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缝纫机、手表……
这是年轻人结婚时需要的三转一响。
只不过这种要求，一般也就是城市工作的年轻人才能够达到的，在程旭远的老家，想凑齐这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现在，牛万嘉大舅子的儿子结婚要洗衣机，这要求确实让人头疼。
毕竟洗衣机不但需要三百多块钱，而且还不是你想买就能买到的。
这需要工业票！
在这个二八大杠都需要一个单位靠抽签的年代，想要弄一台洗衣机的票，那实在是太难了。
可是，对于现在的年轻人而言，眼看就要结婚了，却被迫停了下来，也会让他们变得暴跳如雷。
和家人吵架，那是常有的事情。
“牛哥想要帮忙？”程旭远笑着问道。
牛万嘉连忙给程旭远摆了摆手道：“小程，我想帮也帮不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工作，弄台缝纫机的票都够呛，更不要说洗衣机了！”
“我和你嫂子，能借给他一点钱已经算是尽力了。”
“至于其他的，我也是爱莫能助啊！”
程旭远看着一副感慨的牛万嘉，知道老牛说的是真话。
虽然老牛想要帮忙，但是他能力有限，根本就帮不了。
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望而兴叹。
此时下方的吵闹，已经安静了下来。
牛万嘉苦笑一声道：“小程，让伱见笑了！”
“明天有啥事儿吗，要不，咱哥俩儿喝点？”
程旭远笑着道：“行啊，要不就明天中午吧，咱俩好好喝两杯。”
“牛哥，你要是真想帮嫂子她哥家里解决问题，我也不是不能帮忙。”
“我手中还有一些侨汇券，可以换给你一些。”
这下轮到牛万嘉吃惊了！
侨汇券这东西，他当然听说过。
对于有侨汇券的人，他很是羡慕。
因为有侨汇券的人，可以去友谊商店去消费，想买啥就买啥。
不用受限于各种票。
只不过侨汇券和工业票相比，对于没有什么海外亲属的牛万嘉来说，工业票更好弄一些。
却没有想到，程旭远的手中，竟然有这种侨汇券。
“小程，你说的是真的？”牛万嘉惊声的问道。
程旭远道：“当然假不了，我和牛哥有必要开玩笑嘛？”
听程旭远说的如此肯定，牛万嘉大喜过望。
当即笑着道：“小程，这下，你可是帮了我们家大忙了！”
“为了这事，我那大舅子找过你嫂子好多次了，你嫂子也是头疼不已啊。”
“这样吧，我回去和你嫂子说一下。”
“绝对不能让你吃亏。”
看着欢天喜地的离开的牛万嘉，程旭远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之所以愿意帮着牛万嘉，当然是因为这两口子为人不错，给了他不少的帮助。
别的不说，就拿这个冬天来说，只要他一回来，基本上都是人家牛万嘉两口子主动来给他引煤球。
虽然是小举动，却真真切切的帮程旭远解决了大问题。
牛万嘉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楚月琴。
和牛万嘉相比，对于自己大哥家的事情，楚月琴更上心。
毕竟，那是她的亲大哥。
“小程，你真的有侨汇券啊？”楚月琴一进来，就急切的问道。
程旭远笑着道：“刚刚有一笔侨汇券，牛哥说家里需要买洗衣机，那你们就先拿去用。”
楚月琴激动的感谢道：“谢谢你兄弟，不会耽误你用吧？”
“不会。”程旭远挥手道：“我现在又不需要买什么。”
“那我明天就拿钱过来，和你兑换三百多块钱的侨汇券。”楚月琴道：“你这可是帮了我家里大忙了！”
“嫂子这话就见外了！”程旭远摆手道：“咱都是自己人，我这纯粹是举手之劳嘛！”
看着满是笑容的程旭远，两口子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感激的话，是记在心里的，一直说就会变味了。
送走了楚月琴两口子，程旭远用刚刚引起来的火烧了一壶水，准备坐下写点东西。
可是，这天儿实在是太热了，灼热的空气，让他根本就静不下心来写东西。
不行，明天说啥也要买台风扇回来，要不然的话，这日子没法过了！
牛万嘉两口子回到家里，楚月琴的神色中依旧充满了兴奋。
虽然这是大哥家的事情，可是因为这个事，闹腾得一大家子都是鸡犬不宁。就连她退休多年的老爹，提到这件事儿，也是唉声叹气的。
老爷子对于大孙子娶媳妇这件事情，是非常重视的。
毕竟，这意味着他家里的下一代人，就要开枝散叶了。
可是，眼见一切都安排好了，偏偏因为一台洗衣机出了岔子，这让老爷子心里很是憋屈。
可是憋屈归憋屈，他是一点都帮不上忙，只能干瞅着。
着急上火的，嘴上都起了燎泡。
楚月琴作为女儿，可以不心疼她大哥，但是对于老爹，却是心疼的很。
无奈，这也不是着急都能解决的，这段时间，楚月琴一想起这事儿，脑子里就像一团乱麻。
就在楚月琴一家，想尽办法找门路的时候，却没想到，程旭远竟然给他们带来了这么一个好消息。
“万嘉，你说小程有侨汇券，这事儿靠谱吗？”平时很精明的楚月琴，此时有点患得患失。
牛万嘉倒是很淡然。
他笑着道：“你这纯粹是关心则乱，人家小程要是没有这个把握，会和咱说这些？”
“你看人家小程像那种办事不靠谱的人吗？”
楚月琴听丈夫这么一说，脸不由得一红。
不过随即，她就质疑道：“我这不是因为咱爸担心了太长时间吗？我也没否定小程人品的意思，可是，他有外边的关系吗？他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侨汇券呢？”
听妻子这么一问，牛万嘉突然一拍脑袋道：“前些时候，我听说小程写了一本历史书，被香江那边的报纸引过去了！”
“听说给了不少稿费呢。”
“好像有一家外贸公司帮着谈的，那边给旭远付的稿费，都是港币。”
楚月琴听到这消息，这才放下心来。
连连感慨道：“这有本事的人，到哪儿都是有本事的人。”
“我也是在文协这边上班的，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年轻作者的作品，能够创汇呢！”
听着媳妇的感慨，牛万嘉也不由得心生感触。
他也算是写的人，现在别说什么港币了，他现在挣到的稿费都非常有限。
像程旭远这样的人，真的比不了！
第二天一大早，程旭远就被热醒了。
满头大汗的他，用昨天打的水简单的洗了一个澡，这才舒爽多了。
没有独立的卫生间，一层楼一个水龙头，这样的日子，还真的是难过啊。
啥时候能有一个带卫生间的房子呢！
不过清晨比晚上，确实凉快了不少。
程旭远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拿着钢笔，一边写一边扇扇子，也就是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写了四千字的《明朝那些事儿》。
完成了今天的任务，程旭远就准备出去吃点东西。
可是，还不等出门，牛万嘉已经端着一口小锅从楼梯口走了过来。
“小程，我刚刚买了一锅豆浆，等一下我给你端一碗过来。”
说话间，不等程旭远推辞，就端着小锅一溜小跑进了屋子。
两分钟之后，牛万嘉就端着一碗豆浆和两根油条走了过来，程旭远赶忙接过来道：“哥，我这有手有脚的，还让哥送饭吃，真是太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我只是多买了一份而已。”牛万嘉笑呵呵的说道。
程旭远知道这个时候掏钱，未免有点生分，所以他笑着道：“哥，今天上午我可能要出去一趟，要不，我先把侨汇券给了你吧？”
一台洗衣机需要三四百外汇券，一听程旭远要先给自己，牛万嘉赶忙摆手道：“小程，这个先不着急。”
“毕竟是你嫂子她哥决定这个事情，刚刚你嫂子已经去找她哥了，应该一会儿就有消息。”
程旭远笑了笑道：“行，等嫂子有了消息，随时可以来找我。”
程旭远的早餐还没有吃完，牛万嘉两口子就找了过来，这一次来的，不只是他们两口，还有一对中年夫妻。
这对中年夫妻，男的和楚月琴长的很像，听牛万嘉介绍，是楚月琴的大哥，在曲协那边工作。
在简单的介绍了之后，楚月琴就告诉程旭远，他哥已经在友谊商店看了一台洗衣机，需要三百五十二元的侨汇券。
程旭远上个月的稿费，都已经换成了侨汇券。
这些天虽然了一些，却也没买什么大件，所以手里还剩下五百块的侨汇券。
听楚月琴说了数目，就从挎包中，拿出了三百六十元的侨汇券。
楚月琴的大哥，则激动不已的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叠钱给程旭远递了过来道：“程作家，谢谢你！”
“要不是你帮忙，我们家还得闹到昏天暗地！”
“这是五百块，您数数。”
程旭远知道市面上已经有人兑换侨汇券了，一百元的侨汇券，基本上能够兑换一百三四十块钱。
可就算是这样，很多时候也是有市无价。
拿着钱，也买不到侨汇券。
楚月琴大哥给这个价格，还是非常公道的。
在程旭远数了一遍钱之后，楚月琴大哥两口子是千恩万谢的离开，这件事情对程旭远来说，那就是举手之劳，可是对他们来说，却是解决了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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