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的宝鼎寺位于玄武湖上,周围遍植着香樟、银杏、紫楠、松柏、枫香之类高大的乔木,风入林中,枝叶飒飒有声。
虽然是烈日炎炎的夏日,寺中树影参差,居于湖心只有一条小桥连接陆地,故而能远离尘世的喧嚣,置身于苍松翠柏之间,凉意乍起,是个绝佳的避暑胜地。
不少豪族高门,都喜欢在夏日来寺内暂住,这主持也是个开明的人,不但允许带女眷来,还很贴心地建造了许多独门独院的厢房。
赚钱嘛,不磕碜!
寺里自主持以下,今日都喜气洋洋,因为他们的大财主结伴来上香了。
这两位都是出手豪绰,香油钱就够大家吃三年的。
智林和尚带着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宣了一声佛号,对眼前的大财主道:“大官人虔心向佛,定然福寿绵延,富贵安康。”
柴进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福寿绵延?
那有什么意思!
世上知我者不多,林冲算是一个。
“那一户是什么人家,竟然也有如此规模?”柴进见大雄宝殿外,有另一户人家奴仆如云,车辆纷纷,人马簇簇。
这些奴仆搬着一个个包袱,要去殿外烧给佛爷,看样子不比自己花钱少。
“回大官人,那是从山东来的豪客,他们家盘踞着繁华之地祝家庄,右傍大溪,左临官道,为济州到大名府必经之地。”
柴进点了点头,心中有数,这祝家庄的名声他也听过,像这种有实力的地方豪强,柴进也很想去结交一番。
他招了招手,对凑过来的庄客说道:“你去请他们的主人过来,就说柴进邀他喝杯茶。”
柴进走到一个凉亭内,坐在石桌前和智林闲谈,他很自信,自己得名声著于四海,请祝家庄的人来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不一会,庄客引着三个人快不过来,为首的一个个子很高,紫棠色的国字脸,远看好像很雄壮的汉子,走进了之后柴进发现他一双桃花眼眯着,嘴唇很薄,天生一副阴鸷凉薄的面容。
在他身后,有一个高挑美人,穿着黑色的软皮轻甲,乌亮的秀发像男子一样挽成椎髻,用皮条扎紧,雪白俏丽的瓜子脸上英气凛凛。
“你就是柴进?我是祝家庄的祝彪!”
“久仰大名,请坐!”
祝彪冷哼一声,转身笑嘻嘻地说道:“三妹,你坐这里。”
女子点了点头坐下,祝彪这才转身,毫不客气地坐下之后,说道:“听说你乃是前朝皇裔,却专好结交一些刺配的流犯,还有江湖上的泼皮蟊贼?”
柴进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那梁山泊的贼人王伦,就是拿了你的钱,这才聚了些刁民落草为寇,杀人放火,劫掠过往百姓,可有此事?”
祝彪审问一样的语气,惹恼了柴进身后的庄客,其中一个抱臂骂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和大官人如此说话!”
祝彪声音转厉,“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大呼小叫?柴进!我祝家庄早就想把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绑了,送到朝廷发落,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日饶你一次,纯属是看在你乃前朝皇裔的份上,以后你要是再不老实,休怪我不客气!”
“祝彪!”柴进声音颤抖,已是怒极。
“怎么着?你不服?”祝彪有恃无恐,目光中透着不屑。
智林主持哪个都不想得罪,但是这是在他的地头上,若是不说话恶了柴大官人,今后的收入恐怕要腰斩。
“祝施主肯呢个有所误会,这位柴大官人,怎么会是乱臣贼子,他...”
祝彪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皱眉道:“老和尚,你休要为贼人说话,真以为我不敢拆了你这破庙?要不是我爹让我来上香,谁稀得来你这个鸟寺。”
柴进忍无可忍,咬牙道:“你们还在等什么?!”
他身后的庄客纷纷上前,智林见事不好,带着几个小沙弥快步离开,躲在墙后偷看。
“想动手?”就在这时,祝彪一声长笑,笑声未落,场中所有人便同时动了起来。
最先动手的,竟然是他身边的女子,只见她轻轻一拽,把祝彪护在身后,而后单拳打出,涌上来的四个庄客被她一拳击飞,散落在凉亭外,捂着胸口竟然难以起身。
“三妹好功夫!”祝彪笑吟吟地说道。
他眼神阴冷,看向柴进,慢慢走了过来。
柴进自己的功夫稀松平常,今日带的庄客也不多,见到对头这么厉害,很多庄客已经逃命去了。
自己来柴进这里就是混吃混喝,拿点银子,玩什么命啊?
柴进寒着脸,问道:“你要作甚!”
啪的一声。
祝彪抬手就是一巴掌,这一下着实不轻,柴进嘴角有一丝血迹流出。
“给脸不要脸,还想对我动手,要不是你前朝皇室的身份,你算什么?狗一样的东西,丢尽了你祖宗的脸!”
柴进急火攻心,又羞又怒,他猛地一下站起身来,结果又被祝彪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躺在地上的柴进心如死灰,他前半生受尽了尊重,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假意,从未有人如此羞辱他。
“祝彪,我誓杀汝!”
祝彪心中冷笑,柴进的名头很大,侮辱他竟然让自己有了一丝难以名状的快感,直觉比趴在女人身上冲刺还要舒服。
他拧了拧护腕,踩着柴进的脑袋,骂道:“就凭你?”
这时候他身后的女子皱眉道:“祝彪,咱们和他又无冤仇,你何苦如此折辱他。”
祝彪正在兴头上,被人打断心里十分恼怒,但是念在这女人自己还没得手,便忍住心里不快笑道:“要不是三妹替你求情,我非好好整治你这废物一番。”
他和扈三娘结了姻亲,扈家庄的势力不如祝家庄,但是扈三娘确武艺高强,所以祝彪对她势在必得。
他刚想转身,突然整个院子刮起一阵寒风,周围的空气隐隐波动。
祝彪不以为意,扈三娘却蓦然感受到一丝细微的杀机,她马上拔出刀横在胸前。
「叮!」的一声脆响,一股寒气像切木片一样切开砖瓦,凛冽的寒气使凉亭周围尺许范围都凝霜冻结。
......
“大官人休慌,林冲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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