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吧。”陆怀谨靠坐在床上,神色平静近乎麻木:“房子、朵朵都给你,存款……虽然基本没有了,也都给你。”
“……”
“我们这种情况,能特例特办,到时领了证,我就搬出去。”
“……”
“冰箱顶上,那个铁盒子里,我还存了……”
“我不离!”纪思颜猛地站起来,泪眼朦胧:“我告诉你,陆怀谨,十年前你自己告诉我的,绝对不会和我分开!你……你现在,休想甩开我!”
她咬了咬牙,盯着他的眼睛:“你就当你在休假啊!躺床上玩玩游戏,一天过得很快的!”
“思颜……”陆怀谨闭了闭眼睛,左手握紧床单:“你该知道,我是一个累赘……”
后面的话,他已经不忍多说了。
他的腰椎骨折了,手术已经做无可做。
老板已经跑了,他们现在连律师都请不起。
勉强治到现在,医生都说他最好的结果也就这样了,这已经是掏空家底的最好结局。
再治下去,也不会有好转,反而会拖累全家人。
现在离婚,对她、对孩子,都是伤害最小的。
“你不是累赘。”纪思颜在床边坐下来,她捧起他的脸,明明是在笑,泪水却不住地涌出来:“怀谨,你相信我,我们慢慢来,钱我可以去赚,朵朵现在已经三岁了,我这几天都在找幼儿园,可以把她送去读幼儿园,我去找工作,我们……我们能慢慢好起来的!”
不等陆怀谨开口,她手下用力:“你不能放弃,怀谨,伱才二十六岁,你答应过,要带我去巴黎,要带我去海边露营,我们还要去看极光……我们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都没有做……”
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陆怀谨侧过头,泪水从面上滑落,不忍目睹。
他们从校服到婚纱,毕业后她怀了孕,他承担了一切,立即娶了她。
婚后两人生了朵朵,他一路升职到了总监,生活幸福美满,所有人都对他们艳羡不已。
却不曾想,一场意外,所有过往灰飞烟灭。
“你要知道……”陆怀谨浑身颤抖,垂眸看着她:“我已经……”
“我知道啊。”纪思颜在他怀里仰起头,像以前打闹一样微笑起来:“你不一直说我爱的就是你的脸嘛,喏,你这帅气的脸还在啊,我还是很爱很爱你的。”
她捏了捏他的脸颊,压抑着悲伤道:“所以,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都不提了,好不好?明天我就去找工作,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对!”在客厅的陆爸实在忍不住了,冲进来:“怀谨,你还年轻,你不要放弃!我,我找了个工地做饭的活,我也还能挣钱!”
陆妈跟在后面,抹着眼睛点点头:“对,我们住工地去,这边有地方住,我每天过来帮你们做饭,接送朵朵……”
“你看!”纪思颜看着陆怀谨,笑着道:“说了有办法的嘛,对不对!?”
陆怀谨心里翻江倒海,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为了救他,他们的车子、他爸妈的房子都已经卖掉了。
要不是这套房子还有贷款卖不了,他们现在恐怕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你也不要觉得,你就没用了。”陆爸转身,拎了个袋子进来:“喏,我把你爷的这些东西,都给拿过来了。”
一個大大的帆布袋,看着就知道有些年头了。
他把袋子放在床边,从里头一样一样地掏出来。
“这是篾刀,这是锉刀,这是墨斗……”
陆爸把它们整整齐齐地,全给铺开摆在了床边的地板砖上:“你看,可齐全了!我也已经找了你赵伯,他答应收你做徒弟,你只是腿瘫了,手又没事,你跟着他做篾匠,做木工!总能行的!”
“……”陆怀谨和纪思颜都给他这一招看愣了。
最后还是纪思颜先反应过来,猛地点点头:“对!老公,你可以做做这个!回头要是练出来了,我给你申请个帐号,做做直播啊,拍拍视频什么的,随随便便点击量就能破万了你信不信!”
“当然,你要是不喜欢,就玩玩游戏!”纪思颜握住他的右手,微笑着道:“你不是还喜欢写毛笔字,喜欢画画吗?以前没时间,以后你可以多学一学,练一练嘛!你画好了,我给你拿出去卖!一样能挣到钱的!”
“对对对,还是思颜你脑筋转得快!”陆爸陆妈都强颜欢笑起来。
“俗话说,[木匠动动手,养活七八口],只要好好学,日后肯定能有出路的!”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虽然生活一地鸡毛,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放弃,更没有放弃他。
陆怀谨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好。”
三人骤然转头,死死地盯着他。
“先从木工学起吧。”陆怀谨伸出手,开了个玩笑:“篾匠我怕是做不了了,竹子太长了,怕戳破我们新贴的墙纸。”
纪思颜笑了起来,愿意学就好,不管是什么,他愿意做,就已经很好了。
“没事,墙纸我可以再贴……”她明明是想笑的,不知怎的,却又哭了出来。
幸好朵朵这时候醒了,她连忙擦了擦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先去看看女儿。”
等她出去了,陆妈才在床沿坐了下来:“儿啊……”
还未开口,已经先流泪。
“你还年轻,晓得不?不要说那些个丧气话。”她拍了拍他的手,一头乌发不知何时已经白了大半:“等你爸做熟了,跟老板说说,我也去帮着洗碗,日子总能过下去的,朵朵还小,不能没有你,你不能……有那念头,晓得不?”
好不容易,把他从鬼门关拖了回来,他们都希望,他能坚强地活下去。
“嗯。”陆怀谨回握住她的手,认真地道:“妈,我懂的,你放心。”
既然已经决定了,他就会坚持下去的。
哪怕,这条路再难,再苦,他也会咬牙坚持,跟这老天爷斗到底!
“好!有志气!”陆爸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来:“这是你爷奶,留了一辈子的。”
布包里,一个玉扳指,一个金手镯。
“思颜这孩子,这些天家里医院两头跑,受老大罪了……”陆妈把手镯放到枕头下,叮嘱他:“过两天,你拿给她,晓得不?她要戴还是要卖,都随她去。”
“这个玉扳指是传下来的,是老物件,可惜开了裂,不值什么钱了,你就自己戴着。”陆妈拿过他的手,给他戴上了:“希望祖宗菩萨啊,保佑你。”
虽然不习惯戴这些东西,但听了她的话,陆怀谨还是没有取下来。
念叨了一会,见他精神不大好了,他们便起身出去了:“你歇歇吧,昂,睡一会。”
哪怕还隔着门,也依稀能听到他们在商量着收拾东西。
陆怀谨躺在床上,思索着赵伯。
其实赵伯以前还是他爷爷的徒弟,只是几个徒弟中,他混得最惨,心地也最软和,也怪不得他爸会找他没去找别人。
做木工……
陆怀谨想了想,做传统的木匠,他怕是不成的,他也没法去人家家里帮着做家具啥的,如今的家具也都是直接全屋定制,根本不需要木匠了。
不过,他倒是可以学着做一做笔筒啊、摆件什么的。
以后要是学会了,还可以尝试着雕雕玉,玉佩什么的应该也可以,反正都是手工活……
这么想着,倒不觉得前途无望了。
就像他爸说的,日子苦是苦了点儿,但再苦,总归是能过下去的。
“嘶!”
他在想事的时候,手无意识地摩挲转动着这玉扳指。
却不曾想,这上边的裂纹,竟直接割破了他的手指。
陆怀谨赶紧把手拿出来,医生说过,他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能有任何病菌感染的。
下一秒,他愣住了。
只见他伤口处流的血,竟全被这玉扳指吸收了进去。
不仅如此,玉扳指上的裂纹都渐渐消失了。
一时间,陆怀谨都感觉这玩意有点发烫。
他下意识想把它取下来扔掉,但根本取不下来,它牢牢地固定在他的手指上,并且,逐渐透明。
“消失了?”陆怀谨睡意顿消,把手举到眼前看了又看。
不仅玉扳指消失了,连手上的伤口也没有了。
他疑惑地摸了摸,突然,眼前一花,弹出一个屏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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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陆怀谨微微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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