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星河转 1

  是啊,谁不委屈?先太子,沈相,龙卫公,甚至,梅妃和承肃两王,怕都会觉得委屈,多少人会满足手中拥有?多少人会有勇气正视自己的错误?

  苏容若无奈地闭上眼帘:阿仇恨赫连征灭了他的国,毁去他的家,赫连征死了,他接着恨赫连渊,今后,他难道再将仇恨转移到赫连渊的儿子们身上?

  这不是在应对痛苦,是在消灭让他痛苦的人,而痛苦本身,当如何消除?这是一个古往今来,无数人追问,却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跟我如理如法地修学并行持,保证你的痛苦和烦恼越来越少,佛法,是可以验证的。了空大师的微笑,又在眼前:也许,哪天我可以试一试?

  还是先脱困要紧,她发呆片刻,试图以谈判的方式获取自由:“仇先生,你要我帮郭骥,大可商量,何必非要我嫁给他?”

  阿仇回答:“女子大多心身合一,你嫁了,才会全力助他。”便如阿娘,先前极是抗拒入宫,最后,还是陪着夫君殉国。

  “嘿嘿,梅妃可在全力相助赫连渊?”苏容若问得嘲讽,阿仇沉默半晌,自言自语:“人各不同,如此简单之理,我为何想不到?”

  他在屋顶来回踱步几次,才满怀伤痛地低语:“长风你瞧,我给自己的借口不堪一击,你虽不理我,我仍是顺着你的心思要把靖北王引来,你考过他的阵法,还要继续试他,难道?你真要与赫连氏和解,不顾我了?”

  他絮絮叨叨地诉说,语音极低,苏容若听不清具体内容,只直觉此事后面定有隐情,自己猜不透而已。

  暮风清冷,窗外的瀑流似也变得缭乱,她一腔愁绪,如那濛濛飞雾:难道这次又要惊动家族?她委实不愿,再给他们招惹麻烦。

  夜色入山时,外面传来彬彬有礼的问候:“晚辈见过南山先生。”音色浑厚有质感,如大提琴奏出的低声部。

  阿诺!他怎么来了?苏容若砰然心跳,不等她问,阿诺的声音再次响起,沉静中难掩急切:“容容你在么?你可还好?”

  苏容若有意气他,却不忍心让他着急,轻轻答一句还好。阿诺放下心,再次向坐在屋顶的人施礼问安。

  过得片刻,那人终于开口,语音也变得温润而和缓:“中郎将安好,我原本就欲与你一晤,你如期光临,请。”

  谢长风现身了!苏容若大喜,听到两人的脚步声渐走渐远,点燃烛火,不敢将郭骥唤醒,再次叹气:他到底来了,是因为,招亲比赛么?

  烛光摇曳,无边的暮色从窗外漫进,将女子婉约的身影裁剪成纤细单薄的纸片,淡淡地印在石壁。

  “容容别怕,南山先生刚与我奕棋一局,他要我找机关开启之法,此法与星相关连,需得等到亥时。”

  不知过得多久,阿诺的声音,将女子从千回百转的思绪拉出来。

  他擅长军演阵法,想必也能开启机关。苏容若长舒口气,问:“可有见到陶叔和苏原?”

  “我便是遇上他们,才知晓你被困此处的。”阿诺明白她的意图,老老实实地交待:”我,本是要去苏宅寻你的。”

  一日不见,思之若狂,我不找你,你也不来。幽怨离恨浮上苏容若的心头,语意间便几许疏离冷淡:“你,怎会忽然想起要见我?”

  阿诺犹犹豫豫地答复:“我,想你念的诗,说的故事了。”想读你千遍,探究你深藏于胸,广阔新奇的大千世界。

  “我非你西席。”女子眼风滑过六幅相连的行书屏风,安雅洒脱,简淡玄远,行云流水一般,静美如此,却挡不住她恨不得踢他几脚的冲动。

  花木在夜风的吹拂下,款款摇摆,夜莺轻语呢喃,像在彼此倾诉着情话。男子听出她的不悦,几分别扭地改口:“我,想听你唱曲儿了。”

  “我非伶人。”她的回应已有明显的恼怒:心如枝叶儿随风纷飞凌乱,将所有的栏杆倚遍,仍然猜不出他最真实的想法。

  阿诺的声音暗哑下去:“我,想吃你做的菜了。”想念你鲜花般的双唇,想将它的叹息,化为快乐的低吟。

  这次苏容若干脆不理他,阿诺垂下头,怅然若失,低声发问:“容容,你家里贴出招亲告示,你真的,要嫁人了么?”

  自已特别设计,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选择权,他竟然不曾当真?向来齿牙伶俐的人,气得脸色苍白,舌头打结:“你,我,我嫁人与你何干?”

  阿诺僵立夜风,浑身冰凉,眼前死灰一片,胸中万种慌张,他握紧拳头,竭力镇定,缄默良久,道:“容容,我,我的毒瘾犯了。”

  “怎么又犯了?犯过几回?可找过大夫?”女子的幽怨暗恨立即冰消雪融,一颗心猛然提到喉咙,起身将脸贴近石壁,眼光笔直得似乎能透墙而过。

  男子以手指抚墙,细细密密,温柔怜爱,如同抚过他朝思暮想的容颜:“这个毒,它不同以往,只觉胸口紧疼,我,天天犯,时时犯。”

  苏容若怔得片刻,忽然明白,佯怒道:“你个骗子,滚开。”深邃的天幕,一颗星一颗星,次递显出,将温柔淡远的清辉,散向人间。

  人无语,星无声,半晌,阿诺才鼓足勇气,甜蜜,痛苦,深情地倾诉:“容容,我不曾骗你,我想你了,白日里想,梦中也想。想得欢喜时,如上天堂一般,想得难过时,心被挖去一般。”

  忽如一夜和风,各色斑澜的鲜花漫然怒放,百态千姿,极尽绚丽,欢喜如关不住的春光,孜孜蔓延,转瞬铺天盖地,以她不能承受之势。

  随后恍惚失神,不知此身何处,既无过往,亦无将来。半晌,才顺着石墙缓缓滑下,抱膝而坐,热泪湿润眼眶:他爱我,他爱上了我。

  欢喜之余免不得几分恼怒:若非我以招亲告示相逼,他怕还能忍着不来相见;若非有这厚厚石墙相隔,他怕永远不说出心中所念。

  当真如穆那冲骂的那般沉闷,死倔,无趣。自己两世护得好好的一颗心,为何就偏偏,落在了他的掌中?

  “容容,容容你可好?”阿诺半天听不到回复,也猜不出,看不见她此时的神情,急得将石壁拍得砰砰大响。

  过得片刻,才听女子带着低泣发问:“既如此,你何不早来?傻瓜。”寂寞期待许久的心,终于落进胸腔,回旋往复片刻,才悄悄地,欢乐轻快地歌唱。

  “家族将你许人了?”夜幕低垂,星光清浅,树叶花影中鸟虫低鸣,春风沉醉,浪漫温馨的夜晚,阿诺全身的血液,却似乎都被这习习凉风,吹得冰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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