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
侦探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属于猫科动物的咆哮。
一只巨大的黑猫窜到了他的前面，一口咬下了那朵黑色的“晨昏花”，像猎物般用力甩动起来。
花精发出夹带笑声的惨叫。花茎内喷涌出大量的鲜血，将绿草染成了鲜红！
瑞文呆呆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无法开口。
大黑猫目中无人地转过身来，蓬松的尾巴高高竖起，幽绿的竖瞳闪烁着。
这是一只哈斯特尔。
不是玛丽。他从没见过这只猫儿。它的体型又大又肥，腰身至少是玛丽的三倍粗。
大“黑猫”瞥了瑞文一眼，胡须动了一动，开始用爪子在地面一笔一划地写起了字：
乌撒初审议会最终判决被告，有罪！
......哈？
这，这是什么意思，自己怎么突然被一只“猫”给下了有罪判决？
侦探的眼前突然搅起旋涡，下一秒钟，他的意识被猛地弹回了现实中，身子一直，差点没给卡梅隆一记头槌。
“卡梅隆！！！”
他立刻死死地抓住了助手的肩膀。
“怎么了？”后者笑容不减。
“永恒！永恒是什么东西？”瑞文喊道。
“永恒？如果你问的是字面意思的话......”
“不是字面意思，是自称永恒的一个声音！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能是上位存在，可能是鬼，可能是什么别的东西，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没听见。”
助手迷惑地摇了摇头。
“你刚才睡得可死了，我怎么摇都摇不醒。外面已经敲门好一会了。”
略带不耐的敲门声还在继续。瑞文立刻跳起来，去开了门。
斜阳夫人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白菜肉卷，茶杯和茶壶，精致的眉头微微皱起。她的身边站着一名高高瘦瘦的男人，留着死板的棕色寸头，眉眼看起来相当刻薄。
“我告诉过你了，凯恩。”
斜阳夫人不满地开口道。她的声音和之前有很大不同，就像突然害了咽喉炎一样，变得又尖又细。
“他们是我请的清洁工，是来保养房间的。你难道怀疑我在外面找别的男人，一次找两个？真荒唐！和你一个人生活我都快受够了！”
一次找什么？瑞文想说出口的话全噎在了喉咙里。
看来，斜阳夫人的丈夫准是误会了些什么东西。
“我可没有往那方面怀疑。”凯恩.斜阳皱起了眉头。
“在烈日之下和伴侣交配简直就是自己找罪受。我宁可在书房研究植物的授粉，写篇能让自己出名的学术论文，在下一个学术季节脱颖而出，成为一名大学教授。”
“我怀疑的是这两个人的品行。城郊人的教育水平差劲到了极点，他们在生物学基因上本就是次一等的。你居然随便把他们请进家门里来，要是他们偷东西或破坏东西怎么办？”
“咳咳，尊敬的先生，夫人。”瑞文用字正腔圆的烈日语说道：
“这个房间还需要一次特别仔细的清理，它实在欠缺打理。我们会尽力让这里一尘不染。”
“是真的清洁工就好。”
斜阳先生的语气带着一丝鄙夷：
“别想偷走任何东西，否则的话，今年的灯芯就不用花钱去找了。”
“我怎么敢呢，尊敬的先生。”瑞文不带感情地说道：
“这里的东西全都配不上我的小家，它们全都充满了上流品味。恕我孤陋寡闻，那瓶好闻的香氛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黑莲。山魔眼目，莲科，黑莲亚属。算了，反正你也不会知道是什么意思。你甚至连植物的基础分类学都没接触过。”
凯恩瞥了眼“清洁工”们。
“当然啦！我可不像您这么知识渊博。它闻起来可真不错。请问这是先生您一直爱用的香薰吗？”
“这是最近新出的产品，比起新鲜植物的味道差得远了。”斜阳先生不屑地回答道。
换句话来说，这瓶香是最近才摆的，而异变也是最近才发生的。
了解情况后，瑞文谦卑地鞠了一躬：
“我明白了。受益匪浅，先生！”
“你是我见过的下人里最聒噪的。肤浅，且多话。”斜阳先生露出不满的表情。
“我家的佣人就没那么多嘴，一个个都是勤劳的哑巴。沉默是金，你应该好好学学。”
瑞文将目光投向对方的目光所及之处，什么都没看见。
“抱歉，我先生总是这样。我为他的冒犯道歉。”斜阳夫人在丈夫离去后把白菜肉卷和茶放到了桌上。她的声线已经恢复了正常。
“老实说，我真的有点受够了。要不是父亲的安排，我早就想一个人搬出去住了。”
“两人的相处需要磨合。”瑞文开导道：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迁就。倘若真的毫无办法，离开确实是一种选项。”
“您比我认识的绝大部分城里人更加开明，侦探先生！”斜阳夫人感激地说。
“叫我瑞文就好。我没怎么读过书，但城郊人也有城郊人的生存智慧，这种智慧在纸上找不到，只能通过以命相搏学习。”
在和斜阳夫妇寒暄两句后，他就又拉着卡梅隆钻回了昏暗的小客厅。
“香薰有问题，绝对是这瓶香薰搞的鬼。它给我的感觉就和那天在麦田里的时候一样。”
瑞文捂着鼻子，小心地观察着香薰，它装在很普通的方形水晶瓶内，瓶口插着两根焦麦杆，导出味道，液体呈纯黑色，其中似乎还跃动着一抹奇异的色彩。
“这个月发生的事情全都给我同样的感觉。倘若它们全都连在一起，或许能解释这一场提灯异变。”
瑞文想起了宝琪女士口中的“污染”。这种污染能让遗产产生异变，衍变出不一样的诡异力量。
问题在于，“永恒”到底是何方神圣？
莫非，是一名上位存在？
迄今为止，自己一共听过两次呓语，刚才还出现了一次幻觉。
他怀疑这些呓语和幻觉分别来自不同的存在。
那个把异语直接塞进我脑子里的存在虽然简单粗暴，但从结果而论，祂救了自己。
而诱导自己前往焦麦田，险些让自己被烈日烧死的存在，则显然是在害自己。
但，上位存在的思维压根没法揣测，他只能凭借人类的逻辑瞎猜。
“卡梅隆，把这瓶子塞住，拿到别的地方去。”
瑞文窝回了沙发里，凝视着白色的提灯。它看起来完全无害，光线十分柔和。
这盏提灯并不是遗产，属于拥有神秘力量的物品范畴，他不知道“永恒”的力量能否污染一件物品。
老实说，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件能够驱走怪异的物品，怎么会突然招来怪异？污染能够让一件物品的力量完全颠倒过来吗？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喝了口茶，然后用叉子吃起了白菜肉卷。
“唔！噢，呕......”
一块肉卷入口，他的表情忽然一变。
“太，太咸了！咳咳！”
白菜肉卷的内馅又干又咸，菜叶子蔫蔫巴巴的。一言蔽之，难吃到了极点！
“这斜阳家族请的是个什么厨师啊？我做的说不定都比这个好吃。”
瑞文不由自主地吐槽起来，随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卡梅隆，问你个事情。”
他把助手揪到了身边，小声询问道：
“我说，刚才进门的时候，你有发现任何佣人的存在吗？”
卡梅隆摇了摇头。
“没有。”
“可是，刚才不论是斜阳夫人还是斜阳先生都提到过佣人。今天不是假日或周末，佣人们应该不放假。况且，斜阳夫人还叫佣人去帮我们拿红茶和肉卷。”
瑞文用手指抹了抹沙发扶手。
“还有，你看，这里全都是灰。一个中产阶级的家庭不可能不请帮佣来打扫卫生。”
“我们一个佣人都没看见，给我们拿茶的佣人并没有出现，肉卷难吃无比，房间里还全都是灰......”
唔......
“如果，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佣人呢？”
倘若屋内的佣人在客观上并不存在，自然不会说话，符合斜阳先生所说的“哑巴”特征。
问题在于，斜阳夫妇看到的究竟是些什么玩意？
楼上突然传来了斜阳夫人的声音，又尖又细：
“哦，玛格丽特，别告诉我你又忘记做正午饭了。唉，算了，时间不够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你下去把走道打扫干净，我们可是有客人的。”
瑞文等了好一会，所谓的“玛格丽特”也没有回话，更加没有半个人影从楼梯上下来。
事情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又过了一段时间，斜阳夫人敲响了门，带来了两份颜色奇怪的肉汤。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不知不觉间已经到正午了。那怪物还是没出现，对吗？”
“没有，夫人。”瑞文摇了摇头，然后单刀直入道：
“恕我直言，夫人，这些端茶倒水的事务，不应该由您家里的佣人代劳吗？”
“让您见笑了，瑞文先生。可是，如您所见，我家的佣人们经常忘事，做事笨手笨脚的。”
瑞文注意到，她的声音再度恢复了正常。
“刚才我听见您喊了一名叫做玛格丽特的佣人。她是什么时候入职的？月薪是多少？我随口问问。”
“这......”斜阳夫人歪了歪脑袋。
“这不是归我管的事情，凯恩应该知道。玛格丽特不是个很好的佣人，但我不舍得解雇她，她的模样很难让人讨厌起来，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喔。我能冒昧地询问一下这位玛格丽特小姑娘的身份背景吗？”
此时，瑞文的脑海中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让我好好想想......记得她是个城郊家庭的孩子，非常可怜，我今天穿的那套罩衫就是那样的家庭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我曾经想过给那些孩子一些援助资金，毕竟他们和我们没什么不同，只是降生的时候不那么幸运而已。但是凯恩不答应，大发雷霆，说我们现在已经处于艰难状态，绝不可让钱财继续外流。唉，我真的无法想象那些家庭为什么要生养那么多孩子，妇女生产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啊！”
“我感到很遗憾，希望小玛格丽特一家日后能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瑞文点头道。
“我刚才说的是之前的情况。我上个月去探望过她家一次，他们换了间更大的房子，每个孩子都有了一张小床，窗户上还加装了两层隔热板。嗯，如果那条街上能再加装个遮阳棚就更好了。”
“原来是这样啊......”
瑞文点了点头。斜阳夫人对小玛格丽特的清晰认知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测。
穷苦的城郊孩子，突然改善的经济条件，看不见的身影。
这个姑娘应该是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但绝非斜阳家族聘请的佣人。
而是提灯的灯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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