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把警方内部的机密资料从头到尾再次确认了一遍,最后判断,这的确完全对应了约克糖蜜工厂的剿灭行动。只不过,在档案中,被害者都是正常工作人士,并没有不良背景。
换句话来说,都是枉死的无辜者。
问题在于,现实中的“我”对应的究竟是不是梦境世界的凶手?
如果是的话,麻烦可就大了,倒也能解释为什么自己会想自杀。
瑞文的目光顺着手机屏幕慢慢挪至自己的右手手腕,又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就这?就凭自己这身板?能杀一个成年男人都是奇迹,更别提20个。自己在梦境世界又没法使用异咒,要想把尸体砍成文件照片里那么整齐,就算手头上有电锯都未必能做到。
等等,照片?
瑞文把拇指放到了屏幕上,慢慢划回了那些警方内部鲜血淋漓的尸体照片,然后立刻开始后悔。
这些照片的颜色比自己在现实中见过的实物还要鲜艳......
几秒钟后。
“唔呕......”
“我”今天早上一定吃了个肠粉......瑞文趴在河堤边上,紧紧地捂住了嘴。
这下他更确定凶手不可能是自己。梦境世界里这具身体的神经太过敏感,精神承受力太差了。
不过,这下该怎么推理?可以只归纳行凶手法,可能的凶器和动机等,尽量不和自己扯上关系,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瑞文耸了耸肩,点开了另外的几个文件,发现还有一宗更近些的案件:大型走私团伙露出水面,疑似在明星演唱会期间大规模贩售新型致幻剂。
这对应的肯定是日升街身份错置事件,诅咒在梦里被映射成了真的致幻剂。这两起案件最终也会延伸为在花园街发生的车祸少女死亡事件?
瑞文在聊天框里键入了一个问题:
‘上一起事件的凶手是否已经遭遇了车祸?’
林心很快就给出了回答:
‘是的。4月15号,在你做出推测的五天后。细节方面和前几起的相似度高达八成至九成,只有一个关键点不同,尸体消失了。’
‘消失了是什么意思?’瑞文追问道。
‘字面意思,消失得无影无踪。车祸现场留下了一大滩血迹,但是尸体却消失不见了,至少我了解的是这样。’
‘一个目击者都没有?照理说不太可能,花园街是本市的主要干道,且不说主要店铺地段,平均每隔两个路牌就有一个监控摄像头,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林心的回复出现在了屏幕上:
‘你觉得,这个世界里的逻辑说得通吗?’
瑞文一时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然后突然想起了对方的身份。刚才他的这一番分析全是基于记忆碎片中对于梦境世界的常识认知。
但是,这个世界已多次向他证明同一件事,他的某些记忆碎片和梦境世界里对不上,存在某些漏洞。
在思考片刻后,他用另一个问题回答对方:
“你觉得,这个世界里存在月亮吗?”
就在刚才,他在手机上用中文和英文搜索了“月亮”这个关键字,不论是哪一种,一个结果都没有。
记忆碎片中的月亮,在梦境世界里的确不存在。换言之,这副身体留给自己的一部分常识性记忆可能是错误的。
‘存在。’
没想到,对方在几秒钟后就果断地给出了答案。
“只是,一定被用什么方法遮蔽了。”
这个世界也被遮蔽过?
就像现实世界中的夜晚一样,就像现实世界的王和贵族一样,梦境世界也有东西瞒着绝大部分人?
事到如今,瑞文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特意承认身份,直接以自己所知和对方交谈就行:
‘在我的认知里,月亮是地球的一颗天然卫星,围绕地球旋转,直径大约为地球的四分之一左右。在我所知道的神秘学知识里,它代表的是灵魂的本质,母性的阴影,以及像梦一样的色彩、感觉和变化之类的东西。请为我核对一下,这些认知和你的有没有偏差?’
这些知识完全来自梦境世界的记忆,瑞文想确定它们会不会是完全虚假杜撰的。
过了一会,林心回答道:
‘完全准确,至少和我的认知并无冲突。但这并不是这个世界的普遍常识。’
事实上,我更加希望你反过来笑我没常识,这样事情还没显得那么诡异。瑞文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一小片柳树的叶子吹到了眼镜镜片上。
过了一会,他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这个世界有奥斯卡金像奖和希区柯克吧?’
刚按下发送键,他自己就在浏览器上搜索了起来,得到了肯定的结果。
‘大概有吧。为什么你会关心这个?’
因为我有一个梦想,瑞文默默地在心中说道。以他现在的认知层次,根本不可能深究这个世界的底层概念问题。
‘只是随口问问。你想要的分析我会尽快给你,与之相应地,请你帮我一个忙。’
他花了一点时间组织语言:
“请你在平时抽点时间开导一下我,以网络朋友的身份。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我担心我......随时有可能想不开。呃,我也不知道我究竟会说什么,发什么疯,总之,随缘而为吧。”
按下发送键后,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了看衣服上的小熊图案,感觉整件事情无比荒唐。
可没想到对方一如之前,接受得相当爽快:
‘没问题。规格按照普通朋友来就行了吧?’
规格?
瑞文想起了梦中的自己经常在社交网络和漫画上看见的所谓租借女友之类的传闻。
唉,不管怎样都好,只要能绑住梦中那难搞的家伙就行。
瑞文边在输入栏中码字边离开中心公园,走上了花园街的十字路口。这里距离花都小区和历史文化博物馆的距离都差不多。他打算打个电话给老张问问古籍的事情,以决定该往哪边走。
在他打到一半停下来思考,顺手打开博物馆官方网站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
有,最近有新的巡回展览!
而且刚好符合自己的需求:《古老印迹:世界文学文化遗产展》
换句话说,不都是书吗?
思维对上线,对应的记忆也就自动浮现了出来。瑞文逐渐回想起了展览中的上百件文献藏品,当中不乏初版手稿和古老的书籍,哪怕并不是原件,一些抄本也具有数百年的历史。
瑞文立刻拨打了老张的电话号码,在几分钟后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他给自己随便找了个借口,曾经就读的母校希望请自己回校参加分享会,想要临时做做功课。
“你们年轻人就爱临时抱佛脚。”老张电话那头播放着很吵的音乐,似乎是正在家里健身。
“在门口的保安室记个名字,拿了钥匙就去吧。”
“谢了。对了,你觉得这次展览里的哪些文献最有研究分享价值?莎士比亚的原稿之类就算了。”不是他不想,是年代不够。莎翁和其他著名剧作家活跃的年代距今还不足五百年。
“这说起来就复杂了。如果你只想临时找点没那么多人知道的东西混过去的话,就做那册福斯特抄本好了。”
瑞文试图在脑海中回忆这件展品的细节资料。作为解说员,他很快就想起福斯特抄本是一册古老的剧本集,可以追溯到15世纪中期。它曾经被记录在一位17世纪企业家的书目中,在18世纪初期被藏于欧洲一个古老家族的家庭图书馆内,接下来的两个世纪,福斯特抄本多次更换藏家,直到近年才被正式收为约克摩根博物馆的馆藏。
500年历史以上的古书,这本的年代刚好吻合,就是你好了。
接下来要考虑的事情是该怎么在短时间内完成对书的投影仪式。弗朗哥在电视录影里教授过完整的方法,需要使用的材料和步骤并不算复杂。
问题在于,应该怎么在监控摄像头下完成这一虽对藏品无害,但视觉观感相当怪异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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