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声狂暴、震怒和高阔，地面又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天空中鸟群四散。
虽然贝尔纳多神父豢养的那条龙只是一只四代种或者五代种，但是纯血龙类对于生物的压迫感已然可见一斑。
整条街都已经被封锁，群众被驱散，穿着警服的人把警戒线从街道的这一端拉到了那一端。隔着老远就可以听见消防车和救护车的警铃声。微震持续进行。不断有消防人员和医护人员进进出出。
警戒线内居然还有拍摄车在街道落位，摄像师远远的架着摄像机，旁边的工作人员抱着场记板，场记板上用英语写着XX剧组的名字。
“他们都是所罗门圣殿会的人。”亚纪解释，“这一次闹出的动静太大，常规的公关手段未必能够压下这件事的热度，所以他们干脆喊来人伪装成好莱坞的剧组，万一被群众拍到什么照片，也能解释成是剧组在这里取景拍电影。”
路明非点了点头，类似的公关手段卡塞尔学院其实也用过。后勤部是这样的，他们这些在第一线的执行专员只需要全身心的投入战场，和龙类厮杀就可以，但是善后的人员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路明非刚想穿过警戒线，就被带着墨镜的警员给拦住了，直到亚纪出示了证件他们才被放行。
“琴小姐的身体里面还有贝尔纳多植入的炼金矩阵。”看着塞尔玛把琴送上了救护车，夏绿蒂提醒车上的医护人员，“不要贸然对她用药，先让她好好休息，后续我会为她取出体内的炼金矩阵。”
这些医护人员也都是所罗门圣殿会的人，知道夏绿蒂的身份，也自然听得懂她是在说什么，点了点头，救护车便扬长而去。
圣马利亚德马维拉教堂的坍塌比路明非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尖塔和屋顶崩落，建筑正面变成一片废墟。这座存世超过六个世纪的基督教堂，也许历史将会在今天终结。
曼斯和叶胜站在教堂前救灾的人群里。
“教授！”
一路小跑到曼斯面前，亚纪站住脚，低头行了个礼，接着汇报情况。曼斯对着亚纪点了点头，接着铁一般的坚硬的眼神依次从夏绿蒂、塞尔玛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亚纪身后灰头土脸的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和曼斯大眼瞪着小眼。
“你做事情很果断。”
大眼瞪小眼了有一分钟之后，曼斯才开口：“但是这不代表我就在夸奖你。你现在是高中生，还没有加入学院，没有接受过专业培训，甚至缺乏相关的执行任务经验。所以太果断对现在的伱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好在就结果而言你做的不错，成功阻止了贝尔纳多，救下了琴小姐。”
叶胜亚纪他们都知道教授的性格。曼斯教授是学院里面有了名的铁腕教授，这一番看似严厉的半批评发言对于教授来说其实已经是夸奖了。
不过路明非倒是不知道曼斯教授是在夸奖自己……或许是他也不在意。
路明非举起了手。这是他多次执行任务时养成的习惯，知道在任务过程中需要先有组长的示意才能发言。
“路明非，你有问题？”
“是。”
“说。”
“贝尔纳多神父还活着。”路明非说道，“虽然作为容器的琴小姐已经被我救下来了，但是贝尔纳多神父直接把龙血置换到了他自己的体内。刚才那声怒吼，很可能代表着贝尔纳多神父已经突破了茧化。”
“我知道，我们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曼斯记得昂热对他说过的话：“保护好我们珍贵的S级学生”，因此并没有让路明非参与这件事情的打算。
曼斯目光终于从路明非身上移开，看向身旁众人。
“无论是在理论课还是在实践课中，学院给你们预设的假想对手都是龙类。龙族是人类的死敌，虽然大多数执行专员穷极一生也未必有面对这些死敌的机会。但是这一次，你们的机会来了。”
他的目光从自己学生的脸上一一掠过，叶胜、亚纪、塞尔玛他们背着双手站立，表情庄严肃穆。
“你们即将一次真正的屠龙任务，虽然对手很可能只是一位龙形死侍，但是它也拥有着匹敌纯种龙类的力量。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机会。这次任务里你们不再被看作是学生，而是执行部的精英，是真正的战士。希望你们能够拿出身为战士的勇气，让龙的血为你们的锐气开锋。”
曼斯的话没有任何的浊音或者重音，简直就像是在平铺直叙一件事情一样，但是却有着足以振奋人心的力量。连路明非都被曼斯的这段发言给鼓舞到了。
“现在重复作业名单：总指挥曼斯。观察员塞尔玛，负责观察和计算风向风速。一号枪手叶胜占据A街区的狙击位，二号枪手亚纪占据B街区的狙击位……所有人收到了么？”
“收到！”几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战前动员完毕，叶胜亚纪他们立刻就进入了执行任务的状态，神情郑重如军人。
曼斯把一旁的面包车后备箱打开，叶胜和亚纪分别从后面搬出两个超大号的黑色箱子，打开，里面装着的是眼花缭乱的金属配件，塞尔玛在一旁拿着图纸，指挥二人组装。
路明非认识黑色箱子里面的东西。那是QLU06式35毫米狙击榴弹反射器，俗称LG5型，是原产于华夏的反器材神器。
不仅口径大，有效射程甚至达到了4000米以上，甚至连飞机都被这件反器材武器纳入了主要打击目标之一。通过抵肩就能发射高初速的榴弹，具有定距定点空炸杀伤能力。
而经过装备部改良之后，这把武器显然有着更超之前的高效能和高杀伤力。
曼斯则提着另一个白色的箱子走了过来。
“这是装备部为这把枪专用研制的炼金破甲杀伤弹。”
曼斯教授打开箱子，取出里面35mm口径的弹头，“弹头部分用螺旋式工艺内嵌了300枚炼金弹片，在1600米的射程都能实现破甲杀伤，弹片的散布圆直径2米以内，杀伤半径达15米，破甲深度接近160毫米，即便是三代种的龙鳞都能切开。”
路明非原本还在想学院会拿出什么屠龙武器出来……没想到居然直接拿出了两把反坦克榴弹炮。也不知道学院的这帮疯子是怎么把这种军团战武器从美国运到葡萄牙来的。
然而学院这一次显然还是收敛了许多，毕竟装备部改装过的武器杀伤力比这两把榴弹炮危险的比比皆是。在执行“青铜计划”的时候，学院甚至给摩尼亚赫号装上了风暴鱼雷，还配备了足以引起水下山体塌方的炼金弹头。
这是学院的这帮疯子的一贯作风……路明非已经麻木了。
显然叶胜、亚纪和塞尔玛他们在学院的武器拼装课上的成绩十分优异，面对如此复杂的器械拼装起来却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犹豫。很快两把QLU06都已经拼装完成。
两人抱着QLU06，分别跑到了教堂附近两个不同的十字路口，把枪架在旁边车的车顶。
耳麦早已经带好，彼此站在对角线的位置，将整个教堂的凌空都覆盖成了他们的射击范围。
“风向6点方向，风速15mph。”
塞尔玛手持对讲机和望远镜，一边计算当前的风速和方向，一边通过对讲机实时告知二人。
曼斯教授皱眉注视着眼前这片废墟。
狂暴的龙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地震的振幅比前几次都要大，这个街道都在巨震下陷。
即便是三代种的龙类突破茧化都不会造成如此剧烈的动静。然而造成整条塔古斯街出现像是七级地震一样的动静的原因是教堂底下有着一个占地面积巨大的地下室，加上还临近河流。
随着地下室的坍塌，教堂下陷，下水道的结构也造成了破坏。地下暗河的水汹涌的冲入下水道，将整片街区乃至于大半个圣塔伦的地质结构都改变了。
马路出现足以掉落车辆的巨大裂痕，整个地面都在摇晃，然而趴在车顶狙击位上的叶胜和亚纪却巍然不动，始终看着自己视野中的那一片天空。
“轰”的一声，废墟忽然炸开，大块大块的碎石向着四周迸射，直落落的向着废墟正前方的塞尔玛。但是曼斯已经提前一步站在了塞尔玛身前，张开双手。
言灵·无尘之地
无尘之地的领域瞬间扩张，将砸落的碎石全部逼出了领域之外，但是在一片灰土尘雾之中，扇动着翼膜的龙形生物已经反方向离开。他在逃！
死侍被大多数的混血种认为是已经失去了意识和理智的低智生物，一切行动都只受到嗜血的本能而催使。
然而在部分的研究中发现，仍然是有少量死侍是能够保持一部分属于人类的思考能力的。他们保留了部分身为人类的记忆，能够察觉潜在的威胁和危险，懂得回避危机。
显然死侍化的贝尔纳多就是这么一只死侍。他察觉到了卡塞尔学院和所罗门圣殿会在这里布下的天罗地网，甚至知道先攻击负责指挥的塞尔玛。一击偷袭不成之后，他就借着弥漫的灰尘逃离而去。
然而灰尘并没有帮助他拖了多长的时间。曼斯教授没有收回言灵，无尘之地的领域还在向着天空扩张。路明非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把言灵的炼金领域扩张到这么大，即便是被扬起的石灰和尘埃也被炼金领域吹飞。
他用言灵真正的开辟出了一片无尘之地。
“塞尔玛，汇报！”
“收到！”
视野里面遮挡视线的灰尘被吹飞的一瞬间，塞尔玛就已经举起了望远镜，视线准确的锁定了飞在天空中的那个越来越小的黑点。
“距离500码，弹道落差11.14；修正，11.22；修正，11.29。”
对子弹偏离弹道方向的修正，涉及到风力裕度、风值、动靶、目标引线，通常需要用上全量修正或者半量修正的设备。然而塞尔玛仅凭肉眼和肌肤感官，就给出了精确的修正数据。这也是为什么曼斯教授团队里会带上大一新生的她的原因。
这位小麦色皮肤的拉丁美人会的可不只是跳舞，计算才是她真正的强项。这便是言灵·差分的恐怖之处。
叶胜没有说话，因为一说话，他的视线弹道就会发生细微的偏移。一名专业的狙击手需要做到屏息凝神巍然不动。
在耳麦里，塞尔玛汇报数据的声音结束的一瞬间，他食指便扣下了扳机，35mm的炼金弹头瞬间出膛，QLU06榴弹枪强大的后坐力将叶胜的肩膀震的几乎麻木，连他趴在车顶的这辆车都被震的后退了十几厘米。
四倍音速的弹头斩开秋风直直射向飞在天空中的带翅蜥蜴，500码的范围完全在这把枪的有效射程范围之内，只要命中，即便贝尔纳多置换的是一条三代种的龙血也必死无疑。
然而子弹却射空了，它在一瞬间发动了言灵·王权，改变了领域之中的重力，受到数十倍重力的炼金弹头在飞行的一瞬间出现了弹道下坠，几乎是擦着它的脚飞过去的。
“距离900码，弹道落差30.77；修正，31.18；修正，31.60。”
没等它为逃出生天感到庆幸，第二枪就紧接着呼啸而来。亚纪跟在叶胜后面扣下了扳机。
虽然不知道对方改变子弹弹道的原理，但是在望远镜中看见子弹下坠的一瞬间，无数数字和数学符号就涌入塞尔玛的大脑，瞬间计算出来了子弹下坠的角度。给出了全新的修正数据。
亚纪射出了第二发子弹精准无比的命中了它的腹部，炼金弹片在一瞬间炸开，旋转着的弹片像是无数把小型切割机一样锯开了它的龙鳞，深入它的躯干和脏腑。
视野中，努力飞向蓝天的那条龙形生物最终还是没能翱翔在天空，它挣扎扇动着翼膜，最终还是无法制止的坠落，落入远处街区的某个角落。几秒钟之后，坠地声才远远的传来。
堵在街道的所罗门圣殿会的人，立刻驱车前往龙形生物的坠落的方向。曼斯放下望远镜，对着吃力的扛着QLU06回来的叶胜和亚纪点头。
“所罗门圣殿会这帮子人有些不讲规矩。那是我们的战利品。一会儿我们开车过去，把肌体的碎片抢回来，拿回去看看能不能做个研究。”
他说着，目光扫过几人，“你们这次表现得都很不错，在面对龙化的贝尔纳多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叶胜的第一枪试出了弹道偏差，在塞尔玛修正弹道之后，亚纪第二枪精准命中，我们才没让贝尔纳多逃走。这次的实习课我会给你们所有人满分。”
“谢谢教授。”几人都点点头。
当然，值得表扬的其实远不止有眼前的这几位学生。还有校长昂热口中的那位“珍贵的S级学生”路明非。如果不是他先当机立断的动身，阻止了贝尔纳多的计划，还没等他们回来，贝尔纳多就已经完成龙化逃之夭夭了。
想到这里，曼斯才想起来也该说些什么话鼓励一下路明非，毕竟他是未来的S级学生，并且在这次葡萄牙的行动中，他表现的十分之亮眼，简直就像是一名有着丰富的执行任务经验的专员。
他甚至已经有了一点想收路明非当作学生的想法。
虽然现在聊这件事还有点早。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回去之后就向校长提出申请。毕竟等到路明非加入学院的时候，叶胜和亚纪刚好已经毕业。而最小的塞尔玛那时候也已经大四了。
到时候自己手下的学生，就只剩下校长要自己去接触的那个陈家小丫头了。
陈家的那位小丫头疯疯癫癫的。自己把这位S级学生收入麾下，让他去跟陈家的那位小丫头磨合磨合，说不定能擦出一些特别的火花？
曼斯抬起头，却发现四周都没有了他的身影。
“咦，路明非呢？”
回答曼斯的是夏绿蒂：“路明非在几分钟之前刚走。”
“几分钟之前刚走？”曼斯一愣，“他去哪儿了？”
夏绿蒂摇头：“他只说他等一下就会回来。”
……
黑影奔袭在小巷之间。
一路走过来都没有人，人早就已经被本地的所罗门圣殿会给驱散了，只有汽车声和警笛声在周围的街道响起。然而这些车不会开进这些房子与房子之间的小巷子里。没有人会来。
眩晕感越来越强烈，黑影的某段意识逐渐模糊，另一段意识却越来越清醒。他的嘴巴越来越干，干渴感和饥饿感一起涌了上来，但是他却不想喝水。
他想喝血。
只要离开这里……只要离开这里……
小巷的尽头越来越近，阳光炙热起来，只要再跑几步，他就——
一个身影忽然闪出，挡在了他的面前。
黑影一愣，在血红的视野之中，身影的脸逐渐清晰起来。
“你是……路明非？”贝尔纳多面露震惊，“你是路明非！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应该……！”
“不应该去追那条龙了，对么？”路明非说。
路明非看着面前的贝尔纳多，或许眼前的人已经不能叫贝尔纳多了也说不定，因为对方身上明显出现了龙化的现象，关节逆反，肌肉暴鼓，鳞片丛密，背部生长出翼膜，完全没有了人的模样。
然而对方也不能称之为“龙”，因为他身上的龙化现象只是戛然而止。翼膜只是像蝴蝶的翅膀般勉强覆在背部。
像是还没有彻底破茧，就被人先拔苗助长的从茧里面放了出来，因此出现这种近似于未发育完全的畸形状态。
“丛教堂废墟里飞出去的那只龙形生物，其实是你养的那条豢龙吧？”
路明非说，“我看见了那条龙身上的锁链，所以才判断出被曼斯教授他们狙杀的那只龙形生物不是你。我猜你是只和那条龙换了一半的血，就提前扯断了输血管，所以那条龙才没有死。而你也没有被龙血立即污染，暂时保留了一部分属于人的意识，身上的龙化也没有完全完成，像个畸形儿。”
“你利用它当作替身的稻草人，帮你吸引外面人的目光，而你再利用豢龙飞出废墟时扬起的灰尘，从教堂周围的巷子里面逃离。”
路明非说完，看着面前这只龙不龙、人不人的怪物，宛如地狱绘图中的恶魔，忽然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不是悲伤，也不是痛苦，而是像突然参加了一个和自己无关的葬礼，心里面下意识的泛起哀悼的情绪。
“你应该看见过自己现在的模样吧？你觉得值得么？”路明非问。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贝尔纳多冷笑。
“圣马利亚德马维拉教堂刚才彻底坍塌了，叶胜那枚射空的榴弹落到了另外半边教堂上。那是你穷极一生坚守自己信仰的地方吧？”
“塌了就塌了吧。既然上帝都已经选择将我抛弃，我又为什么要继续信奉他？”
路明非摇头：“或许是因为你的信仰从未虔诚，上帝才将你抛弃的。”
雷鸣般的音爆声响起，那是贝尔纳多忽然发起了进攻。他嘶吼狂奔，滑稽的短小双翼后掠！空气狂卷！虽然全身上下的骨骼都缩水般扭曲，但是他现在仍旧是不折不扣的龙躯，能够爆发出无可比拟的力量和速度。
尽管路明非现在有着堪比A级混血种的身体素质，但是在面对一只已经半龙半死侍化的贝尔纳多时，A级混血种的身体素质显然已经不够看。遭受这突然一击的路明非被贝尔纳多狠狠撞倒压在身下，尖锐的龙爪牢牢锁住的路明非的喉咙。
喉咙被彻底捏死，路明非憋着气，一边抵抗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巨大力量，一边悄无声息的去够别在腰后的那根“赫尔墨斯之杖”。
“虽然我的言灵奈何不了你，但是跟已经完成龙化的我近身搏斗你显然不是对手。”贝尔纳多冷漠的笑，“虽然不知道你的血统评级。但是拥有海垣这样的言灵，你的血统恐怕高廷根家的那个女娃娃还要高……A+级？还是说是S级？”
贝尔纳多越说，黄金瞳里面的疯狂就越来越明显，嗜血的目光几乎穿透双眼降临到路明非身上。
“我还没有失败……虽然龙血的基因正在污染我，但是有你当做新的容器的话，我可以把身体的毒血交换给你，重新过滤一遍之后再注回到我身体里面……应该能行，圣宫医学会他们掌握血统重铸技术，肯定也掌握着类似的滤血技术……！”
圣宫医学会？
听见这个名字的瞬间，路明非的手指终于够到了身后的赫尔墨斯之杖，这把通体由贤者之石打造的武器对于龙类来说几乎是天敌般的武器。
曾经楚子航只凭借梅涅克·卡塞尔那把用贤者之石作为刀刃的小刀就杀死了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路明非只要将这把手杖刺进贝尔纳多的胸口，就能够彻底解决这个可悲的人。
然而还没等路明非拔出那把手杖，贝尔纳多就忽然跪倒。
不是因为发现了路明非身上藏着对他致死的利器而乞饶，贝尔纳多甚至都没有发现路明非的举动。
尖啸的破空声从路明非耳边响过，离路明非头颅几厘米的地方，地面被某样东西射出了一个深锐的孔洞。如果路明非仔细在周围寻找的话，就能够看见射出这个孔洞的东西是一颗子弹，说不定还会发现这颗子弹的弹头是贤者之石。
但是路明非没有去寻找，因为半秒钟过后，贝尔纳多的额头上就绽放出了一朵血花，接着黑红色的腥臭液体喷溅到了路明非的身上，冒着沸腾的烟雾。那是混杂在一起的龙血和人血。
贝尔纳多倒在了路明非的身上。
“原来，是这样……”贝尔纳多喃喃。
身体失去了压迫，路明非立刻重新坐起来，扶起倒在自己身上的贝尔纳多。他已经几乎完成了龙化，身上的鳞片防御力堪比坦克装甲，然而那颗子弹却毫不费劲的旋进了他的头颅，变形的弹片在他的前额上劈出碗口大的伤口。
贝尔纳多眼睛低垂，他的龙化状态在一点一点消退，重新变成了那个干瘪的、萎缩的老人。他看着天空，蔚蓝的天空在他的视野里面只是一片红色。
“路……明非。”
虽然声音很细微，但是路明非还是听见了。头颅被直接洞穿，他居然还有说话的力气。
“嗯。”路明非“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你说……我能够上天堂吗……？”贝尔纳多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道。
路明非没有立刻回答。这个可悲的人，在临死之际终于回忆起了他的信仰。他想乞求上帝的怜悯……或者只是想乞求路明非的一句安慰的话。
在路明非的眼里，贝尔纳多做的事情和赫尔佐格没有太多的差别，唯一不同的是，赫尔佐格是个彻头彻底的坏人，而贝尔纳多或许曾经真的是个受人爱戴的神父。
他沉默了几秒，做出了回答：
“审判你到底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是上帝的事情，我给不了你答案。”
听了路明非的话，贝尔纳多瞳孔忽然瞪大，接着又慢慢缩小。
“说的……也是呢。”贝尔纳多微笑，“你果然……很有……”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他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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