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大强在前面扛着狍鹿子，李龙在后面拿着两只狍鹿角，这么一会儿功夫，不过半个小时，实在是有点魔幻了些。
看着那大块头的家伙，看着李龙手里的玩意儿，不少人目光都变得热切起来。
他们有些人来过副业队，知道这玩意是多值钱的。
真要能搞到一个，就算不是鹿茸，是鹿角，那也几十块钱啊！
顶自己干一个月的活了！
“大强，哪里搞的？”有人立刻问道。
“肯定是小龙打的啊。”另外一个人开口说道，“是吧大强？小龙，你这枪法不错啊！是小口径枪？厉害厉害！”
“就前面的沟里……”陶大强还是老实，指了指后面说，“我割条子的时候看到的，刚才就给龙哥说了说，没想到龙哥去了就打中了……嘿嘿……”
大强的憨笑让其他人觉得，他的运气真好。要是自己的话，肯定也能行，说不定更好！
“小龙，你手里那是鹿茸？看着还流血的……”
“这上狍鹿子吧？狍鹿子也有鹿茸？头一次见！”
顾博远自在洗菜准备做饭，看到李龙拿着对鹿茸后，立刻问道：
“小龙，这是你刚割的？知道咋处理吧？”
“阴干吧？”李龙有些不确定。
“现在这温度，不等伱阴干，就烂掉了。”顾博远一脸“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然后指了指旁边的盐罐子说道：
“把表面清洗干净，拿盐，和些泥巴，然后糊到鹿茸的外面，包严实，放阴凉干燥的房子，等它彻底干了就行。其实也可以烘干的，不过不知道火候不行。”
李龙立刻就明白，这应该是处理鹿茸的老法子，他老老实实的谢过顾博远，从灶台边上的罐子里拿盐，去溪流边上和泥巴去了。
把两只狍鹿茸包裹好后，放在一边，李龙拔出刀子开始给狍鹿子剥皮。
“小龙可以啊，这皮子剥得多利索！”
“那是，这半年小龙猎到了不少好东西吧？剥皮技术肯定练出来了。”
有人烧条子开始编抬把子，有人则来到李龙边上，看着他剥狍鹿子的皮。
李龙没怎么答理他们，只是开膛后，把内脏下水拖出来交给陶大强，陶大强找顾博远要了个大盆，拿着下水去洗。
“小龙，你这些内脏下水怎么处理？带走吗？”有人问道。
“不，肚子我要，其他的留下来你们吃吧。”李龙说道，“东西是大强发现的，这些内脏下水算他的，还要拿一条腿回去给他爸。”
李龙给副业队留过野猪肉，今天又送来了狼肉，所以狍鹿子内脏的人情，他留给了陶大强。
这玩意儿没办法放太久，大家又是一起干活的，所以李龙不介意分出去一些。
毕竟他们干活，李龙是要从中抽钱的。
这事大家肯定都有猜测，但没人会说李龙的不是。没有李龙，他们连挣这钱的资格都没有。
李龙把狍鹿子的皮剥下来，这时候许建军过来问道：
“那狍鹿子的枪和蛋你要不要，不要的话给我。”
“要。”李龙就回了一个字，看也不看他，继续剥皮。
许建军闹了个大红脸，其他人表情很丰富，并没怎么说话。
剥完皮，李龙把整个狍鹿子用皮再包裹起来，顾博远过来招呼他说：
“小龙，你吃过再走吧，这饭菜快好了。”
“不了，顾叔，”李龙以前跟着李建国叫顾博远哥，现在也不知不觉改了称呼，“我得赶紧把肉和茸啥的带回去，不然放坏了损失就大了。”
“行。”顾博远便不再劝，这贵重的东西更重要一些，他提着一布袋蘑菇说：
“这是我今天早上捡的野蘑菇，你留一些，剩下的给晓霞带过去吧。”
“行。”李龙也没说客气话，都是自己人，说多了反而尴尬。
陶大强已经把肚子清洗好给李龙拿了过来，李龙拿着肚子塞到狍鹿子的膛里，然后抱上自行车后座，在陶大强的帮助下捆好后，和谢运东打了个招呼：
“运东哥，我先走了，明后天再过来，你们有啥需要带的没有？”
“没啥没啥。”谢运东摆手，“才来没两天，没啥要带的。”
“那行，我回去后各家看看，有啥事啥话就给你们捎过来。”
李龙蹬上自行车，背着枪就往沟外而去。
许建军看他骑远了，才摇了摇头说：
“年纪轻轻的要那枪也没啥用啊。”
“你要了有用？那你是不是不行了啊？”有人看不惯他，半开玩笑的说道。
陶大强不参与这些人的闲话，拿着下水去顾博远那里帮忙。
许建军却不想放过他，大声问道：
“大强，这狍鹿子是你发现的，小龙说给你留一条腿给家里，那茸可是最值钱的，他全拿走了？”
“狍鹿子是小龙打的，没有小龙，大强就是看着了也是干瞪眼对吧？再说小龙不是说了嘛，把下水留在这里了，还有一条放他家里去……”
谢运东不满许建军的挑拨，大声说道：
“小龙这么做已经够仁义的了，你们想想，要是别人告诉你们哪里有东西，让你们去打，打完了，你们会给别人啥。”
“是啊是啊！”其他人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打中了猎物，会给对方下水还还给一条腿吗？
“不会吧，一条腿就差不多了。”
陶大强扭过头来说道：
“龙哥还给我一根茸，说我家欠他的钱，就抹平了……我要不起。他给我太多了。”
“听到了吧！”谢运东扭头看了许建军一眼，又看了看其他人，“小龙是个仁义的人，咱别再背后说人了。你们发现有东西的时候，其实也可以找小龙来打，自己不一定能打到，找小龙至少还能分不少东西哩。”
他心想如果自己发现了有东西，肯定就会找李龙来打。
他干好几年副业队的事情了，见多了那种嘴上吹大气，真正碰到事情了，一个比一个怂的。
他也相信这些人里，至少有一半人发现了东西会自己上，独吞才符合大多数人的性格。
“那鹿茸恁贵啊？”有人惊叹，“一枝几十块钱？”
“看大小了。”顾博远在那边一边洗菜一边说，“鹿茸称起来卖是论十克、百克的。要论公斤的话，一公斤咋也得百十块钱，当然是干的。”“那也不便宜！”问话的人是不知道鹿茸价格的，他是第一次来副业队，也是他这句话，就把事情挑开了，“一对狍鹿茸卖的钱，一年都挣不来啊！”
这是大家的心声了。
顾博远笑笑，谢运东也笑笑，陶大强干脆就低头干活不说话。
谁比谁傻呢？
李龙蹬着自行车，一路生风往县里而去。来到大院，他把那对鹿茸放进厢房，在院子里，切了一条狼腿和一条狍鹿子腿扎好，然后又锁好门出去往东，来到了梁月梅的娘家。
现在正值中午，家家户户都已经吃过中午饭，中午休息着。
李龙的自行车进了院子，梁文玉就起来了。梁东楼在闭目养神，他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文玉，我这刚从山里回来，这一条是狼腿，这一条是狍鹿子的腿，今天刚弄的，你们留着吃，剩下的我就带回去了。”
“你刚回来？”梁文玉这才发现李龙的风尘仆仆，“快进屋喝点水。”
梁文玉对李龙的变化是真的感觉到了，他确定李龙过来送肉，肯定也不是自己姐姐叮嘱的，是李龙自己的想法。
以前对父亲一直主动帮着李家的事情，梁文玉还有些不解，但现在他略微有些明白了。
一来李家是亲戚，是自己姐夫家，二来李家人懂得感恩。
“不了，我得赶紧回去把肉处理了。这天虽然不算热，但肉也不能放多长时间。”
李家不缺肉，但也不会浪费肉食。
“小龙，那辛苦你了。”梁东楼从屋里走出来说道，“等空了过来坐吧，你先忙你的。”
“行，梁叔，我先走了。”李龙打个招呼，便蹬着自行车出了院子，一溜烟的拐走了。
虽然从这里是可以直接回到队上的，但李龙还是拐了拐，然后绕了个圈子来到了红旗乡中学。
这时候，下午学生已经上课了，李龙来到女教师宿舍的时候，发现顾晓霞不在。
难道她上课去了？
就在李龙打算去班里找找的时候，发现顾晓霞从办公室那里走了过来。
“你来了？从山里来的？还没回家吧？”看李龙的这副打扮，顾晓霞就明白过来，“来，到我宿舍洗洗吧。”
“不了，我给你带了些东西。”李龙推着自行车到了宿舍门口，立好后抽出刀子来问道：
“狼肉你吃不吃？”
“不吃。”顾晓霞急忙摆手。
“那就给你留点狍子肉。”李龙从狍身子上割下一大块来，有三五公斤，提着放到了顾晓霞的宿舍案板上，“这肉你晚上或中午炒了吃，吃不完给同事送点儿，弄成腊肉也行。”
然后他又从自行车上取下顾博远给的布包说：
“这是顾叔在山上采的蘑菇让我给你带下来。他在山上精神好的很，让你不用担心。”
“行。来过来，水给你打好了，你洗洗。”顾晓霞已经拿洗脸盆倒好了水，又拿来毛巾和肥皂，“看你一身一脸的灰。”
说着她很自然的拿着自己的毛巾，给李龙身上扑打着灰土——这让李龙愣了一下。
似乎脑海里某几个电影的片段，就是妻子在丈夫干活回来，帮着这么做的，这场景，好熟悉。
他愣了一下，然后就干脆就着洗脸盆洗了起来——说实话，在山里没觉得，这正经洗起脸来才发现，自己脸上的灰能搓成药丸了。
只简单的洗洗，脸盆里的水就已经变灰了，顾晓霞笑着端起脸盆又换了一盆水，给他递肥皂的时候问道：
“山里很辛苦吧？”
“还行。”李龙倒也没矫情，认真洗完，拿毛巾擦过后，自己把洗脸盆的水端起来朝外走几步泼在地上，然后把脸盆放架子上，对顾晓霞说道：
“山里的朋友给我盖了个冬窝子，跟木头别墅一样。有空带你过去看看。现在山里野蘑菇出来了，野菜啥的也多，风景也好，适合去旅游一圈。”
“那有空我去看看？”顾晓霞露出了向往的表情，“我还没出过县呢。”
“那里也不算出县，不过风景和咱们这边不一样。”李龙原本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顾晓霞真的有意，他也怦然心动，“那等哪个周天了，带你去看看你爸？”
“好啊！”顾晓霞连连点头，“那这几天我就好好准备准备！下周怎么样？下周日我没啥事……”
“行啊。”李龙笑着说，“反正我这边时间灵活，就看你了。”
“那就说定了！”顾晓霞认真的看着李龙。
“行。”李龙走到自行车跟前说道，“你处理这些肉吧，我也得把剩下的拿回去收拾一下，等到时我过来找你。”
“好。”
顾晓霞目送着李龙离开，看不到人影了，这才进宿舍开始收拾那些肉和蘑菇。
野蘑菇都是一个个处理过的，伞柄上带土的地方都削掉了，看着很干净，很匀，很漂亮。
肉是捡肥的地方割的，有骨头有肉，挺大一块，如果不论坏的话，光这一块够自己吃一两个星期的了。
顾晓霞一边切肉，一边开始盘算着到时带什么东西给父亲了。
她又想着李龙回到家里，看到自己给做的那双鞋，会不会觉得丑？
李龙骑得很快，十几分钟后就来到了村里。他先到了陶家，看陶建设不在，便又骑回到李家。
路上也没啥学生娃，上学前班的学前班，上小学的上小学，李娟她们还没放学，大人都在地里干活，李龙回到院子，发现门锁着，便在窗户那里找到钥匙开了门，然后就开始处理肉。
这时候是天最热的时候，李龙虽然早上吃了两块羊肉，但这么久也感觉到肚子饿了起来。
但有苍蝇过来，他知道必须尽快把肉处理了，不然苍蝇在上面下了蛆，虽然肉还能吃，但那玩意儿多膈应啊。
一边扑赶着苍蝇一边把狍鹿子最后剩下的那点皮剥掉，然后卸剩下的三条腿，分割肉。狍鹿子和狼肉处理完，太阳已经西斜。
一大半肉被他腌上了，剩下的已经清洗过，准备卤上，还有一条腿是呆会儿准备送到陶家的。
总算可以休息了，也就这个时候，李龙觉得自己真是累坏了。
眯眼就能睡着那种。
以后，再不这么赶了。
太折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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