遥远。
他几乎很少关注朝堂上的事情,更不杨正山那般安排人待在京都收集朝堂上的消息。
杨正山也知道谢渊对朝堂上的事情不了解,便没有再多问,只是对吴展吩咐道:“你再安排一批人去京都,让武铮多收集一些朝堂上的消息,如果有其他变故,尽快将消息送回来!”
“对了,等下你带人去找薛平,让他安排船将人送去津海镇,以后若是再送信,可以通过津海镇坐船回来!”
薛平是海昌伯之子,而海昌伯又是津海卫指挥使,这几年海昌伯府也利用薛平的关系加入了腾龙卫的海贸。
不过海昌伯府并不是组建船队与李盛王朝和德盛王朝进行贸易,而是从腾龙卫这么采购货物运到京都去售卖。
虽然这样做的利润很单薄,但胜在稳定。
……
就在杨正山收到来自京都的消息时,庆华府城庆王府中,庆王同样收到了来自京都的消息。
王府书房中,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青翠的草木,眸中尽是复杂的情绪。
承平帝病重,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他等这个消息已经等了许久了。
从他七岁那年,承平帝登基开始,他就一直在等待着。
等着承平帝老去,等着承平帝驾崩,等着自己不用在活在承平帝的阴影下。
如今他似乎终于等到了,他的心底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惊喜,有激动,有轻松,还有一些惶恐和忐忑。
“三十四年啊!”
“呵呵,我就想一个囚徒一样,在这里待了整整三十四年啊!”
他还记得他来到庆华府城的那一天,鹅毛大雪遮蔽了正片天空,也掩埋了大地上一切,仿佛连他都要埋掉一半。
那是第一次见识到辽东的大雪,明明只是一场大雪,却让他感到恐惧。
“王爷,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书房中除了庆王外,还有三个人,开口说话的是徐茂才,此人大概五十多岁,面容清瘦,身形单薄,他是庆王最信重的谋士,也庆王的老师。
另一个则是一个头发花白但面容红润的老头,胖乎乎的脸庞上没有半点胡茬,张禹,庆王身边的老太监,也是庆王最亲近的人。
可以说庆王就是张禹看着长大的。
最后一个精壮汉子名叫段恒,是庆王的得力悍将,也是庆王护卫的指挥使。
“老师,你觉得呢?”庆王转过身来,问道。
徐茂才双眸精芒闪烁,直直的盯着庆王,说道:“时机一到,王爷应该果断出击才对!”
庆王微闭双眼,深吸一口气。
他的心在恐惧,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下了决定,那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可是他已经等了三十四年了!
他的心在这一刻已经躁动了。
“那就按计划行事吧!”
他压下了心中的恐惧,把压制了三十年的野心释放了出来。
“王爷英明!”徐茂才清声称赞道。
他的情绪比庆王还要激动,因为他也一直在等这一天。
从他来到庆王府担任纪善开始,他无时无刻不再妄想自己有一天能够位极人臣。
徐茂才是个有才能的人,不过他的际遇不是很好,他以举人功名出仕,第一次授官就是庆王府纪善。
纪善乃是王府属官,掌讲授之职,为正八品。
王府属官也是朝廷命官,但是与朝廷命官不同,王府属官基本没有前途可言。
只要进了王府,那一辈子就只能在王府中任职,最高也不过是王府长史。
徐茂才自命不凡,自然不甘心一直只做个王府属官,可惜他只有举人功名,能在王府谋个官身已经是散尽家财的结果了。
再不甘心也无法改变当时现状,最终他还是接受了现实。
不过接受现实不代表他就愿意沉寂,在了解庆王的身份之后,他的心底就一直埋藏着一颗野心。
扶庆王上位,借从龙之功,位极人臣。
这是他唯一能看到的前途,也是他花费了毕生的精力等待的机会。
而庆王也没有让他失望,在他心中,庆王是一位明主,正是因此,他更加渴望时机的到来。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时机,他如何能不激动?
“王爷,我们是不是该慎重一些。”
这时张禹开口说道。
他的年纪比徐茂才大十岁,但是他的面容红润,身材胖乎乎的,看起来倒像是比徐茂才小十岁一般。
“张公公在担心什么?”徐茂才不满的说道。
“老奴只是觉得应该在确定一下消息的真伪!”张禹笑眯眯的说道。
“消息不是你的人送回来的吗?难道还有假不成?”徐茂才直视着他。
张禹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庆王。
庆王也在看着他,缓缓开口道:“我那位皇叔是不是已经陷入昏睡之中!”
“是!”张禹回道。
“能确定?”
“能,太医院很多太医都已经去看过!他的身体确实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张禹道。
庆王微微颔首,“那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按计划行事吧!”
旧皇病重,新皇未立,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
若是等承平帝驾崩,新皇登基了,反而对他们更为不利。
张禹见庆王态度坚决,也不再劝说,他只是比较谨慎而已,并不是在害怕。
或许在这里的人之中,他是最不怕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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