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落在了柔软的草地上,不停地咳嗽着,鲜血一股接一股地从口鼻中涌出。
他没有感到疼痛,后怕或疲惫。恰恰相反,他感觉到的是兴奋和愤怒!
一切都是那个“绯红”搞的鬼!
他彻底想明白了,对方的能力是操控血液!不仅是体内的,还有体外的!
是他把自己引来了诺达利亚旅馆,是他设计让那个“木偶”失控,杀死了地道里的所有灰衣人。
是他利用灰衣人的仪式召唤出那地底的怪物,然后把它给杀死,也是他利用怪物的血液杀了被他“邀请”过来的所有人!
视线一片模糊。他在地面上乱爬,寻找着重力的方向,却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趴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
鲜血从地面涌出的时候,他也受到了“绯红”的影响。
“你是谁?”他面朝天空,大声质问道。
“你是谁?你是谁?”
他问的是那个人,那个在自己耳边说话的人,那个对自己说“你好”的人。
“是你对吧,‘绯红’?你给我(消音)的出来!”
他一边大笑,一边咳嗽,一边怒骂出声。
“这(消音)的都是你策划好的对吧?你就懂得躲在暗处看戏对吧?你个混蛋!该死的上位者,出来!别躲躲藏藏的,我要好好揍你一顿!”
捷特开来了汽车,看着躺在草地上对天发飙的晨昏侦探。
“他怎么回事?”他不解地询问洛克茜。
洛克茜摇了摇头。
“出来!你出来!你有本事你弄死我,啊!”
瑞文怒火中烧,朝着看不见的上位者骂道:
“要杀要剐随你,光说个‘你好’是什么鬼?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想到有个看不见的家伙像操纵提线木偶一样把自己和其他人耍得团团转,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疯了?”捷特向卡梅隆投以确认的眼神。
“大概。”助手认同道。
另外一边,琳结束了和三胞胎兄弟的交谈。
“华特兄弟的火鸡农庄就在不远的地方,能让我们暂时避过正午!”
一共十二人从诺达利亚旅馆中活了下来。其余“宾客”,无人生还。
死了多少人,几十个?几百个?
捷特钻入福德轿车驾驶座,回头看向被鲜血染成鲜红的诺达利亚旅馆。
“绯红”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所有上位者的行为都没有表面那么单纯。显然,“绯红”并非以杀人为乐。
“他是为了那个地底的怪物。”洛克茜说道。
“怪物?什么怪物?”捷特不解。
“从地底冒出的血液不可能属于人类。恐怕,那怪物至少有着独立存在的力量。”
“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独立存在?”捷特瞪大了眼睛。
“那种级别的怪物不是只生活在百米岩层之下吗?”
“什么是独立存在?”琳问道。
“没有物种分类,没有族群,不知来源亦不知去向,力量极度诡异的怪物个体。”洛克茜面无表情地解释。
“‘绯红’的目标就是狩猎那怪物。为此,他利用了那个试图召唤祂的组织,又将宾客引到旅馆作为诱饵,增加召唤的成功几率。最后,他在那怪物冲出地面前抢先将其杀死,又为了灭口杀了所有人。”
听到这里,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绯红”引诱那么多人,夺走那么多人的性命,竟然只是为了钓出一只强大的猎物?
“你永远猜不透一名上位者的想法。”捷特耸了耸肩。
“幸运的是,我们现在还活着。也许‘绯红’这次对我们开了恩。洛克茜,你还好吗?”
洛克茜低头看向自己的十指,她的指甲连同十根手指的第一个指节尽数消失得无影无踪!创口十分平整,微微见骨,缓慢地渗着血。
“啧,你飞得太久了,洛克茜!”捷特看见同伴的双手,眉头紧皱了起来。
“快进车去休息。撑过这个正午,我们就能去医院把所有问题都处理好。”
只要肯出钱,没有烈日医院治不好的伤。大多数安置在医院停尸间的人都是交不起医药费的穷鬼,也有少数在踏进医院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口气,来不及抢救。
瑞文骂累了,喘着粗气趴在草地上,晕晕乎乎地看着自己身下的血泊,脑中仿佛紧绷着一根细细的线,一旦断掉,他就会立刻昏迷过去。
鲜血渗进了草地下方的泥土,微微反光,形成黑红黑红的重影。
伴随着草叶的摇动,他竟看见那些血迹慢慢在地上动了起来!
一开始,它们只是颤抖,然后像一条条暗红的小蛇一样开始爬动,在柔软的青草间慢慢地组成了一行漂亮的奥贝伦斜体字。
咔,这条过了。
“?”瑞文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那行血字,半天才反应过来。
“绯红”竟然和自己“说话”了!
砰!
脑中的细线发出极其细小的断裂声,绷断成了两截。瑞文眼前一黑,脸朝下栽倒在了草地上。
............
奥贝伦西北部,华特农庄。
瑞文在一张扎人的床铺上悠悠转醒。
那是一大团堆积在角落中的焦麦杆,麦芒扎得他一阵刺痛!
他转过头,看见空间一角散落着几只血淋淋的火鸡脑袋。这是一座谷仓,外面正值正午时分,白炽遍洒大地。他的鼻腔中回荡着蜜糖和香草诱人的香气。
与淡淡的鸡粪味混杂在一起。
“唔......”他忍痛支起上半身,看见谷仓门口支着一副旋转烤架,金属铁杆上穿着一只焦黄的火鸡,饱满肥大,鸡皮颗粒分明,个头比一头刚足月的小猪仔还要大!
“卡梅隆,我睡了多久?”
瑞文坐了起来,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身旁那团毛毛糙糙的金黄色。他忠实的助手蹲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
“不算很久,火鸡还没烤熟。”卡梅隆一派轻松道:
“你失去了超过一千毫升血液,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这么说,‘绯红’真的放过了我们......”瑞文头脑昏昏沉沉,若有所思地嘟囔着,将目光投向毫发无损的斜阳夫人。
华特三兄弟正围在农舍内的矮桌边打牌,等待遮阳棚下的烤炉发热,和斜阳夫人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谈论着农庄里的上百只火鸡。
他们利用正午的地热烤制火鸡肉,不时用软毛刷刷上一层冒泡的黄油和蜂蜜。罗勒,鼠尾草等风干香料被满满当当地填在鸡肚子里,等待热力将香味自然催进鸡油中,滋滋作响。
“最初想到这个点子的是老二。”
华特大哥嚼着一条焦麦杆,骄傲地开口道:
“他提议在火鸡群中挑选出一只火鸡王,把它养得又肥又大,教会它服从命令,然后让它统领鸡群。”
“要知道,火鸡比你们想象得要聪明许多。那些火鸡先是围绕着‘火鸡王’建立了简易的阶级制度,省去了我们很多照料的麻烦。”华特三弟说。
“出乎意料的是,它们甚至建立了一套简易的宗教,将它们的喂饲者奉为了神明,每天将选中的祭品啄断爪子,推出鸡棚上贡!”
华特二哥用手臂上昆虫触须一样的细长须状物探入香料堆,感受味道。
“我们现在吃的就是它们上贡的火鸡。除了祭品,火鸡王国里还会选出强壮的‘战士’。那些战士会被我们拿去当斗鸡卖掉。这附近有个很大的斗鸡场,开在旷野边缘。一只好的斗鸡可以卖出500烈洋。”
“这一带还在斗鸡?”琳惊奇地问道:
“这项活动不是在限酒令实施那年起就被禁止了吗?”
“他们同时还禁止了一个男人娶几个老婆的风俗呢!”华特大哥调侃道:
“但那和我们郊区人有什么关系?文明人甚至不愿意在郊区的泥地上弄脏他们的鞋底!他们压根不会来郊区执法,所以我们该斗鸡的斗鸡,该喝酒的喝酒,该娶老婆的娶老婆。”
几人在餐桌前高谈阔论,不一会,香喷喷的烤火鸡就端了上来。那火鸡个头非常大,几乎相当于一只烤乳猪!华特三兄弟亲自动手分割,给每个人的盘子里都放上一大块肉。男人们开了好几大瓶焦麦酿酒,兑进城里买的廉价超轻朗姆酒内,加上蜂蜜,混合成了一种非常上头的烈性饮料。
瑞文坐在谷仓角落,像猫一样舔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试图用唾液稍稍缓解疼痛。他的双臂是紫黑色的,皮肤下方沉积着大量淤血。
“绯红”一直在盯着自己,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很显然,自己没有办法真的揍对方一通,而对方却有无数种能置自己于死地的方法!
可是,对方至今却什么都没有做,这点让人无比费解。
不安与好奇在他的胸膛内像小猫一样打架,挠得他心中痒痒的。
终于,瑞文深吸了一口气,打着胆子开口问道:
“‘绯红’,你在吗?”
没有回应。瑞文换了个姿势,躺平在草堆上,作出投降的手势。
“我知道你在看着我,‘绯红’。你到底想干些什么?这条过了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又不是导演在拍电影。”
“电影”两字出口后,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左手臂一阵疼痛!
他的毛孔正在缓缓吐出点点淤血,慢慢凝聚成一条黑红色的血流,黑蛇一般爬行在他的手臂之上,组成了一行奥贝伦斜体字。
你错了。
“什么?”瑞文一头雾水。
“我错什么了?”
手臂上的血字立刻分散开来,变为一颗颗血珠,凝聚成了另一行字。
我的确,是在拍电影。
“??”
瑞文的眉毛顿时扭在了一起。
“你在拍电影?”他脱口而出。
“你把这么多人引来旅馆,害死了那么多条人命,差点把我也给搞死,居然是为了拍电影??”
一想到刚才的生死逃亡中,或许有架摄影机在暗处对着自己,荒谬的倒错感就让他一阵反胃!
更多的淤血从皮下渗出,排列成了一个长句。
这是部特殊的电影,一部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电影,甚至超越了我自己的生命,我是它的导演。
而你,是它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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