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秦青洛积淀多年一朝破境。
单说她受了那一寸琉璃光,便永生不死,永不遭劫。
再加之无相禅师的法衣,其上面武功,妙不可言。
陈易哪怕新悟了杀人剑,一剑一刀,与之针尖对麦芒,最后拼了一条命不要,也不过是惜败。
败了便是死,那么惜败和惨败又有何区别?
所以,独臂女子给陈易细细讲了一遍秦青洛的来历。
可以说,陈易把她祖上十八代打哪来都了解了一遍,更清楚秦青洛自幼时第一回持枪,到最后世袭罔替,承继王爵之事。
“那么…我有多少胜算?”陈易问道。
“三成。”周依棠回答。
陈易瞳孔微缩,哪怕这样,也才只有三成?
“此女并非泛泛之辈,你若不多算几步,择好地利,选好天时,必败无疑。”独臂女子直言不讳。
陈易看着她,想了想,直接道:
“那要不…你来打?”
独臂女子冷眸斜睨了他一眼。
陈易一下便从她目光里知道,她是出不了手的,玩笑道:
“要是我这徒弟死了,你怎么办?”
周依棠平淡道:“等下一世便是。”
陈易一时语塞,心绪交杂,直直地看着她。
周依棠不以为意,继续道:
“伱便是败了她,也要当心。我只有一句:坚定本心。”
话已至此,不能说再多了。
再说多,便要遭人注意,皆是局势再变,便谁也无法把握。
而独臂女子知道,哪怕陈易真败了秦青洛,在这之后,也仍有重重杀机等候。
与其如此,倒不如说,陈易败了秦青洛,那药上菩萨也早有准备,也早有等候。
陈易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身长八尺的硕人是一座山,在她之后,更是一座山,一座更高、更让人仰止的山。
二人再度无话。
陈易便默默地看着周依棠。
他能猜到,周依棠这些日子为自己忙前忙后,暗中做了许多布置。
哪怕她仍有私心,可陈易除了她,便别无依靠了。
火光早已熄灭,四周暗得昏沉而辨不清晰,朦胧间氤氲静谧,记起她三尸连同手臂都一并断却,故此对自己毫无情欲可言,陈易便看着她昏暗里若隐若现的脸,五官的轮廓已层次不明了,似蜃景虚幻,原来是这样,她看自己,也是似这般无佳形美容的模样。
其实他很想她的三尸回来,起码下尸回来,手臂也一并回来,好好看清自己这张她时常暗中抚摸的脸。
“你真的还想斩我三尸?”陈易问她道,“我三尸只剩下尸了。”
周依棠默不作声。
陈易柔声道:“我听说一个女人太执着的话,是得不到她想要的。”
独臂女子没有言语,正当陈易以为又无回答时,她忽然道:
“我听说一个女人不执着的话,就会膝下无子。”
陈易怔怔看了她一眼,心脏扑通地重重一跳。
这还是她见他以来,说的第一句可以称得上情话的话。
自己是把这师尊哄高兴了吗?
陈易微微失神。
独臂女子却已然起身,身影没入到黑暗里头,微风恰时掠过。
陈易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到了后半夜,星斗渐暗,月光浮起山峦,静静照在冬至后的寒冷密林间,他左顾右盼,还能看见怀里的妾,四下却再也见不到前世之妻的踪影。
树梢之上,独臂女子远眺他这副四处张望的模样。
他看上去有些慌乱。
希望他弄得清楚,谁才是师傅。
周依棠冷笑了一下。
记得他说她得不到他了,
真的么?
…………………………
清晨降临,山洞里众人都转醒过来。
东宫若疏打着哈欠,一抬头,看见篝火熄灭了,连忙就想重新点起,可四周张望一下,发现大伙都醒了,她就只能摸摸后脑勺,打个哈哈。
殷惟郢瞧见她这一幕,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暗里则冷哼一声。
女冠对这个关键时候把自己推入坑里的女子,可没什么好印象。
所幸东宫姑娘天生就是没心没肺,也不去想别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她朝着和煦的日光,伸了一个懒腰。
殷听雪还在犯困,小手揉着杏眼,接着低下了头,小心碰了碰怀里的纸花。
确认纸花完好无损后,她松了一口气。
陈易送的这纸花,是她这些日子来最上心的东西了。
她转过头,看向陈易问:
“我们要去哪?”
陈易沉吟一会后,缓缓道:
“在这里不远十里路,有一座城,名为鱼涌城。”
他昨夜与周依棠商议许久,最后便定下了这座城。
只因此城颇有玄机,在这莲花小世界里,算是药上菩萨的一座道场。
若要败去如今的秦青洛,娆起缘法,就必须要借势。
于是,一行四人便出发了。
东宫若疏睡了个饱,精神好,她一身劲装走在最前面,一步一踏地,身后那几两肉颠儿颠儿地晃。
陈易一阵心痒,侧头看了眼身边的小狐狸,后者姿容无疑不差之分毫,只是身子上,还是那东宫若疏要更高挑些,更丰韵些,殷听雪只能勉强够到自己胸腔,矮一个头,只能说玲珑可爱吧,说起来,这狐狸近来丰腴了几分,肚子上有层薄薄的赘肉.
“呀。”
殷听雪被无端端拍了下肚子,有些不解又委屈地看向陈易。
陈易拍了就拍了,全然没有道歉的意味。
服软的从来只是自己,殷听雪小声道:“莫要轻薄我啦.”
“小心点,这里野坟挺多的。”
鱼涌城郊外几里有乱葬岗,野坟零散,被手臂长的杂草遮蔽围绕,殷听雪刚被绊了脚,所以印象特别清晰,还有些草草葬下的,十来年风吹雨打,立下的坟碑木桩早不见踪影,能被绊倒,说明是近几年的,运气好的留下个小土坡,殷听雪听陈易这么说后绕着路上的土坡走了,又瞧见草丛里探出一角的石碑,没来由地想起银台寺的细雪,春雪漫不经心地飘落,纯粹的色彩转瞬即逝,想来前年是同一般的景色,明年的亦会差不离,那些尸骨还埋在那里,化为黄土,却年年都有细雪飘零,万物复苏。
殷听雪怀揣春牌,莫名觉得暖流淌过。
陈易注意到了这细微的醍醐灌顶,但却并未多言,而是暗有打算。
鱼涌城,已经近了。
而秦青洛,也已经近了。
明天就是秦青洛和祝莪了,两个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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