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可能?”
“老大,什么时候开始,你居然变的如此天真了?”
朱高煦眉头一挑,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太子爷,问道。
“陈济已经入锦衣卫诏狱,解缙也已经着手开始准备。”
“此间,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以及后续的事情,都需要锦衣卫配合。”
“且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今日咱们安排所有事情,他都陪同咱们兄弟俩一起。”
“虽很多事情,咱们有刻意避讳纪纲,不让他在,不让他参与其中。”
“但你不要忘了。”
“纪纲能够坐上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且这么多年来深得老爷子的信任。”
“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傻子。”
“今日的事情,他或多或少都能够品味出不一样的东西来。”
“我们两人之间的谋画,他七七八八都能够猜个大概。”
“只不过他识趣的回避,识趣的不曾提起,亦不曾过问、问过任何话语。”
“防人之心不可无。”
“此间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输不起,也不能够输,也不允许输。”
“所以……”
“只有把一切存在变数的人和事情,给尽可能安排妥当,消除可能造成的隐患。”
“可不能够将所谓的稳妥、妥当,加给所谓的信任二字上。”
“古往今来被背刺的人还少吗?”
“老大……”
“你觉得呢?”
此言出。
太子朱高炽双眸微眯,神情中闪过一抹思索,片刻后回过神来,脸上表情变的极为凝重,目光余辉不禁落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纪纲身上,低声轻语道:
“那……老二,你打算怎么做?”
“你想怎么做?”
“你又是如何安排的?”
“难道你还能够将纪纲的位置给取缔了不成?”
取缔?
这个自然是不现实。
毕竟纪纲脑袋上还顶着天子亲军近臣的帽子。
此事,纵使借朱高煦十个胆子他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纵使他有这个心思,有这个想法,也不可能付之于行动。
真要拿下纪纲脑袋上的帽子,肯定要老头子点头答应才行。
不然的话。
动老头子的留在京城的眼睛、动老头子的亲军近臣,天知道远在漠北征战的永乐大帝会怎么想。
虽然不能够拿下,但却不代表不能够动,或者说不代表不能够拿捏住纪纲。
短暂的沉吟了片刻,朱高煦扭头直勾勾的盯着,与之近在咫尺的太子爷,微微上扬的嘴角处,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低声轻语:
“此事,就看老大,你的胆子够不够大。”
“只要你的胆子够大,只要你敢想,就于你心中所想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做。”
“就看你敢不敢疯一把,敢不敢摸一摸老虎屁股。”
“嘿嘿……”
朱高炽:“!!!!!!!”
我艹!!
玩这么大的吗?
要不要这么疯狂,要不要这么狠?
有些话,虽朱高煦说的很隐喻,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他自然能够听懂朱高煦的言下之意。
说真心话,他心中第一时间确实是这般想的。
但也仅限于想而已,并未有真正想要付之于行动的想法。
理智终是战胜了欲望。
因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真要那样做的后果,以及会带来什么样的深远影响。
遂,短暂的愣神,回过神来的太子爷面色一肃,随即连连摆了摆手示意,道:
“哎哎哎……”
“老二,这个玩笑开可是一点都不好笑。”
“可不兴有这样的想法,可不兴开这样的玩笑。”
“如此举动,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可不能够这样做,这等想法,就此打住,就此打住。”
“咱们还是行比较稳妥一点的解决方式好一些。”
“如此,咱们两人也没啥压力,没啥负担不是?”
得勒。
这般答案,倒也属朱高煦预料之中。
当然方才的言语,也确实是他调侃与之逗乐活跃气氛的言语,别说太子爷没想过,他也一样没有想过,更没想做出那等横行无忌的事情来。
倘若此事,太子爷要是真的点头应承,直接答应的话,他才真的要直接懵逼了。
随即,朱高煦笑了笑,则并未在这个事情上过多纠缠,微微摇了摇头,道:
“行行行……”
“稳妥点,稳妥点,瞧你的出息,还太子爷呢!”
“就这个事情,能给你吓成这样,我是头铁,又不是没脑子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等横行无忌的事情。”
“不过……”
说到这里,朱高煦顿了顿,话锋徒然一转,沉声道:
“想稳妥,也不是不可。”
“那就只剩下威胁,以把柄拿捏、亲属拿捏的这一条路了。”
“老大……”
“别告诉我,在你的手里没有收集有关于纪纲的罪证。”
“纵使以前没有,但经历倭国贼寇的那件事情后,我相信你肯定有。”
“所以……”
“此事,你说如何办?”
“之前解缙的时候,咱就做的够恶心人了。”
“这回是不是该你打头阵了?”
“一唱一和的,你觉得如何?”
计划倒是没任何问题。
所表露的言语,也让朱高炽没有任何话说。
还别说,他手里还真的有关于纪纲罪证,而这些个罪证也确实是经历倭国贼寇后,他命人仔细探查所收集的。
不过……
虽有罪证,虽有证据,但朱高炽心里确实没底,不敢保证以自己手中的罪证,是否真的能够拿捏住纪纲。
毕竟纪纲乃天子近臣亲军,做的那些个事情,他不信老皇帝一点消息都没有。
整不好他所收集的证据,说其很有可能,乃是老头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也极为有可能。
一个近臣亲军啊!
倘若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一个不懂自污,对什么都没欲望,他也绝对坐不上这个位置。
为此,纪纲做的事情,整不好老头子都知道,此乃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亦或者纪纲故意做给老头子看的,以此明志,将自己彻底摆上孤臣的位置,让老头子放心,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
朱高炽有证据,却心里没底。
因为这些个证据,亦是完全没办法求证的事情,也不可能去求证。
真要是傻乎乎的去求证,势必闹得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遂,正因这个原因,被问到的太子爷,不禁陷入了沉默,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思索此间的可行性。
究竟是行,还是不行。
沉默了片刻,太子低垂着的脑袋缓缓抬起,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沉声道:
“老二……”
“此事,我打头阵怕是不太行。”
此言出,朱高煦瞬间眉头一挑,瞳孔中的双眸微微眯了眯,沉声道:
“为何?”
“害怕了?”
“不敢?”
对此疑问,朱高炽摇了摇头,遂又点了点头,回道:
“要说心中一点都不怕,没有一点担忧,那自然是不太可能。”
“但却不是主要原因。”
这话说的。
朱高煦闻言面色露出一抹好奇,问道:
“那你这究竟是为何呢?”
“主要原因,让你如此的又是因为什么?”
说实在的。
太子爷这含糊其辞的话,着实把朱高煦给整的有些懵,不知道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究竟有什么顾及在里面。
对此,朱高炽也不藏着掖着,直言不讳应承道:
“很简单!”
“我不否认,我手中有证据。”
“但我手中所收集的证据,所得到的东西,并不一定真的能够向你方才所言那般,真的就能够将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给拿捏住。”
“纪纲什么身份,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有数。”
“他的罪证,究竟是自污,为了让老头子放心,故意为之、还是如何咱们不得而知。”
“毕竟你也知晓,老头子可不是一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
“却能够如此信任,倚重纪纲这中间,怕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所以……”
后面的话没有直接点穿,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又如何能够听不出,此间的言外之意?
此事,随着太子爷微微道来,言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朱高煦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此时此刻心中也总算是明白太子爷为何顾虑颇多,会是如此作态了。
想想也能够理解。
毕竟这样的事情,牵扯到老头子这个老混蛋,处理事情自是不可能太过。
别人既是君,又是父。
且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万一做的太过,牵扯到一些不该牵扯的事情上,于此弄巧成拙,也确实得不偿失。
同时从太子爷的回答,朱高煦也明白。
眼前的朱胖胖这哪里是选择性忽略纪纲此位置可能存在的漏洞,这是摆明了心中有数,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如何平衡此间的利益和关系,怕抓不住那个平衡点,为此选择默不作声,没有第一时间动的真正原因所在。
利益、官场就是这样。
关系错综复杂,牵扯的人太多了。
不过,对于眼下的事情,朱高煦在经过太子爷的提醒,朱高煦也醒悟了过来。
随即,他冲其摆了摆手示意,道:
“行了!行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不过……”
“老大,有时候我觉得你就是真的想的太多。”
“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完全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我们现如今做的这些个事情,并非有任何的逾越。”
“在老头子还未远征漠北前,乃是咱们父子三人议事的时候定下的调子。”
“老头子从始至终都是持支持意见,从未有半分反对,还于此事上,给予我们之间摒弃前嫌深入交流,他也给了不少实质性的建议和意见。”
“这说明什么?”
“说明老头子也希望,也想做出改变,也支持我们两兄弟去做这件事情。”
“为此。”
“就算我们两人做事有些过于偏激,或者过于谨慎狠辣。”
“但这真的重要吗?”
“于江山社稷而已,君都轻之,更别提纪纲不过乃是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而已。”
“咱们此间从不曾夹杂任何个人恩怨,亦不存在任何为己身谋取利益。”
说到这里,朱高煦顿了顿,话锋徒然一转,神情变的极为凝重,沉声继续道:
“乃一心为公,坦坦荡荡,又有何惧之有?”
“纵使手段狠辣,或者略有这些过激,想来老头子看在咱们两兄弟一心为公,不曾牟利己身,难道还能够找我们的麻烦不成?”
“最多也不过呵斥几句,给彼此一个可以下去的台阶罢了。”
“所以……”
“此事,完全不用多想,更不用过多担心忧虑。”
“老大,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还别说。
真要论起来,还真的是这个理。
朱高煦这分析,还真的是头头是道,详细权衡此间利弊,让人完全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是啊!
一心为公,不为己身谋取丝毫利益。
心绪坦荡,不怕查。
且之前就论过的事情,真要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真要说起来,他们两人还真没啥过错。
老头子还真找不到任何理由,以此找他们两兄弟的麻烦。
沉吟了片刻,朱高炽缓缓扭过头,看向杵立于身后不远处的低垂着脑袋的纪纲,低声喃喃:
“此事,按你说的,倒也不是不可以。”
“但你打算怎么拿捏?”
“就在这里?”
朱高煦闻言神情一变,脸色骤然变的煞白,瞳孔中的双眸猛然睁开,如同看傻子般的看向盯着自己的太子爷,怒斥道:
“什么?”
“老大……”
“你疯了吧?”
“找死呢?”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别人的地盘。”
“在这里威胁、拿捏别人?”
“你不怕一下给别人惹怒了,把咱们两兄弟都给噶了。”
“呸呸呸……”
“能别开这种玩笑行不?”
“这真的容易死人,也会吓死人的。”
“真以为纪纲这个锦衣卫头头是什么仁慈的家伙?”
说着,说着,朱高煦顿了顿,迟疑了片刻,沉声道:
“去我府邸吧!”
“在我的府邸中,纵使他纪纲有天大的本事,也甭想翻起什么浪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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