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邢元亮走进石海的屋子，他就微微一笑，房间里的摆设并不像个捡破烂的啊？
似乎有意无意，邢元亮就随口问道：“石海同志……”
“您客气了。领导，像张哥一样，您称呼我海子就成。”
“那好，海子。”邢元亮呵呵笑道，“你这里的布置很有品味啊？哪儿学来的？”
“跟着以前大户人家学的。以前爷爷领着我去那些大户家里捡破烂，我就喜欢看这个。”
“你们捡破烂捡到大户家里了吗？”
“哦！普通老百姓都很穷，其实外面又没有多少破烂。那些大户让我们打扫屋子、搬运东西以后，他们不要的破烂就会给我们，算成我们的工钱。”
“？”
邢元亮他们都是一愣，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还真的是隔行如隔山，捡破烂还有这种门道？
“这些都是新打的家具吗？好像连房子也是刚翻新的吧？”
“对！我翻新房子，就是准备找媳妇。”
“？”
邢元亮他们面面相窥。这回答有点出乎意料，但细细一想，还特么的真有道理哈！
“海子，我好像听说，你以前的房间比较乱？到处都是破烂？”
“就是那样，领导。我爷爷生前的时候，他老人家过惯了苦日子，一丁点都舍不得扔。等我当家以后，觉得还是要讲卫生。就决定收拾干净。”
“为啥？”
“不是刚才说了吗？我爷爷临终心愿，咱石家就剩我这根独苗，盼着我找媳妇开枝散叶呢。您也别笑话我，咱老百姓就这点小心思。”
“……？”
邢元亮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哈哈大笑。随着笑声，所有的怀疑也都烟消云散。
还是需要感谢原先的这具身体，记忆中有许多捡破烂的冷知识。你也别说，捡破烂的身份确实挺好用的。
还有就是石海的预先准备，关于这种问题，他早就准备好了类似的台词脚本。无非以前根本没人询问，全部都没有用上，这次恰好来了个邢元亮而已。
应该说，石海一贯的小心谨慎，在这里就起到了极大作用。
事实上，邢元亮也不是想要故意针对石海。
这次因为某个案件，邢元亮就带着自己的一队手下来到这里蹲点，指挥所就设在了这里的派出所。
突然听说到，南锣鼓巷“有人能够修理收音机”，于是热心群众很快就报告到了派出所。
其实真要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按照标准流程，一般就是派个户籍警问一问，然后做好备案登记。根本用不到邢元亮这种有重要任务的干警。
可是突然听说，石海是个高个子的本地土著？邢元亮就准备一起过来看一看，就是抱着那种——有枣没枣打三竿的心态。
这也没办法。像这种工作干的久了，邢元亮他们个个都是重度怀疑论患者。
既然现在已经消除怀疑，那就没必要猛追不放，邢元亮就把位置让给了身后的手下。
一个矮壮的戴眼镜警察，他同样微笑问道：“海子，听说你前几天刚修好了一台收音机？”
“对！”
石海稍稍放心下来，原来就是这件破事。
“能否告诉我们，你从哪儿学会的呢？”
“书本上啊？我就是靠着这几本书。修了好几个星期呢。”
邢元亮他们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他们又开始感兴趣起来。修收音机这种很高深的技术，难道是翻翻几本书，就能学会的吗？
“哦！就是这几本吧？”
“对！这里还有学习笔记。这些都是以前电路图的草稿。领导，你们不知道，当时我……”
看到石海正在眉飞色舞的吹牛，邢元亮他们听的不明觉厉。好像到处都是专业术语，但他们根本不懂这个啊？
但这并不要紧。邢元亮他们不懂，他们部门里却有专业懂技术的工程师。
一旁的邢元亮就说道：“海子，这些我们可以带走吗？放心，如果没啥问题的话，会给你送回来的。”
“可以啊。送给你们都行。不过提醒你们，前面的那些草稿都是错误的，当时我……”
“明白了。谢谢哈！”
一边说着话，邢元亮一边翻开了学习笔记，就看到扉页上那句——为祖国奋斗五十年！
邢元亮不禁微微一愣，随后露出笑容。
发现学习笔记已经有了六本，这肯定不是一时三刻能够伪造出来的。邢元亮立刻就有了好感，这年轻人一直在努力学习。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请牢记。“海子，那你学习了多久呢？”
“一个月吧！之前还有一台收音机，我就拍了一巴掌修好了。所以信托商店里找来这台坏的，我就试着修一修。”
“哦？那台呢？”
“卖给信托商店了。”
“可以看看收据吗？”
“哦！都在这里。”
看到收据以后，那几个警察都点点头。
“海子，你是什么时候学识字的呢？应该没上过学吧？”
“几个月、半年之前吧！”石海似乎一脸疑惑，“领导，识字很
难吗？”
邢元亮他们再次一愣，接着哑然失笑：“海子，你小时候应该是个神童吧？”
“不会吧！”石海显得更加糊涂，“领导，我从书上看来的，有些古人就能做到过目不忘。我就做不到啊！”
“……”
邢元亮他们无语了。天才的世界我们真特么的不懂。真的让人羡慕嫉妒恨，恨不得拉出去枪毙五分钟！
而且这个证据就更加强大了。既然连过目不忘的人都有了，那么半年学会识字，一个月自学修收音机，这也就不奇怪了。
就在这时，去询问邻居的那位警察也回来了，带来了“三天学会一年级”、“进了轧钢厂”、“两次通报嘉奖、一次先进工作者”、“进厂两个月就成为干部”之类的消息。
邢元亮他们更是无话可数。是金子总会发光，这应该是一个相当优秀的年轻人。
但到了现在，虽然已经完全消除了怀疑，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矮壮警察就笑道：“海子，你会修理收音机这件事，需要到我们派出所备案。如果发现了任何有怀疑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向我们报告。否则会承担很严重的后果……”
关于修理收音机，这倒是并不违法。但这种专业技术，就类似于开锁等等，一定要到公安机关备案的。
并且在这个年代，无线电技术最强的就是原先的军统特务。他们曾经有专门的无线电学校，可以把电台安装到一台收音机里面。不仅保持着原先的外观，而且不影响收音机的功能。
所以说，万一发现了这种情况，收音机里多了几个零件什么的，就需要石海及时报告的。
而邢元亮也似乎有意无意的拿起了一张白纸：“海子，裁纸刀能借着用一用吗？”
“哦！”石海连忙从抽屉里找出裁纸刀。
邢元亮把白纸裁下一截收好。笑眯眯的对石海点点头：“谢了，海子。收队！”
“是，邢队。”
在离开的时候，邢元亮又笑着提醒了一句：“海子，以后不要去信托商店，买那些坏的收音机。那就是白糟蹋钱。这次你运气好，恰好能修好。那里大多数的都拆掉了好的零件，就剩一个空壳子，还不如买一台新的呢。”
石海恍然大悟，原来这里也有门道啊！
别以为这年代的人就是傻瓜，他们也会赌电子的。
整个京城会修理收音机的人并不算少见。难道他们不会买坏的修好，然后再卖出去吗？所以这条赚钱门路，完全就是走不通的。
几个小时后，派出所里。
一个警察急匆匆的跑到邢元亮跟前：“邢队，这是局里技术科出具的报告。通过草稿分析，那个石海原先确实是个门外汉，但他进步的速度很快。应该没什么问题。”
邢元亮点点头，这结果不出所料：“那么纸呢？”
“纸张的材质和那封信不同。而且在显微镜下观察过了，那也是两把裁纸刀。”
“知道了。”邢元亮微微一笑。
本来就是大海捞针，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不过今天这个年轻人，他倒是有点意思。
“邢队，还需要我们继续查下去吗？”
“排除吧！我们还是回到这个案子上。其实东方不亮西方亮，这不就被我们抓住线索了吗？”
对于“菜鸡”的排查工作，其实邢元亮一直在持续进行。今天之所以找到石海，就是因为他是高个本地土著。
而现在的这条线索，那个嫌疑犯就是“高学历药店工作”。虽然肯定不是那个菜鸡，但基本上能确定就是特务。
犹豫了一下，那个警察就小声提醒道：“邢队，我觉得我们的方向是错误的。菜鸡很有可能就是大院……”
“住嘴！”邢元亮脸色一变，大声呵斥道，“你给我记住，有些话烂在自己肚子里，别特么的给咱们招祸！”
“是，邢队！”
如果拿不出确凿证据的话，根本就没办法查那些大院子弟，更不可能全面排查。但这也是个禁忌，可以怀疑，但绝不能说出口。
事实上，正因为有大院子弟的存在，反而变相隐藏住了石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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