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淄川王家

  午后。

  谭玄刚回到家中,便见里面一阵鸡飞狗跳。

  一些仆人、婢女或拿扫帚,或拎木棍,正满宅院追打着一个狼狈身影,口中还嚷嚷着打死淫贼!

  看到这一幕,谭玄惊疑不定,只觉真是离谱。

  真的会有淫贼选择在这大白天,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

  那人怕不是个人才啊?!

  这般想着,谭玄却见那道狼狈不堪的人影,仿佛看到救星一样朝他奔来,同时喘着粗气呼喊道:

  “谭霖兄弟…呼……呼……谭霖兄弟,且让他们住手啊!”

  听到这声音,谭玄眉梢一挑,随着两人距离愈发逼近,他自是认出那人便是原身的狐朋狗友。

  王化!

  见状,谭玄双目微眯,原本幽深的眸光,仿佛更加深邃了几分。

  “阿兄,别让这淫贼跑了!”

  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也是袅袅传来。

  对此,谭玄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似无动于衷。

  但待王化的身形奔至他跟前,他闪电般一脚踹出,脚底板重重踏在其柔软的肚皮之上。

  嘭!!!

  一声闷响,在场内所有人耳畔响彻。

  只见王化的身影如断了线风筝,倒飞而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不规则的弧线之后,沉闷的砸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由此可见,谭玄这一脚堪称势大力沉!

  原地,在宅院内一众人都看呆了的目光中,谭玄缓缓收脚。

  随后挪动步伐,走至王化一畔,那里,院内众人已然将倒地的王化团团围住。

  “霖儿,你这……朋友?打算如何处置?”

  谭母牵着谭婵媛的手,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端庄立于一侧,皱着眉头将视线投注在自家儿子身上。

  此事理清脉络之后,也是荒唐。

  不过总体说来,原身谭霖有很大责任,毕竟是其交友不慎,半个引狼入室的锅要背在身上。

  当然了,这口锅现在只能谭玄来背了!

  “娘亲何必相问,这等禽兽之徒,绑了送官便是!说来也是孩儿之前有眼无珠,与之错交为友,还好此番未酿下大祸,婵媛没事,否则孩儿万死难辞其咎!”

  谭玄冷眼看向王化,拂袖寒声道。

  他前两日正愁怎么与此人断了往来,省得日后麻烦,如今正好一了百了。

  地上。

  一听要被绑了送官,装晕的王化登时吓得眼珠子一瞪。

  这私闯民宅可是重罪,即便他进来后只来得及将一个丫鬟弄晕,他连忙出声道:

  “谭霖兄弟不可啊!这一旦送官,我可就全完了!对……对,穿墙术,之前谭霖你不是一直求着我将穿墙术传与你吗?只要这次饶过我,事后定将穿墙术双手奉上!”

  话落,似乎是看谭玄不为所动,王化咬咬牙,再加上一份筹码道:

  “我知兄弟你痴迷修行,却一直苦于无名师指导,这次若能高抬贵手,我便让家中长辈举荐你前往崂山修行,如何?!”

  周遭,王化这话一出,谭母与谭婵媛的脸色微变。

  崂山派,乃是山东地界首屈一指的名山道派,毗邻黄海,向来是山东修行之人寻仙访道,梦寐以求之地!

  自从这两年谭霖弃科举,入修行,修炼那吐纳导引之术,寒暑不断,对修行的那般痴迷得几近入魔的程度,她们都看在眼里。

  此刻哪里不知王化这番话,对谭霖的吸引力有多大?

  “阿兄……”

  谭婵媛杏眸盯向谭玄,心中隐约有一股子委屈升起,眼中氤氲的水雾渐渐弥漫,她丹唇轻抿,对着自家兄长正欲开口。

  然而,下一幕,谭玄的举动令她与谭母皆是愣住了。

  只见谭玄负手而立,眼中眸光趋于冰冷,扫了一眼围在王化周围不敢妄动的仆人、丫鬟,冷声道:

  “刚才是没人听到我说的话吗?将此人绑了,送官!还需要我再说第三遍?!”

  谭玄声音不大,但听到这话的一众下人全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语罢。

  宅院内一片死寂。

  躺在地上捂住肚子的王化眼珠子瞪得浑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想过谭霖会妥协,会犹豫,他甚至都组织好一番言语,准备趁热打铁了。

  谁料,其竟是一口回绝?!

  不!其不是回绝,而是压根就没有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打算接过他的话茬儿说事!

  片刻后。

  反应过来的一众下人开始行动,很快就有人找来绳索,将王化绑成了个粽子。

  “谭霖!我劝你莫要不识好歹!我祖父是王筠苍,你便是将我送官又能怎样,最后倒霉的只会是你谭家!!”

  被五花大绑的王化面露狰狞,像一只蛆在地上扭来扭去。

  谭玄看也不看王化,只是淡淡吩咐道:“抬去县衙。”

  “是。”

  四个有把子力气的仆人应声将王化托起。

  “阿兄,谢谢你……”

  一旁,委屈褪去,感触又生的谭婵媛,扑入谭玄的怀中,螓首埋在其的衣襟上抽泣起来。

  今日这事虽说是虚惊一场,但细思极恐。

  若不是谭婵媛当时并未午休,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事实上,若是谭婵媛真有个好歹,谭母碍于女儿名声、清白考虑,恐怕还要反过来劝着谭玄与那王化妥协,吃下这个哑巴亏。

  “好了,没事了!还有,谢我做什么?作为你的兄长,我这样做不是才正常吗?”

  谭玄轻轻拍了拍谭婵媛的粉背,轻声说道。

  “可是,修行对你……”

  谭婵媛抽噎着抬起螓首,通红的眼眶沾着些许泪光看着自家兄长。

  “是,修行对我而言很重要,但有些事情的结果跟选择,是不能因为一些外在因素而受到干涉的,这个……是底线啊!”

  说着,谭玄幽深的眼眸,被耷拉而下的眼皮遮掩大半,随即他笑了笑,道:

  “况且,那禽兽开出的价码,我真的没怎么看在眼里。”

  闻言,谭婵媛秋水眸子轻眨,似懂非懂的渐渐停止了抽泣。

  ……

  翌日。

  巳时三刻。

  淄川县衙。

  四下一圈铁铸的栏杆外,人头攒动。

  经过昨日案件的审理,那王家七郎王化私闯民宅,意图不轨,证据确凿,于今日判决。

  县衙里面,身穿一袭青色官袍的淄川知县,此刻头顶乌纱,高坐于大堂之上,手拿惊堂木往下一拍。

  啪!

  “人犯王化,杖五十,旬月后流八百里,刺青发配,徙于辽东!”

  徙于辽东?

  辽东!

  堂下,戴着镣铐、脚链的王化听到这个判决人都懵了。

  谁不知道辽东是整个大汉九边战火最频繁的地方?

  杖责五十就不说了,押送往辽东的贼配军,能在那里活过半年的,十个人里面有一个吗?

  王化心如死灰。

  但就在这时。

  堂外,一个苍老的声音骤然响起:

  “且慢!知县大人,老夫觉得此案有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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