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晨钟暮鼓和经咒交织的梵音里,苏容若反复追问:如何超越?如何不再,为情困?为事惑,为欲望驱使,为死别痛苦?
“世间忧患多,人们想建立一个圆满的世界,但世事不随人的愿望转,只有训练你的心性,让它强大智慧,坚不可摧,纵然面对死亡,也能无忧无惧。”
了空大师的开示,让苏容若幡然醒悟:与其清理遍地的荆棘,不如为自己打造一副坚实的铠甲。
你在,或不在,我都在这里,不悲不喜,我在,或不在,心都在这里,不驻不离,那是我的彼岸,阿诺,祝福我吧,我终于找到了生命意义。
在一个冷雪凄风的冬日,她皈依佛教,正式完成一个无神论者从物质信仰对灵魂追寻的转换。
不久,苏容若意外地收到来自王淑仪的信和礼物,贺她新年,表达对谷空氏女德女容的倾慕,并邀她有缘共聚。
她当然知道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将信物一起交给归厚,哪知男子即刻变了神色:“等外王父葬礼后再议。”
西北,正是万里寒光生积雪,雪浪摇空千顷白的时节。
冰雪凛冽,像千万把小刀割进皮肤,苏原行在街头却感觉不到寒意,全身被酒精和才听到的消息灼烧:先王妃死于难产,是苏姓女仆给主人端错了药。
离开主人时是个暮春微暖的午后,她的目光如日色般温柔明亮:“苏原,战车和药坊交给你,我最放心,去那里要照顾好自己。”
他带着对她和未出世的小主人最深的祝福离开,几曾想过那会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她生命终结的那一刻,她是否知晓,他愿易替她去死。
然而,他连那无字石碑都不敢碰。她是他的主人,送他上学读书,教他为人处事,安身立命的道理,给他庇护和尊严。
他一生所求,便是在阳光或细雨的黄昏,为她送上她喜欢的花蜜茶,用心记下她的每一句话,努力做好,她交待给他的每一件事。
他在沉香树下种满她喜欢的植物陪伴她,而他则按她的吩咐,将战车和药材送往军中,以减少姑爷旗下士兵伤亡,或,即使受伤,也尽快康复。
都说姑爷是赫赫有名靖北王,连苏青都改口叫他殿下,他却仍然叫他姑爷,不管他是谁,他都只是主人的夫君。
姑爷重情,每当过年,都要他和小九到军中来陪他喝上两杯,每次他都喝醉,一醉就说是自己害死了主人。
小九说得对,姑爷的心碎成了千万片,每一片里都住着一个主人。
大勇叔至今不知主人已经去世,他不敢通报,开始编着理由说她忙于搬家,后来世道乱了,他与洛京音尘两隔,有主人事前的安排,叔他们定然安全无恙。
今年他照例在除夕来到素泉,小九如常地接待他,说姑爷有紧急军务带兵到外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两人去酒楼用餐,无意听到有人说起主人过世的原由,抓住那人仔细询问,却被告之他亦是听的传闻,当不得真。
苏原和小九商量片刻,便冒雪踏风,要到靖王府去找苏青问个明白。
天色晦暗,苏青安静地坐在灯下,低头绣着一床被面,不时瞧一眼外面的纷纷雪沙,从未觉得时光,过得如此的缓慢。
王妃已答应,等殿下这次回来,就做主将她纳为殿下的夫人,她长久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她激动得全身发抖,就如几年前当崔氏说出中朗将的真实身份,说她只需按吩咐行事,便可赶走那专横独霸的妇人,让殿下纳她。
做天潢贵胄的女人,这是她做梦也不敢想的事,她兴奋得语无伦次,不停地点头应承。
那对母子被送走后,她在空墓前结庐,崔氏吩咐她只需哭泣,果然,靖北王回到简园,不发一言地坐在沉香树下,直至昏厥。
而她,也真的哭得极为伤心,因他为别的女人一夜白头,明明最爱他的青儿就在身边,他却视而不见。
她来到素泉,殿下的威仪让她紧张,虽说他对她温和而特别。她是唯一可以出入军营的女子,为他清理房间,递书磨墨,洗衣梳发。
有时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身体,他不曾回避。但王奕警告她,她若是没名没份地乱来,殿下必会厌弃。
她耐心地等待。终于,他娶正妃,纳侧妃,这次,该轮到她了,她年纪渐大,若无子女傍身必会晚景凄凉。
找着机会对王奕说出心事,还悄悄地将殿下的手稿偷出军营去讨好王妃,只盼着她能早日接纳自己。
侍伺他,陪伴他,为他生儿育女,这是她的命,当初,他从差役刀下救出她时便已注定。
壁炉的火光摇曳出满室橘红的暖意,温柔绮丽的情愫涌上女子心头,她忍不住,欢喜柔情地喊着他:殿下,殿下。
转念间又淡淡失落,她难道再也看不到他的笑了?他在简园展露过那欢天喜地的笑颜,曾让她觉得,那便是人世所有的美好。
闺房的门被一脚踢开,她的亲兄,后面跟着小九,满身酒气地闯进来:“苏青,你老实说,主人究竟是如何过世的?”
竟无人通报?王妃念及殿下看重她,特意为她分配的小院和几个女仆,她们去得何处?寒风涌进来,刮起女子愤怒地喝斥:“大胆,你们想做甚?”
殿下这几年没有一日不在掏心挖肝地痛,竟是这贱人惹出的祸。小九跨上前,眼底通红,满目凶光:“你说,是不是你害了王妃?”
苏青挑起眉毛,欢快地笑:“王妃?简园那女人早死了,我说你们态度放好点,我也快是殿下的屋里人了。”
她脸上的得色如闪电一般劈中了苏原,他想起吉安军营前的城墙上,当姑爷拥抱着主人,苏青妒嫉失落的眼神。
“真的是你?你有意的。”苏原咬牙切齿,脸色铁青,一把掐住妹妹的脖子,直接将她从屋子中间,猛然推摁到墙角。
随着砰的一声轻响,她的后脑撞在墙壁,身子跟着软将下去,男子下意识地松手,愣愣地盯着瞬间瘫软的女子。
小九也怔愣原地,好一会才蹲下去试探她的呼吸,苏原冲出屋子急呼:“大夫,快找大夫。”
寂静的小院,立即嘈杂,高高的屋檐上,两个披着雪色大氅的身影飞速离去,低低的声音只有彼此才能听见。
“先生让我们看着,她果然动手了。”“一个女仆算个屁,夷川将军说殿下的心尖子和小殿下兴许都是她害的。”“快去找齐大人验尸,记得找出小絮发往她耳里的暗器。”
冰冷风雪依然满天飞着,呜咽尖啸,仿佛鬼魂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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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苏青对男主的情感,在前两卷或明或暗都有提到,不提示了。
分享:感谢亲们的信任,不只一位亲提到有时感觉心累,在此做点小分享,生活的确磨人,我也曾经觉得好累,后来改变了心态,凡事尽人力,不悔,结果听天命,坦然。感觉累时,将身体放松再放松,什么也不想,思绪起时不迎不拒,不追不究,比如想到一朵花,不要继续想它的颜色,象大人看小孩一样看自己的念头,任它起落,很快便满血复活。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在瑜伽叫冥想,在道家叫静坐,佛门叫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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