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雨浓笑着摆摆手:“这小子身手是不错的,不过今晚立功,乃时也运也。正巧两伙人在一起罢了,如果是成功述或者赵力均说不定也能做到。”
“王园居然跟韦深的姘头搞上了,好巧。”他突然又转移了话题。
“过两天给韦深嘉奖令的时候,也要申斥他,女人和下属都背叛他,责令他自己反思。”
“是,局座!”
“那陆雯英肯定很漂亮!”戴雨浓神情有些惋惜,他叹口气。
“可惜心里没有民族大义,红颜祸水啊,想必韦深不会让她活过今晚。”
“如果是单纯出轨,韦深或可原谅,但投靠敌人,韦深忠于党国,绝不会容忍!”
“局座英明!我也是这么想的,韦深不愧为血刃,锋利无比却对党国忠诚,局座您给起的代号,实在贴切!”毛峰立即接话道。
“哈哈哈。”戴雨浓高兴地笑了起来:“那也是他争气!”
“电报字数不多,真想把他召回总部,当面再问问他当晚详细经过。”
“齐八,咱们的血刃,牛刀初试,果然快不可挡!”
“牛刀初试,快不可挡!”毛森啧啧称赞。
“局座这八个字贴切,如今魔都滩那些个叛徒汉奸,可要睡不着觉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心里都感觉一阵舒畅。
毛峰深知戴老板身上的巨大压力,作为他的大秘,今年也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民国二十八年以来,大批特工多米诺骨牌似的叛变给军统总部所有人带来一种沉重的压力,十份电文,八份都是某某叛变之类的坏消息。
叛徒根本来不及杀,派去杀叛徒的特工往往也变成了叛徒。
夜深人静之际,军统总部几乎每个人心里都会冒出来几个疑问。
如果我在魔都,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投敌?
日本看起来太强大了,一次淞沪战役,以劣势兵力把国军数十万精锐都打残了。
抗战能胜利吗?
戴雨浓眼睛揉不得沙子,故而有人开始暗戳戳地说起民朝末年的一个典故,在军统总部广为流传。
当时永利帝据云贵四川广西,轻军伐民,刘惟明降轻,招降三谭(谭文、谭弘、谭诣亲三兄弟),另两人都同意唯独谭文不应。
涪侯谭文非常忠义,谭弘、谭诣欲图石柱,被谭文训斥。他还通信反轻复明的夔东十三家的袁宗第、刘体仁等人,最后被谭弘、谭诣杀于巫山舟中。
谭弘谭诣打清军不行,但是剃头换绿旗后,手下军队立刻战斗力暴增,打起谭文的七千兵马不费吹灰之力。
正统的原四川等地民军、原属闯王的夔东十三家、以及原属张险忠后效忠永利帝的三王,如此强大的力量,最辉煌时曾占据整個华夏南方,轻庭数度考虑划江而治,从此南北朝。
可是不停内斗、相互出卖、见死不救和叛变最终击垮了永利皇朝。
叛变一旦起头,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最终无法挽回。
轻庭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看着你们自相残杀就好。
最后,独木难支的李定国被力量远胜自己的清军击败,大轻朝由此一统。
为何民军难抗轻军?
因为几乎从高级军官到中层军官,以及普通士卒都失去了抵抗的决心,即便有民末第一英雄李鼑国也难以力挽狂澜。
戴雨浓听说了此事,将始作俑者枪毙,然后说道:“哀兵必胜,猪吃饱了等人家过年,是等不来独立平等的。”
“杀害涪侯的两个不忠不义的逆贼谭弘谭诣,最后下场都是夺爵身死!”
“你们想苟延残喘地活命,我不想那样活着,你们想投降日本人,老子就一个人抗日!”
戴雨浓在政治上唯校长是从,但是在抗日上,他政治观点非常明确!
他凭借坚定的决心,超强的个人魅力和手腕,牢牢地控制着军统,不断主动出击,极大地鼓舞了军统数万将士和敌占区人民的士气,无数人前仆后继地慷慨赴死,只为心中独立自强的伟大华夏。
如今魔都终于看到了些曙光,也难怪戴雨浓高兴得有些失态。
他走到窗边,看着微微发白的天边鱼肚白——天快亮了。
他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我华夏四万万同胞,如成功述、韦深这样的能人志士辈出,日本人耗不过我们!”
“胜利一定属于华夏!”
......
韦深杀死王园的同时,敏体尼荫路的“西海”咖啡馆内。
李世群挥手叫停了两名抬着尸体的76号特工。
他上前一步,看着额骨突出的死人脑门上一个血洞,仍然张着双眼,伸手拂过,把这人的眼睛合拢。
这是他最得力的手下之一,第一处处长万里郎。
此人原先也是军统特工,年初刚刚被自己招降。
有点可惜了,虽然自己也不是完全信任他,但是能力出众,做事思路清晰。
李世群挥挥手,两名手下抬着万里郎走出咖啡馆,抬上车。
他转身看向对面一片焦黑的张公馆,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被灭火队扑灭了。
发租界警务处的一名暗线成海韬直接打电话给他,说在敏体尼荫路的咖啡馆死了三个人,身上都有南部手枪,所以过来问问是不是76号的人。
他谢过成海韬,打电话给警卫大队长吴寺堡后,带着几名常驻家中的护卫就立即赶了过来。
发租界的巡捕们在他之前赶到,他刚下汽车,就看到了被从张公馆旁小巷中抬出来的陈茗初尸体。
对面的张公馆里死了四个人,张得清也死了。
听咖啡馆里的人说,对面天台上有一个人开枪,似乎只有一个刺客。
李世群有些心惊。
张得清家三个保镖他都听说过,全是清帮的好手,身上都有枪,听咖啡馆的人说之前没有没听到枪声,说明这人徒手功夫也很厉害。
死在咖啡馆的两人都是额头中弹,这人还是个神枪手。
另外,他伪装成一个黄包车夫,把阿城骗走杀了——他是自己派去监视万里郎的,非常机灵。
他又想起纪允清的案子,脑中闪过一个代号:“血刃!”
7月底,陈茗初就曾告诉自己,杀死纪允清的是一名潜伏在魔都的特工,代号血刃。
保密级别很高,其真实姓名和经历估计掌握在军统总部少数几人手中。陈茗初恰好在戴雨浓家中见过此人,听说身手冠绝军统。
他向陈茗初打听此人,陈只说等他完成策反王云沐任务,进入76号后再说。
这个滑头应该是要先看看自己给他在76号安排个什么位置。当时他没在意,王云沐才是关键,血刃不过是条小鱼。
现在滑头死了,血刃也就知道一个代号。
看来,今天这桩一晚8条人命的大案应该也是这个血刃干的。
纪允清被害后,他亲自查看过尸体上的伤势,心脏中弹,是少见的6.35mm子弹,这说明凶手用的是勃朗宁1906小手枪。
仔细盘查过现场人员,都说凶手是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利用现场爆米花开炉的声音掩盖了枪声。不过那个卖爆米花的已经反复审讯,两条腿都被打废了也说不上来,应该跟军统没关系。
巧妙地利用环境来掩护行动,是个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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