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电影后续

  熟睡的麦姬被发现在了一间没有上锁的客房内。

  两名惊魂未定的记者反锁了房门,躲在了里面。他们手上的腕表停止了走动,这代表正午已经到来,而他们至少得等到下一个晨昏才能离开。

  很快地,他们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开始了震动。

  “下,下面在发生什么......你听见了吗?听起来超级恐怖!”

  “不想丢掉小命的话......就,就给我闭嘴!”温妮牙齿打着颤,低声警告道。

  五分钟后,震动和那恐怖的怪物嘶吼声慢慢停了下来。

  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什么动静都没有,安静得让人不寒而栗。彼得自从房间安静下来后就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而中途他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口气。

  “怪物”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房间内!

  那是个人!浑身上下像蛇一般缠绕着粘稠的鲜血,依附在他身上,正一点点地试图修补他身体上垮塌的部分,仿佛正在支撑一个正往一边垮塌的奶油蛋糕。

  温妮再次尖叫起来,彼得在即将叫喊的前一秒钟辨认出了来人。

  “是......是您?下,下面发生什么了?怪物呢?”

  “那人”摇了摇头,作出了一个绅士的手势,带下一大坨血块,他的声带听起来残破不堪:

  “你们可以待到下个晨昏......然后到前台办理退房手续。现在这里很安全,记者先生......不比您在报社的私人办公室危险。”

  “我,我没有私人办公室!”怎么可能会有啊?彼得嘟囔道。

  他的眉头皱成一团,看着眼前的“血人”在房间里摸来摸去,试了试房间内的供水设备,然后把目光转移到了墙上的急救箱上。

  “噢,很抱歉,记者先生......但如果您愿意按照我说的做......我想您距离私人办公室也不远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彼得脑海中一片混乱,刚才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血人”随意地坐在了一张靠窗的小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这让鲜血不停地从他身上往下滴。窗外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听说你来这里是为了收集新闻材料的?”

  “算,算是吧。您可别不相信我,我,我当初的确觉得这里是个有价值的地方......呃,大概吧。”

  导演为我考虑得可真周到......瑞文心想,连私人记者都准备好了。

  现在他需要做的只有继续跟随被铺陈好的轨迹走下去,直到抵达被预设好的终点。那究竟是哪里,自己也不清楚。

  但他相信,这一切都是对方最好的安排。

  彼得咽了一口唾沫,听着“血人”用沙哑而轻快的声音继续下去:

  “你们要做的很简单,只是帮我撰写一些报道,然后以我的名义投给编辑部,我会给你们寄去相应的照片......相信我,咳咳......这很快就能让你们脱离目前的窘境......帮我找找收音机在哪,我全身痛得要命,听点什么或许能帮我转移注意。”

  “血人”把从急救箱里找出来的几个药瓶打开,利咽麻醉剂和镇痛剂随便混进一个白瓷杯子里,兑上一点净化水。

  “呃......我得提醒一下,如果您还能被称作人类的话,错误的剂量有可能要了您的命。”彼得开口道。他记得很清楚,自己信教的爷爷就是因为服药过度死在了睡梦中。

  “收音机,先生。”

  “血人”将杯里的混合物一饮而尽,自言自语道:

  “希望会有点用......”

  整整十分钟,他都在念叨着些意义不明,语句不通的怪话,有时完全不像这个世界的语言。彼得从第二个抽屉里找出了收音机,接上电源,按下开关,调至所有人都爱听的热浪电台正午频道。

  收音机内发出了一阵杂音,一阵滋滋声,随后传出的并非凯撒.热浪那高昂富穿透力,足以将每个加班人从昏昏欲睡状态中吵起来的声音和每日趣闻,而是一名年轻女性低沉的声音。

  “我的名字是艾芙迪,你们所熟知的‘玩火的女孩’。在这短暂的五分钟内,我将代表那些被压迫的人民说出他们内心最深处的声音!”

  “什么?”彼得惊叫道:

  “保皇党拦截了电台信号?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他接连调了好几个频道,全都是艾芙迪的声音,无奈地想要把收音机关掉。

  咔!

  地面的瓷砖突然传来了清脆的碎裂声。

  “别关。”

  那个“血人”转过头来,身侧不知何时环绕起了一圈细长的血矛,刺入地面。

  他那双溶烂的眼睛里跳动着异样的火点,专心致志地聆听着。

  “......让我们看看那些残酷的事实吧。每天都有人在死在你们的家门前,而你们却视若无睹。地下国会把真理变成谎言,把谎言传成真理。他们用舆论媒体来宣传自己,让我们相信这一切只是我们在做梦......”

  艾芙迪的声音坚定而清晰,宛如久经沙场的女战士,却听不出什么感情,不时还能听见翻页的杂音。

  “......看看议会选举!看看那些像马戏团小丑一样的候选人!告诉我你们不再愿意忍耐这些荒谬的丑态!星火已经燃起,我们必须坚决反抗,保卫我们的权利和自由!”

  “该死,治安官早了五分钟......电台反击行动中止,快撤!”背景里传来了几个男人的声音。

  “......我们的敌人看起来强大,但是我们的声音将是最强大的武器!我们要宣告给那些折磨我们,践踏我们的人,我们还在继续燃烧,直到燃尽你们......”

  “走!快走!”

  “等等,还有一句话,是关于我们的大总统的。你们知道吗?他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他是一名支......”

  砰!砰!砰!

  背景里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声音和连续的铳炮声,一阵杂音过后,凯撒.热浪的声音重新冒了出来:

  “咳咳,看来刚才有人给我们造成了一点小小的不快,但不用担心,凯撒.热浪的每日笑话能让你们轻松忘记它......”

  “哈哈哈......”

  彼得听见“血人”笑出了声,有些纳闷,笑话还没开始讲呢!

  麻醉剂稍微发挥了一点作用。瑞文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一阵枪炮声而如此愉悦。他并不仇恨这群人,没有理由仇恨,但他就是很高兴。

  而不久后,他会按照原计划,把他们一一变成自己的赏金,从那些拿摄影机的男人,到那个徒有虚名的“玩火的女孩”。

  正午过后,下了一场暴雨,足足持续了一整天,离开旅馆的计划不得不被推迟。一整天时间,两名记者忙碌于瑞文所吩咐的新闻稿,看着他徘徊于房间走廊上,或坐在某处发呆,喝咖啡,忙着揭开皮肤上一块块烂溶溶的血痂,露出新的皮肤,一刻不闲着。中途,他睡上了几分钟,然后又突然蹦起来,有时突如其来地笑,或突如其然地狠瞪两名记者一眼,其余的大部分时间,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左臂。

  据他所说,这是属于他的旅馆,前台的女孩对此作出了认可。

  “你们可以向报社申请一个新的专栏。”

  瑞文看了看空无一物的窗外,那一块被自己锤坏的窗玻璃,把手覆盖了上去,没过多久它就完全复归原样。

  他盯着那扇窗户琢磨,怎么才能让外面重新亮起来,一盯又是两个小时。

  自己并不能主动掌控那种倒回时间的能力——它似乎同样受命运的轨迹支配,而非自己。

  倒是操控血液的能力自己已经掌握得相当熟练了,尽管还只限于最基础的应用。自己并不能用它来控制一个人的思想和行为,并不是能力问题,而是缺乏相应的医学和行为学知识,这只能像导演一样通过长达数年的知识积累和实操经验而得到。

  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掌握它们,他相信,导演会在最好的时候给出最正确的引导,哪怕他已经不在了。

  “好吧。”彼得点了点头。

  “专栏要叫什么呢?”

  “随便什么都好。”

  瑞文暂时作罢,离开窗户,检查了一下麦姬的状况,决定还是先把她留在这里。他不清楚导演那时为什么要迟疑,但显然这也是命运安排的其中一环,而自己不可能偏离命运轨迹。

  那么,自己不论作出什么决定,都应该导向最好的结果。

  又过了几分钟,他又神经质地打断了正在书写的记者彼得:

  “叫‘星空’。”

  “什么?”

  “专栏的名字。”

  “好吧,不坏......”彼得耸了耸肩。他本以为那怪人会想出些什么更怪的点子。

  如果在第一次对话的时候他看起来还算正常,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质。

  暴雨停息后,瑞文来到了日升街46号,正赶上庞夫人准备上美发沙龙营业。

  “把其他人都叫过来。”他冷冷地说道:

  “导演有新指示。”

  “好吧,他才刚把酒厂的新一波经营资金拨给我,这些天还真挺忙的。”庞夫人拨弄指甲,显示出一排排数字。

  “哦?”瑞文挑起眉毛。他还真没想过经营资金这回事。

  导演不在的那些日子,他的资金又是谁负责管理的呢?

  许德拉会所内,克莱尔,道格拉斯和庞夫人陆续到来,围坐在其中一张圆桌前。威士忌里的冰块在每个人眼前沉默地碰撞。

  “我想你们当中应该至少有一两个人听见了昨天的电台广播。导演要求你们搜索城郊废弃的仓库、工厂区,甚至是停泊在血河边缘的大型船只,找出他们在地表的藏身之处。”瑞文用食指关节敲了敲桌面。

  “他们近日应该还会干扰模拟信号台,这是他们辛苦拍摄宣传片的最终目的,我想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还有某些地方隐藏着他们的信号设备。”

  “找到他们的位置,立刻汇报,我会亲自动手。”

  “这可不是个特别好的主意。”庞夫人嘟囔道:

  “这么做很可能会加剧新德市和地表的矛盾。要知道,地下有不少保皇党的忠实拥护者,他们本就不待见地表居民。最坏的情况下,很有可能引发针对地表政权的暴动。”

  “这不正是那些保皇党所期待的吗?”瑞文露出微笑,他的眼里并没有笑意。

  “崇高的事业总是需要牺牲者,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如果那些人认为所谓的革命只是躲在幕后拍摄特技宣传片,哗众取宠,那他们就活该被消灭。”

  “你的表情有点可怕。”克莱尔皱了一下眉头。

  “是吗?抱歉,也许是先前受了点什么刺激。给我几天,我应该就会好的。”瑞文自说自话道。

  “我可什么都没问......好吧,你还好吗?”克莱尔耸了耸肩。

  直觉告诉她眼前的“托尼”的确有些不对劲。

  瑞文的确想做些“错误”的事。直觉告诉他不管自己接下来多么任性,都不会偏离命运的轨迹。

  既然如此,不如放手脱离正常思维,反正这都是被决定好的。

  就算演员在电影中上演再疯狂的戏码,那也只是预设好的剧情,就像《小丑》,就像《沉默的羔羊》。

  一切决定权都在导演的手上。

  离开许德拉会所后,他拉上了日升街46号的卷帘门,露出那个一直被当做通道的双头蛇里拉琴徽记。

  两个蛇头在他的注视下自动移位,露出了通往东翼走廊的通道。他摇了摇头,径直走了进去。

  这里从此以后也是属于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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