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高振东这话,俞允成是承认的,看现在部里的态度,说得夸张点就是,他哪怕就写个名字和金额上去,部里批准的概率也很大,就别说没有具体过程这种小事了,一句保密需要就解决了问题。
主要是人家能出货啊,这比什么东西都硬,说服力都强。远的不说,就不久前单晶炉加硅单晶这一套成果,部里就吃得饱饱的。
对于高振东当甩手掌柜,让他来写材料,俞允成也是求之不得,这可是一手资料,不到那份儿上的人,想接手?美得你。看都不给看一眼的好吧。
俞允成美滋滋的跑去做苦力的过程中,高振东这里也迎来了又一批客人。
――1274厂的吕厂长和鲁总工。
这两位可是有点儿急不可耐,单晶炉刚搞完,他们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击败了在一旁虎视眈眈的1218厂,将在高振东带领下开展半导体工艺研究的活儿揽了下来。
这一次,就是过来将前期的厂内资源调研工作结果通报一下,以准备下一步工作的。
高振东热情的接待了两人,仔细的研究了他们带来的1274厂的现状。
作为大毛子直接支援的那一批厂子之一,1274厂无疑代表了国内半导体工艺的最高水平,从他们的情况,就能很明确的知道国内的半导体制造工艺。
看完了1274厂的情况,高振东有一点抠脑袋,这厂子是真的是彻彻底底生产晶体三极管的,而且是那种比较原始的生产工艺。
这么说吧,一块儿几毫米见方的硅片,在日后可以在上面做出一个CPU来,可是在这时候的大多数半导体厂里,只够做一个三极管,甚至半个。
与日后掩膜、光刻、掺杂、金属沉积等等一系列操作不同,这时候的国内,三极管是师从大毛子,三极管不是在一片硅片或者锗片上经过多次掺杂得到PNP结或者NPN结,反而看起来像是把几块不同掺杂的原料叠在一起,得到PNP或者NPN结。
虽说这种工艺日后也在用,不过如果是想用在集成电路上,那明显就是想多了,虽然58年的第一块集成电路也没好到哪里去,可是至少没有玩儿这种简单粗暴的叠叠乐,虽然长得丑,但还是老实使用的平面晶体管的工艺,毕竟集成电路的标志之一,就是这种工艺了。
看来要搞的事情,还不少啊。
这就回到了前世在网上互喷的时候,最常见的话题――光刻机。
光刻机是一定要搞的,这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工序,没有这个,其他的CVD、PVD、气体扩散、蒸镀、掺杂这些技术都会失去意义。
从原理上来说就是,通过光刻技术,可以实现在指定区域进行掺杂、蚀刻、导线连接、形成工作结构等操作。
严格说来,说“光刻机在硅片上刻出电路”是不对的。光刻本身是刻不出PN结,也形不成电路的,光刻只是为PN结、导线连接、内部元件的按要求产生,提供了一个条件,它刻出的,是电路的雏形,以及提供保护。
就有点点类似我们在对工件喷漆的时候,会用报纸把工件上不需要喷漆的部分保护起来,仅此而已。
但是没有这个保护,结果就好像在没有盖报纸的工件上喷漆,控制得再好,也会喷到不需要的地方去,这工件就废了,更别说在硅片这小的螺蛳壳里做道场了。
不过光刻机这玩意,高振东现在根本就不去想什么紫外、极紫外光刻,浸润光刻,多次曝光这些鸟玩意,整个技术环境根本支撑不了的。
他要搞的,就是用自己亲手做出来的现成的东西――激光光刻,同时光刻制程,他根本就不去想多少纳米,连微米级别都嫌高。
对他来说,甚至只要亚毫米级别的就好,也就是100微米到10微米这个级别,能在1平方厘米的面积上,放下十来个乃至几十个晶体管就行。
可别小看这个密度,已经能做很多事情了,尤其是对于DJS-60D乃至他规划中的二代高性能计算机来说。
而且搞数字电路的都知道,有了合适的数字电路芯片,哪怕没有计算机,也能玩儿出很多花活,用简单的代价,实现很多控制需求了。
对于这个制程精度,随便什么激光,其波长都是足够小了,功率也比较容易实现。
至于极紫外光刻机,那是由于光刻制程小到一定程度的需求,而且功率很难做大,这时候想那玩意完全是做梦呢。
至于亚毫米精度的光刻能不能实现,高振东还是有一定信心的,大不了请相关单位手搓几套光路系统,光源自己上就行,他可不只会红宝石激光器。
作为前世的资深军迷,他心里门儿清,东北光学所可不是吃干饭的,那是相当牛逼的一个存在。
而且原本来说,国内的集成电路其实起步并不晚,与普通人直觉反应相悖的是,我们的第一块集成电路,诞生于1965年,实用化的半自动接近式光刻机,诞生于1977年,这是一台分辨率可达2.5~5微米的光刻机,而仿制成功8080CPU,是在1979年,比汉斯猫还早一年。
总体来说,其技术水平,大概在距离最先进的4~7年的样子,至于后来几十年怎么又混成了那个鸟样,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总之就是,要搞集成电路,国内这个时候的条件还是基本成熟的。
高振东很快就定下了第一个目标,亚毫米级的接近式光刻机,不过具体的搞法,还是要自己仔细考虑考虑。
而且集成电路可不只光刻这一点内容,还有好多呢,好在其中大部分,可以在规划好之后,交给1274厂去搞,这个他们还是有经验和能力的,唯一麻烦的就是光刻机这个事情。
亚毫米级别的精度,决定了总体来说这个事儿能办得不错,要是想一步登天搞个拿纳米来计数的,那就得等猴年马月了。
他和吕厂长、鲁总工深入交流了一番之后,道:“吕厂长,鲁总工,这样,我好好消化一下这些材料,然后再拿出一份具体的计划来。”
两人也知道这一步是省不了的,也没什么异议,和高振东约好下一步工作的时间之后,留下材料离开了三轧厂。
回到家的高振东,吃完饭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就是在考虑这个问题,这个年头的半导体工艺虽然没有日后的复杂,但是要考虑的事情还是不少的。
娄晓娥看见他忙,也不吱声,她的考试也快要到了,她也忙着呢。
两口子一个写计划,一个做复习,也算是另一种形式上的琴瑟和鸣,岁月静好。
港岛,某小码头,一批货物被装上了几条小艇,小艇离开岸边,向着远处划去。
暗暗的夜幕下,远方海面上,一个不大的指挥塔在水面上若隐若现,海水在指挥塔下方的一排排流水孔里冲刷着,发出轻轻的“哗哗”声。
岸边,一位同志握了握另外一个年轻人的手:“同志,这一批过后,暂时就不用往那边运了,家里找到了一条比较可靠的公开渠道,暂时不需要你再冒这个风险了,自用或者暂时存着都可以。”
年轻人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风险,我正常的生产损耗总是有的嘛。”
这位同志笑道:“那就少损耗一点,提升一下利润率吧。你们的存在,对家里很有意义,在不必要的时候,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年轻人点点头:“那好,我会做安排。我家里都还好么?”
“很好,你放心吧,你妹妹都快考试了,这你知道的,不过你不知道的是她好像成绩不错,应该能上个好学校。你父母也一身轻松,尤其是母亲。”
年轻人仿佛知道自己母亲的德性,呵呵一声轻笑。
“至于还有一个人,就不用我说了,我说的话,犯纪律,哈哈。”
年轻人笑了,那一位不用说都挺好,甚至家里现在挺好,都是因为他带来的:“那个你不用说,我也不敢打听。”
两人呵呵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面的同志又道:“对了,建议你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到大湾的对面,也布置一点人,多几个窝总是好事。”
年轻人想了想,皱了皱眉头:“对面?那边以菠菜闻名,我去那儿没什么意思。”
很明显,与商海搏杀相比,对于年轻人来说,那儿的纸醉金迷明显没有什么吸引力,要知道那个地方的纸醉金迷,甚至远超港岛,港岛这边的人,都是拿那里当作销金窟的。
“可是对面和这里暂时不是一家的,也许有时候在某些情况下能有用,而且,对面那个临时管理的政府,心态非常微妙,也许某种情况下能更好的保护到你。”
年轻人笑道:“懂了,我会注意的,回头我就安排。”
对于年轻人的听劝,这位同志非常满意:“那就好,我走了。”
说完,挥挥手,转身跳上了最后一条小艇,向着远方那个半露在海面上的指挥塔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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