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要用一辈子来还?

  或许是因为老被欺负吧,又或许是因为总是谨小慎微、曲意逢迎,更或许是怕怀上那恶人的孩子。

  殷听雪做了个很怪很怪的梦。

  那像是曾经的一个梦的后续,梦里面,她一身黑衣,携三尺之剑,游走于刀光剑影之间。

  梦里面的自己像是在追杀着谁,殷听雪像是在亲身经历梦里的内容,又像是旁观这场梦境。

  接着,她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陈易,那个迫她为妾的人,他看自己的目光,近乎满是惶恐。

  而很快,她就把那恶人打至跪地了。

  看见他那恐惧的神色,殷听雪直觉快意,不住为梦里的自己拍掌叫好。

  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

  他被自己打得这么惨,殷听雪想想就畅快,让他平日里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不由分说地欺负自己,还想让自己生孩子,现在遭报应了吧。

  可片刻之后,殷听雪呆住了,她看见剑光游走,陈易的寸寸经脉尽数断裂,满身是血,而梦里面的她…像是在享受这场虐杀。

  自己怎么…这么残忍呢?

  殷听雪觉得一阵可怕,她怎么能这么残忍呢……

  娘亲说过的话,难道都忘了吗?

  这梦里面的人不像自己,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在陈易只剩最后一口气时,梦里面的女子将之踢倒,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句,

  “昔日你打断我长生桥,

  今日我断伱经脉,灭你满门。”

  梦就在这时戛然而止。

  一缕晨光在纸窗上散了开来,似飘忽不定山顶积雪。临近过冬,寒意依旧,但今日无雨,还是能照得多出几分暖意。

  卧房里安静着,殷听雪揉了揉眼睛,在厚实的被褥里蠕动了一会,接着便不小心碰到了一副结实的脊背。

  那是陈易,即便不去看,殷听雪也知道,不过一般来说,她醒来的时候,陈易都已经走了。

  今天却没走,看来是休沐到了。

  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有些半梦半醒。

  待她又翻了个身的时候,便被陈易搂入了怀里。

  “睡得好不好?”

  陈易扫了她几眼后问道。

  “还好…”

  殷听雪七分醒三分睡,这个时候最没顾忌,说起了做梦的事,

  “做梦了。”

  陈易凝望着她,若有所思后问道:

  “梦里面有我?”

  “有的…”

  殷听雪回忆了下,倦意道:

  “梦里头都是你…”

  陈易眸光冷了几分,却还是很温柔地抚摸她光滑的脊背。

  “你梦到…你杀我了?”

  殷听雪打了个激灵,直勾勾地看他,眨也不眨一下。

  “你怎么知道?”她弱弱地问。

  梦里好真实,她总是会做一些很真实的梦,可这个梦却不一样,里面好奇怪,原本应该是个自己翻身做主的美梦,最后却变得那样残忍……

  想着想着,殷听雪思绪杂乱,咕哝道:

  “只是个梦而已,我很乖的。”

  “嗯,知道你乖,不过…也可能梦里面都是真的。”

  她话音落耳,陈易放缓了嗓音,目光柔和了起来。

  不像是撒谎,看来她确实不知道那些事了,只是梦到而已。

  不管怎么样,这襄王女都不再是那个杀死自己的魔教圣女了,她是他的小狐狸,想到这,他轻声道:

  “只不过是上辈子的事。”

  “真的吗?怎么可能……”

  刚刚醒来,她心绪拎不清,竟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怎么会报复你,把你抓过来做妾?”

  陈易低笑着说,摩挲着她那茂密秀美的长发。

  据说高丽之地多美发女子,自唐朝时便多有进贡于中原之地,可这小狐狸的长发,发丝既稚嫩又层层叠叠,怕是远胜于什么进贡入宫的外邦女子。

  殷听雪听着他的话,想起了那段回忆,怕得发起抖,那可以说是她最难捱的时光,她那时还没接受现状,留着皇亲国戚的傲慢,又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欺负,对未来更没有着落,后面还受了伤,简直是暗无天日。

  “我要你当妾,就是要你还债。”陈易低笑说道。

  “…我要用一辈子来还吗?”

  她可怜兮兮地问。

  “不然呢?”

  “那下辈子呢?”

  殷听雪一阵沉默,半晌后问道。

  “下辈子也要还。”

  “下下辈子呢?”

  她心有余悸地颤声问。

  “还是要还,十辈子都要还。”

  殷听雪欲哭无泪了。

  十辈子都要还,十辈子都要给他当妾,甚至…被逼着给他生十辈子的孩子?

  光是想想就害怕,殷听雪咬了咬唇,心头一千个不愿意,她这辈子就已经惧之入骨了,下辈子也要这样吗?

  “下辈子不还啦…”

  她嗫嚅道,

  “还一辈子够了呀。”

  还一辈子已经够可怕、够悲哀的了,十辈子都要还,都要给他当妾,这岂不是把她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她快哭了,陈易却阴恻恻道:

  “怎么可能呢,就是到了下辈子,就是你不再是殷听雪了,我都要找到你的轮回转世,让你还够债。”

  说完之后,他低头噙住了少女的唇吻了起来,也不管她委不委屈,她一阵慌乱惧怕,僵直了娇背,但碰上他的目光后还是反应过来,乖乖地迎合着他。

  陈易心神一荡,

  真是个不幸落自己手上做妾的少女。

  ………………………

  景王府。

  袇房内有鹅毛蒲团,一白衣女冠结着印,缓缓吐纳着天地元炁。

  太华山修行,最重打坐、冥想、乃至坐环闭关,一年里大概一两个月,殷惟郢都是一袭火纹青衣于袇房闭关修炼。

  公鸡的第二次打鸣,殷惟郢吐出一口气,感受着元炁在周身窍穴里驻留。

  她下意识地按了按气户穴、云门穴、天枢穴三个被陈易搅碎的窍穴所在,良久后吐出一气。

  殷惟郢的脸色郁闷至极,慢慢红了脸。

  休沐…到了。

  师傅玉真元君那时说得那样信誓旦旦,让她心头狂喜,以为陈易必被斩却三尸,到那时她就得以解脱。

  只可惜,一切都是幻觉,陈易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而她的师傅…至今不知所踪。

  那样丢了清白,她认了,毕竟大道在前,断去了长生桥,她也认了,毕竟她如今心境远胜之前完满,可是…每个休沐都要服侍到他府上,不仅要脏了身子,还要取走辛辛苦苦修来的道行……

  殷惟郢想想都心头一酸,脸色凄苦。

  只要他一旦学了采补之法,辛辛苦苦的修行,都要给他人做嫁衣……

  她下意识回想起他解开衣衫,那双手游离的感觉,就浑身一颤,至于更深的东西,她不敢去回想。

  “到底该怎么办?”

  殷惟郢喃喃自语着,接着看着蒲团下的八卦,想到了什么。

  要不,卜一卦吧。

  她眼里多了丝明亮,随后一手掐诀,阖上眼眸,绕着八卦转圈,由左往右,由右往左,往复两回。

  “初六,履霜,坚冰至。”

  殷惟郢嘀咕着。

  这一卦,往往意味着要见微知著,防患于未然。

  防患于未然…

  患是什么?

  陈易?但这个防不了…没有能力……

  除了陈易,患还是什么?

  采补之法!

  殷惟郢骤然有了启发,

  “既然他要用采补之法夺我道行,那他得不到采补之法不就好了?”

  思路一开阔,她骤然想到更多。

  只要陈易得不到自己道行,他就算会弄自己,可任他怎么弄,自己就都闷着不说话,像个死人一样躺着,完全不配合,他迟早会玩腻的。

  而他一玩腻,自己就能跟他断开瓜葛,继续如往日般修道,并修补长生桥。

  至于怎么让他得不到采补之法…

  “采补终归小道,而能取道行的采补之法,少之又少。”

  殷惟郢掐指一算,

  “若我记得不错的话,京畿之地里,就唯有合欢宗……”

  她掐着指,细细算了一遍,运起元炁,暗暗卜了一简易的卦。

  半晌后,她挑起眉头,疑惑不解,

  这合欢宗现在怎么…凶多吉少?

  今晚有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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