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若扯着闺蜜左弯右拐,进到二楼客房,才道:“快放手,你勒死我了。”见她满面泪痕,安慰:“别哭啦,我这不是好好的。”
琪娜娜胡乱地擦去眼泪,既委屈又欢喜:“这一年多,你究竟去到何处?过得好不?我们都快想死你了。”
“你看我好不好?”男人装扮的女子一屁股坐在案几边,对着镜子,慢悠悠地卸去大半装容。
少女的目光流连在那张鲜妍明艳的小脸,比自己还纤秀的身材,眉头越皱越紧:“怎么长得越来越娘味,今后怎会有小娘子嫁给你?”
“我也正着急呢,要不姐姐你嫁我?”这傻妞一如既往地粗心,竟没辨出她明显的女子嗓音,苏容若抱起肚子忍笑。
草原格格终究红了脸,眼神却怔怔地落在足尖,那处地板摇晃着明朗的阳光,仿佛是那人半笑不笑的模样,又是自己落寞的守望。
半晌,才语音凄凉地回答:“阿禧,怕是凶多吉少,你若不嫌。”听她将玩笑当真,苏容若既感动又好笑,听她提起阿禧,脸色又慢慢地沉将下去。
沉默片刻,琪娜娜想起身上的任务:“听到你约见的消息,两位爷爷都很欢喜,遣我来问,下一步当如何做?”
札木和天昊作为外邦的驻京使节,被邀请到青州观看会猎,不能随意活动,便让她来递话。
“赫连朝就要乱了,去和爷爷们说,采购盐糖粮食和药材运回高句,打造兵器,其他的,得去和大首领商议。”苏容若的眼前风尘漫天。
触及到少女迷茫的眼神,解释道:“无非两条路,退,收缩建起的渠道,赫连一旦内乱,立即撤回高句。进,可以学习农商为名,派武士南来,以奉县为据,等赫连渊一死,秘密配合靖北王,天下安定时,高句定有诸多好处。”
琪娜娜仔细地听,慎重地点头,苏容若想起阿禧欲娶闺蜜为平妻的事,打开窗户,看向楼下喧闹盈耳,货物充盈的街道:“阿禧不知何时归来,你不如,拿他当朋友吧。”
“我,做不到。”少女的眼泪,也湿润了苏容若的心:爱过才知道放手有多难,可,人终究要长大,终要接受,生命充满遗憾的现实。
“小孩子要不到东西才哭闹,或者,你先想清楚。”苏容若抚上她的柔发:“他那般性情,那般出色,你愿和别人分享么?”
少女不答,只伏在她的肩头放声痛哭,等她哭够了,苏容若才以丝帕为她试泪:“我瞧那个胡作非为,倒是真心喜欢你。”
“他叫胡赫格非,在他爹的羽林卫服役,总叫自己胡作非为。”琪娜娜咬着嘴唇作答,苏容若几分伤感,却不由得失笑:倒跟阿禧从前一样调皮。
还未接话,便听窗外喧哗,明日会猎正式开始,诸位皇子公子们按传统驻扎在郊外营帐,此时进城,据说是要与皇帝一道去参加青州府的接风宴。
街道拥挤的人流自动分立两侧,会盟的队伍鱼贯而过,清一色的亚特将士,几乎个个都是鹰顾狼视,驰骋天地的模样。
苏容若按照亚特贵族的图徽,细细地辨认这些注定会在这块土地纵横往来,搅弄风云的虎豹豺狼。
皇室里她特别观察了实力最强的承王和肃王,前者豪迈威严,似有狐狸的狡猾,后者比她上次见到的更为沉稳,却隐隐多了几分狠厉。
最具传奇色彩的靖北王行在最后,玄色戎装,青铜面具,想是被褫夺了爵位,不象其他诸王头戴王冠。
果然象大勇说的那般没有人味,象一柄躺在匣中的宝剑,孤绝于世的清寒和刚硬,阿诺跟她要修合堂的信物,便是希望他能脱去这面具吧?
阿诺则一袭戎装地端坐马背,与他的殿下并驾齐驱,毫无表情,眼神凝重而幽深,明明面对人声鼎沸的闹市,却如穿行在空旷的原野。
靖北王刚出狱,看身形依然健康,到底是皇子,即便坐牢也被照顾得不错,我的阿诺却没人管,没人疼,受尽了折磨和欺凌。
苏容若偷偷地试去眼角泪水,接着观察来自公府的选手。西门康,这个害死嫡兄全家的小人竟行在诸位公子的最前。
是她想象中的高大英俊,但三十多岁便以庶出之身成为国公的男人,却面无得色,一副强打精神的样子,此为何来?
都童,琪娜娜刚要失声惊呼,已被苏容若一把捂住了嘴:都童没有让她失望,成功地混进了西门康的近卫队。
等龙卫公的队伍走过,苏容若才解释:“我安排都童和你马佳武士潜进龙卫军,便是为了暗中阻拦对西门昭等人的追杀。”
“这是我们唯一能为阿禧做的事了。”听她语意无奈而悲凉,琪娜娜刚刚收起的眼泪,忍不住地再次掉落下来。
相对黯然无语时,陶叔敲门而入,后面跟着两位陌生男子:“来客求见主人。”
面目平常,青衣小帽,装扮像是望族随从的人,看陶叔和琪娜娜出得门去,才恭敬地行礼:“奉主人令,为苏娘子送嫁妆。”
主人?苏娘子?苏容若眼皮一跳:“你们跟踪琪娜娜”话未说完,便忍不住倒抽口凉气。
四个一尺见方的奇楠沉香盒被置于案几,次递打开,蓝田玉,夜明珠,祖母绿,紫晶翠,件件都是珠宝商们梦寐以求的宝物。
价值连城的珠宝发出柔和诱人的光泽,女子下意识地拒绝:“如此厚意,我消受不起,请转告贵主人,我与她毫无牵连。”
知道她的底细,且有如此大手笔的,除去梅妃别无他人,这是要把她拖进这场复仇的游戏,且不给退出的机会。
两位使者脸色陡变,一个勉强说:“主人口信,她替汝母为你送嫁,承王生日,肃王妃诞下小王子,她亦有贺礼。”
另一个则道:“你若不收,主人便奉上我们与苏大勇江雨燕的人头。”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苏容若的脸色在刹那苍白,连带指尖都微微发颤:不曾想到,梅妃对她,也会这般威逼利诱。
她在几边加柴添火,便是要诸王激烈内斗,苏容若想起对方的种种行径,相信她定然说到做到,送这两颗人头,是在说她玉石俱焚的决心。
自己原本也是打算通过阿诺去助靖北王,他受先太子影响,兴许能与谷空氏和解,但,主动选择是一回事,被人强逼却是另一回事。
强压着心里汹涌翻腾的沮丧,无奈与悲愤,冷声道:“请转告贵主人,礼物我收了,但世事易变,人心难测,结局,未必如她所愿。”
待使者离去,琪娜娜推门进来,见到珠光宝气的几盒物什,眼珠子差点掉将出来:“乖乖,这等宝贝,从何处弄来?”
苏容若苦笑:这些绝世珍宝,想必是国库藏品,梅妃敢堂而皇之地拿出来送人,胆子当真不一般的大。
不好!依梅妃的心智,必有后手。女子心中一噤,大脑急速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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