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昏暗的小客栈,那画着女相四天王的墙壁明晃晃地出现在墙上,自然引得真武道士和女武夫注意。
“段浪哥,这四天王怎么都是女的?”女武夫惊疑地问道。
名为段浪的真武道士也是疑惑,他打进门之时便隐约觉得这客栈不对劲,但卦象平和得不同常理。
寻常下山游走江湖,平日里也不是没见过鬼市,莫说是鬼市,连人脑揉成的面条也见过,还不小心吃过。
只是这些,卦象里都有警戒,到最后也是成功化险为夷。而这小客栈卦象平和,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事到临头,信直觉还是信卦象?
真武山的师傅师兄们多次告诫,一切信卦象为妙,为何?
许多信直觉的真武山道士都死了,直到事后才发现,所谓的直觉不过是魑魅魍魉的幻术。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正正是中正平和的卦象。”
段浪并非毫无警惕之辈,修为境界更在一众同辈之间名列翘楚,手上斩杀的妖魔更在两位数以上,见过不少光怪陆离之景,可如今的画面,仍然让他摸不着头脑。
他缓缓道:“王燕,大概不必害怕。”
王燕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不对,便道:“要不我们现在就走?”
话音刚落下没多久,小二像是飘着一般倒着走了出来。
“哎哟,客官,你这菜都开始做了,走什么?”小二连声劝着道。
他的嗓音带着殷勤。
面对妻子的提议,段浪迟疑了下来,他转过身朝门外掐指微算。
卦象凶险。
“你看这卦象,大凶之兆,只怕到了外面更凶险。”
段浪摇着头说道,掀起裤摆重新坐下,
“而且若说奇怪,只怕方才那看我一眼的武夫才是真奇怪。”
“段浪哥,你说他奇怪?”
“他若不奇怪,又怎么会看我一眼,不怕一万,就怕他万一盯上了我们,只是碍于在这客栈之中不好下手。与其如此,倒不如眼下先在这客栈歇息,跟这里的人稍作打探。”
段浪极其老江湖地感叹一句:
“常言说妖鬼难测,可真正难测的,到底是鬼还是人?”
走过许多路,经历过许多事,才有此心生感慨。
鬼会害人,人亦会害人,所以到底谁更难测?终究是人心难测!
听到段浪的话语,术业有专攻,女武夫王燕心有所感,也不说什么,刚起的身也坐了下来,眼眸里掠过崇敬。
段浪受着这目光,除了愉快之余,也多了几分自信。
他抬头看见不远处那两道人,谨慎之下便问了两三句,只是那两道人本就不是什么善种,此刻惊慌害怕之中,哪敢透露这客栈的跟脚。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过不了多久,店小二端菜上桌了,一个接一个。
荤素俱全,香气扑鼻。
段浪和王燕下来地府,一路行走,几乎是餐风饮露,如今见满桌的好菜,更是食指大动。
只是对比了下点菜的数目,桌上少了两道菜。
一道是夫妻肺片,一道便是老婆饼。
“哎哟喂,瞧我这记性,做好忘记给你们端上来了。”
经过提醒,小二连忙退回到厨房里,不一会又传来呼声:
“菜太重了,搬不动!找个力气大的来。”
起初,段浪和王燕不想理会,耐不住小二嗷嗷叫没个止境,身为武夫的王燕便起身前去。
女子习武,脾气本就多些雷厉风行,段浪还没算卦,便见王燕雷厉风行地走入后厨。
此时他有些担忧的又算一卦。
还是中正平和。
多番确认试探之后,段浪松下了一口气。
里头传出“哎哟哎哟”的搬东西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小二把一份夫妻肺片搬出来了,但王燕没有跟着出来,小二接着又进了后厨。
接着是小二一个人走出来的,端着一份老婆饼。
一份夫妻肺片,一份老婆饼。
色香味俱全。
王燕没有出来,段浪心正疑惑,但还是等上了好一会,百无聊赖之下了,用筷子夹起了一块老婆饼。
段浪品尝之后,惊觉这味道实在上佳,比许多装饰豪奢的茶楼饭店都要好!
他食指大动,接连下起了筷子,不住问道:
“这老婆饼是怎做的?回去我便学上一手。”
小二搭腔道:“哟,客官,您在家给老婆做菜啊。”
段浪越吃便心情越开怀,心里止不住地流溢出甜味,笑道:“道门之间,并无男主外女主内的规矩。”
他不明白,这糕点似的老婆饼怎么就这么甜滋滋,只是吃了,他心情实在正正好。
“恩爱啊。”小二竖起了个大拇指。
“你这老婆饼里面到底加了什么,这么香?”段浪盯着那黄澄澄喜人的老婆饼道。
段浪原以为小二还在说笑,可他见小二满脸认真,一时疑惑不止。
接着他的目光越过小二,缓缓看向厨房。
一股股鲜血从里头流了出来。
段浪顷刻间呆若木鸡,忽然胃里传出一阵恶心呕吐之感。
巨大的冲击之下,段浪面色发白,嗓音颤颤地问道:
“什么?”
小二继续笑道:
“你老婆叫什么王燕对吧,小二我把她杀了之后,见她还有魂魄,就拿去给人配了冥婚,地府嘛,配冥婚很正常。”
像是为了映照小二的话般,只见那昏暗的厨房里响起些许幽冥亮光。
不久前被杀的武夫,跟那女武夫王燕,身子叠在了一块,这一幕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那泊泊流出的鲜血,仿佛新郎官的状元帽,也仿佛女子出嫁的红披巾,头顶一根红烛燃烧,不停地滴落着烛泪。
段浪如遭雷击地定在原地,喉咙哑了一般,迟迟都吐出不出声音。
正当他嘶吼起来要举剑时。
小二一爪子拍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段浪的三魂七魄发出凄厉哀嚎声下,却一点点地被小二抽离了出来,
“上好的魂魄,可以喂给混沌了!”
而就在这时。
二楼出发生一道声嘶力竭的惨叫:
“是他,是他!姓宋的!
杀了咱们的人,杀了咱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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