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杀戮场外,胡列娜看着前方那个不标准的锥形建筑,神情有些怅然。
她看了眼身侧的身后,散发着清冷诡异光芒的冥月依旧,街道上紫色、蓝色的烛火摇曳。
即将离开这个杀戮之都时,她才忽然发觉自己并没有那么地讨厌这里,不,应该说,不那么讨厌在这里渡过的时光。
是因为有那个人在么?胡列娜情绪复杂地想到。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戴着金边眼镜,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眼神锐利,神情冷峻的身影。
“嘎……”眼睛上带着白色眼圈的乌鸦盘旋几圈后,降落在她的肩膀上。
胡列娜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收敛内心的复杂,调整好情绪后,她用有些轻快的声音道:
“我们走吧,小乌鸦。”
说完,她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地狱杀戮场走去。
走着走着,胡列娜没由地一阵心慌,仿佛即将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心烦意乱地进入这充斥着血腥与暴力的建筑。
当她看到杀戮场中的情景时,愣住了。
“格尔曼”正一手捂着心口,那之上,插着一柄薄如柳叶的飞刀。他的另一只手抓着唐三的手臂,用极低的、只有唐三才听得到的声音道:
“安全带她离开,你能获得一块五万年以上的魂骨,位置我已经告诉她了,我和她说过,平安出去就将这消息告诉你。”
“格尔曼!”胡列娜忍不住向场中冲去。
唐三此刻浑身逸散着杀气,第一百场胜场让他的杀气激增,已经到了自己也无法克制的地步。
看到胡列娜冲来,他主动退后了一段距离。
“你杀了他?”胡列娜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唐三。
唐三面色平淡地点点头:“仔细回想一下,最近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你觉得如果不是他有意如此,倒在地上的,是我还是他?”
胡列娜勉强找回了快要被怒火吞噬的理智,回想起在来地狱杀戮场前他对自己说的话,才发现,似乎从那时开始,就已经有了征兆。
而自己在进入杀戮场时的不安、心烦意乱,恐怕也是潜意识深处对这些话感到一丝不妥,但之前没有想明白。
胡列娜流下悲戚的泪水,低低地抽泣着。
唐三柔声道:“他是为了你,你现在最该做的,是振作起来,不要辜负他为你做出的牺牲,闯过地狱路,好好活下去。现在不好说的太详细,之后我可以好好解释。”
“我知道……我知道了。”胡列娜擦拭着泪水,起身时,眼中只剩下坚毅。
第二场开始,胡列娜将所有的郁气,都发泄到了对手身上,直到用匕首割断最后一人的喉咙,杀气暴涨,她才好受了不少。
“恭喜伱们,年轻的‘地狱使者’、‘修罗王’。”
低沉的、锐利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一刻,唐三与胡列娜身上所积聚的那股庞大的杀气竟然倒灌而回,被迫压入身体中,令他们两人面色一白。
唐三心中一紧,感到几分震惊。
心中暗道:这就是杀戮之王的可怕实力么?难怪连格尔曼也不得不采用牺牲自己的办法,让胡列娜获得出去的机会。被他盯上的话,强如格尔曼,不从的下场也只有死。
同时,他又有些庆幸,自己早早获得了足够多的胜场,让杀戮之王碍于规矩无法直接对自己出手……
这是阿蒙透露的情报,实际上,真正让杀戮之王忌惮的,是他们两人背后的唐昊与比比东,而不是所谓的胜场够多就无法对其出手的规则。
杀戮之都已经不是原本的杀戮之都了,罗刹神的邪念侵蚀了修罗神留下的规则。
尤其在原本作为神考内容的血红九头蝙蝠王寄生了唐晨的身体,突破了修罗神对其设下的限制,成为杀戮之王后,一些规矩已然失效。
随着那道血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地狱杀戮场内的氛围升腾到极致。
“杀戮之王、杀戮之王、杀戮之王……”
观战的堕落者们喊得声音嘶哑,却丝毫没有停止,仿佛被什么力量影响到了一般。
一只带着白眼圈的乌鸦扑腾着翅膀,缓缓降落在胡列娜的肩膀上。
杀戮之王看了眼地上躺着的“格尔曼”的尸体,心中暗骂一声“废物”。
他将视线放在胡列娜与唐三身上,违心地高声道:
“我很高兴,在今天见到了两名百胜‘冠军’诞生,这是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盛况。他们强大的实力与杀气,让你们的心在颤抖,是吗?我的子民们。”
“是……是……是……”
杀戮之王身上散发着一股奇特的腥甜的气息,令这些堕落者们沉醉。
杀戮之王悬浮在五米左右的高度,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人:
“为了表彰你们,我决定破格授予你们杀神的称号,从今以后,你们可以自由出入杀戮之都。”
不用走地狱路?
唐三和胡列娜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不用走地狱路,那就无法获得杀神领域,而且格尔曼的牺牲也会变成徒劳的、无意义的……胡列娜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冷声道:“不用了,我更希望依靠自己的力量,从这里走出去,成为真正的杀神。”
杀戮之王脸色难看了几分:“地狱路的恐怖远超你们的想象,我希望你们明白,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但总有些事情,比生命更加重要。”胡列娜看着“格尔曼”的尸体,神色坚毅地说道。
唐三也开口附和:“我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闯过地狱路,希望你能够准许。”
杀戮之王眼神沉凝,有些次要规矩,他已经突破束缚可以无视,但有些核心的规矩,他依然需要遵守。
他用有些阴冷的语气说道:
“那就如你们所愿……地狱路上有人作伴,也不会孤单。如果能够闯过考验,成为新一代杀神,请替我向你们的长辈问好。”
浓浓的红色雾气从杀戮之王身上骤然释放,庞大的气息逼的唐三和胡列娜不得不后退。
这极度阴冷邪恶的力量化作红色的波纹,缓缓扩散开来,蔓延至全场。
观众席上的堕落者们脸上露出兴奋之色,他们对这神秘的地狱路感到好奇,但并不知道,见过地狱路的,除了杀神与杀戮之王,都已经死了,他们这些观众,就是地狱路开启的祭品。
唐三和胡列娜发现,杀戮之王释放的红光,虽然给他们很大的压力,但并非针对他们,而是朝周围的看台而去。
原本疯狂欢呼着的堕落者们随着红光降落在观战台上变得安静下来,眼神逐渐呆滞。
红光在地狱杀戮场形成一個巨大的屏障,痛苦的惨叫声接连响起。堕落者们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脸上露出既痛苦,又享受的神情,仿佛能在这自虐的痛苦中得到无限的快感。
皮肤翻卷,鲜血四溢,肌肉模糊,露出骨骼……他们抓破胸膛,撕开腹部,将自己的肺、肾、肝脏、心脏等器官一个接一个地掏出来。
看着这诡异又恐怖的场景,就算面对无数场杀戮的唐三和胡列娜,也不由得面色发白。
唯有待在胡列娜身上的乌鸦,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周围。
鲜血洒落地面,汇聚成一条条小溪,顺着观众席下不起眼的细小管道向杀戮场中央流去。无数蜿蜒的红色液体如同一条条小蛇般流入其中。
杀戮之王神情陶醉,似乎在享受着眼前这一幕,他低沉的声音响起,略带笑意地说道:
“能够成为地狱路开启的祭品,是他们的荣耀。这些卑微低贱的生命们,能够成为地狱的一部分,不该庆贺么?”
血光浮现,吞没了地上的所有尸体,包括“格尔曼”的。
地面逐渐出现一道道凹槽,血液注入其中,形成一个巨大的血红色图案。
唐三和胡列娜都身处图案之中,难以看清其全貌。他们不约而同地闭上眼睛,释放精神力观察周围。
那由鲜血凝结而成的图案是一只类似于鸟的生物,只不过看上去有些奇怪,并不像普通的鸟那么简单。
就在他们为此感到疑惑时,鸟的眼睛亮了起来,释放的精神力瞬间被搅得粉碎,庞大的红光冲天而起,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杀戮之王低沉中带着几分讥讽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祝你们在地狱路上走的愉快。”
在精神力被绞碎的一瞬间,唐三终于想明白了那鸟形图案的样子,蝙蝠,那似乎是一只蝙蝠的图案。
在红色的光芒中,唐三与胡列娜感觉脚下一空,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所有的感知被封闭,无法掌控自身令他们不由得感到恐惧。
他们身上的杀气自发地汇聚成一层淡淡白色护罩将他们保护起来,阻挡着来自血红色光芒的吞噬。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伴随着一阵剧烈的震荡,所有感觉恢复,他们重新掌控住自己的身体。
周围的血光逐渐淡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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