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天这一番话，其实也有一些小小的私心。
他想要彻底消灭“自然人”。
他要彻底改变社会观念，挖了“自然人”的根，唯有如此，才能彻底杜绝隐性歧视。
似乎是为了说服陆远，陆天天又拿出一份很有力的数据统计：“现在生育的主力，依然是原先的第一代人，一对夫妻生育四五个，也就差不多完成任务了，他们不可能无限制生育下去。”
“寿命的拉长与意识形态的不匹配，是当前低生育率的主要原因。”
“放在曼陀罗帝国，是没有这种矛盾的，但在我们这里却真实存在。”
曼陀罗帝国，作为封建社会。
一个强者，可以娶很多老婆。
三百岁的老头，照样娶十八岁的。
所以生育率维持得住。
但人类社会就不行了，一夫一妻制度，再加上寿命的大幅提升，导致结婚率很低。
年轻人宁愿多玩一百年，把自己修炼得强一点。
每个人的修炼资质不一样，如果对象跟不上自己步伐，活活老死，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故而从第二代人起，生育率就大幅降低了。
这倒也是事实，像陆远这样的人，能找到寿命匹配的对象，其实很幸运……如果找个五百年就老死的妹子，他宁愿不找了，毕竟我还年轻的时候，你已经老了，这场面真的很残酷。
现在能维持生育率，完全就是中年夫妇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还在那里生育。
然而新文化的流行，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陆天天继续道：“天空之城的宜居人口在20万左右，如果一年出生一千人，我们得花费100年的时间，才达到这个数字。”
“而且只要找到潘多拉晶石的矿藏，城市是可以不断扩大的。曾经的绿茵文明，达到了一个亿的人口，我们就算少一点，也得扩大到五千万吧。”
“不社会公养，达到这人口得猴年马月？”
“现在这套模式都开发出来了，我们自己都觉得挺好的，直接抛弃，未免可惜。我们可以捐献生殖细胞，相信同学们都很愿意，培育下一代的。”
“当然了，想要自然生产的那群人，那也没什么的。就像同性恋存在，却不是社会主流。想自己生育的依然可以自己生。”
陆远沉默了，他好像无法反驳。
陆天天脑子里充满了奇思妙想，现在有了个展露的机会，他情不自禁道：“另外，我建议，在回归里泽文明的时候，回天空城的遗址一趟。”
“我们花点时间，把原先城市的潘多拉晶石挖出来，为以后扩大城市做准备。”
“一年养个一百万小孩子，快速突破一个亿。”
“别别！”陆远连忙摇头，这家伙太疯狂了，低声道，“要钱啊！养你们很贵的。人多了，资源不够分……”
“而且罂虞树老迈了，提供不了这么大的虚拟世界算力。”
他从美达文明收集的资源，那几百颗积攒的石榴果，什么蜂蜜、蜂王浆、超凡玉米，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全部耗光！
生命之树每一年成熟的果子，除了给海螺留一批，剩下的全都给孩子了，他自己都没用多少……
他凭啥养更多的孩子？
大家全都笑了起来。
陆远最终摇了摇头：“这个事情，得再考虑考虑吧。”
“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可以一并说说。”
陆天天咽了口唾沫：“我思考了当前我们的一些不足之处。”
“第一是科研体系比较混乱，评价体系不够完善。我们必须得成立科技评判体系，否则谁的贡献大，谁的贡献小，没有一个合理的研判机制，最终会演变成人情社会。”
陆远点了点头，他只擅长雕文以及超凡物品锻造这两门学科。
海螺稍微全能一些，啥都会一些。
但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学科依然会细分，一个人不可能掌握全部的知识。
所以，完善的科研体系，是未来必备。
“第二是传媒体系混乱，现在还在依靠报纸、广播宣传，至少要有个电视机，才能实现现代化的宣传需要。”
“我们得早点弄出电视机啊。”
人类18文明说发达那确实很发达，绿茵乐园这种虚拟世界都有。
但虚拟世界的运用，得消耗罂虞树的唯心能量。
故而陆远能省则省，并没有对民众全面开放。
少了电视机，还是差点味道。
“第三是财政体系混乱。我发现我们的货币，简直一塌糊涂，居然固定了粮食的价格，不知道是谁提出的歪点子。”
陆远脸色惨白，是我提出的。
“我们的经济增长，远高于粮食产能的增长，如果货币以粮食为锚定，很容易因为货币数量不足，就把市场搞通缩了。”
这也是事实，譬如说某个工程，预算十个亿，但一年的粮食价值就一个亿。
货币不足，会对发展造成阻碍。
“第四，学生奖惩的体系不够完善。我认为出了学校后，提供一些基本福利即可，接下来的大家还是各凭本事吧。”
“特别是在我们并不富裕的情况下，出现一些寿命差异，是很正常的。”
“我们不可能照顾所有人。”
陆远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现在孩子们的生活水平，确实能够保障。
所谓的差异，最大的区分其实就是寿命……
超自然时代，强者的寿命能达到一两千年；而弱者活个一两百年，就寿命耗尽了。
那么如何诞生强者呢？
资源！
只要有足够的资源，就算是一头猪，也能堆到四级，甚至五级！
如果资源充沛的话，矛盾倒是不大。
但很显然，没有任何一个文明是资源充沛到这种程度的，就连绿茵文明都做不到。
故而陆天天的意思是，大家各凭本事吧。
贡献大的活得久，贡献小的短命一些……
“这家伙真的腹黑啊，还没出校园呢，就把人当耗材用了……”
“不愧是从小就有一肚子坏水的人啊。”
陆远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事。
一个文明，想要正常运转，不可能全都是真善美，必然有着黑暗的一面。
“还有，陆爸，咱们天空之城的真实战斗力如何？”陆天天又问。
“很一般……”
“那我们是怎么把【画皮】给活捉的？这种级别的异象，应该没那么好对付吧？”
“是用贫铀弹炸瘫痪的。”陆远支支吾吾。
当初那一战，围观群众有点多，想要完全保密有点困难。
但关于文明战斗力，其实是个较高等级的保密话题。
各种妖魔鬼怪，手段众多，说不定就有读取记忆的。
对民众有所保留，不是坏事。
陆远开始转移话题：“你的海螺妈，算是本文明巅峰战力之一。我比她稍微强一点，但强得不多。”
“啊？”
自从海螺开始模拟使用【灵言】之后，战斗力便直线飙升了，毕竟【灵言】是可以弄出爆炸的。
更何况她其他能力都会那么一点，虽然都是半桶水的性质，但在普通级别的战斗中，已经是很强的战斗力。
“这样啊……我的建议是，现在依然只是第九纪元的初期，能活捉的异象，还是得尽可能活捉。”陆天天摸了摸下巴，“天空之城早点动起来，确实挺好。”
“只要牺牲在一定程度内，我认为是值得的……哪怕让我去牺牲，我也没什么意见。”
这一次的闭门会堂。
大家聊了很久。
各抒己见，挥斥方遒。
年轻人的观点，虽然有些书生意气，有点理想化。
然而在这一刻，他们的出发点是美好的，没有这么多的既得利益，一门心思为了整个文明的发展着想。
他们是真的为了全人类啊！
或许现实的引力，会摧毁很多梦想。
但在这一刻，美好的未来，只能由理想主义者争取。
…
等这群人离开后，陆远在办公室里思考了一阵子。
海螺在绿茵乐园中操控了半分钟，很快帮他把会议记录，通过办公室中的“罂虞树打印机”打印了出来。
然后陆远打了个电话，让几个老部下帮忙参考参考意见。
“孩子们真的长大了啊……”
从科技、教育、工业，方方面面的建议都有，老部下门，将一份份资料，耐心看过去。
“有些步子还是稍微大了一点。”
“确实挺有雄心壮志的……”
科技组，同样是“超思维者”的砂漠，深刻明白这些年轻人的知识，究竟有多强大。
从专业知识的角度，他们比第一代最刻苦的人，稍微差了一点。
毕竟第一代也有很多神之技，时间的差距很难抹平。
但这群人的思维却天马行空。
“大科学院建设方案、虫巢生物工厂、雕文立体防御工程、绿茵万能工厂……他们可真敢想！”砂漠吸了一口气，神情有些亢奋。
这些显然都属于未来科技级别了，每一项都是投资巨大，需要的人才极多。
不过，一下子多出五万余人才，确实能想一想了。
紧接着，他瞳孔一缩，看到了下一份方案，“社会公养法案……”
众人纷纷沉默起来，不言不语。
这些原本的老部下，有思维比较开放的，也有比较保守的，面对新时代洪流，其实也是脑子如同生锈的齿轮，给不出太多的见解。
一个个……
就当做没看到了。
毕竟，五万多人都养出来了，还能咋办呢？
但有一点大家都很喜欢，这么多关键性的人才……太香了！
原先的人才数量，捉襟见肘，不过哪个方向，研究都很缓慢，这么多年连个电视机都没捣鼓出来，便是一大佐证。
现在一批毕业生，一下子两千多个博士！
未来十年，还有五万稍微差一点，却也可堪大用的人才。
真的太香了！！
他们迫不及待想要瓜分人口！
“各位，我承诺他们，会让他们成立一些研究组。所以很多时候还是得自愿，不能像过去那样，直接指派工作了。”
“我们得让工作出现一定的流动性。”
“请各位努力吧……六年后，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启程了。”
这一场内部会议结束后，陆远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自己都没办法想象，人类正朝着绿茵文明的方向狂奔——或许，这就是接纳了罂虞树的代价吧！
但现在的人类18文明，对比懒散的绿茵文明，又更富有斗志，更富有冲劲。
最关键的一点，还是让整个文明动起来！
一旦陷入怠惰的陷阱，就会慢性死亡。
就这么思考着，他来到了天空之城的最高点，罂虞树的最上方，俯瞰整座城市。
夕阳西下，古老的天空之城，绿树成荫。
在人类的建设下，这座古城焕发出了全新的生机。
农场、畜栏、工厂、水池、学校，一应俱全。
顽皮的情侣跨过校园，嬉笑打闹；垂垂老矣的老人却也安然。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学校里的服务人员，也是看着孩子长大。
工人队伍完成一天的工作，说笑着回家。
研究人员，还在房间中埋头苦干。
真的……生机勃勃。
忽然间，陆远脑海中，产生了一种冥冥的感悟，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那深邃的历史长河，领略到了文明的意义。
历史，从他一个人的奋斗，到一群人的奋斗。
到后面，还会有更多人的奋斗……一直到，他驾驶天空之城，回到人类的那一天，该多么轰动？
视野变得奇特起来，出现了光影的扭曲。
他的心脏狂跳，很快意识到这到底是什么。
“工匠才华”的灵感，爆发了！
灵感爆发，真的很稀有，就目前为止，六十多年的人生，也就爆发了三次。
在过去的24年，陆远一直抽空学习绿茵文明的锻造知识，提升自己的技艺。
特别是皮革类的缝纫，关于“代达罗斯的锻造手册”，他研究了整整二十年！
每一件装备的产出，都是能够实实在在提升文明底蕴的，曼陀罗帝国留下的所有超凡材料，都被陆远给练手了。
但那件不朽级别，画皮的皮革，他一直都没有敢乱动。
“哈哈，正是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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