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令人气恼的是,记忆碎片中没有丝毫提示。
从那次“自杀未遂”之后?那才刚过一个月!
如果“自己”短期内的精神状态好转和这位心理咨询师直接相关,说明他的专业能力的确不容小觑。
而与之相对的,他也能够在更短的时间内摧毁“自己”,用药物,甚至是最单纯的言语!
7个半小时后,自己就将重新变回那个一无所知的瑞文,任其摆布。
到时,自己将彻底失去与其抗衡的能力!
必须在第一时间警告“自己”!
可是那家伙会听吗?不,这只会得到完全相反的效果。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来担任我的助教,兼修一年社会心理学。”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继续说道。
“可我的专业是历史。”
“它的全名其实是人文与社科研究。你的本科学位满足社会心理学授课型深造的条件,英语水平同样过关。这是我下个学年的新课程,一个为期一年的研究计划,不需要专业考核,我可以向校方写封奖学金推荐信。多读几本书,瑞先生,多一个学位对将来很有帮助。”
可惜的是,我不太想把你这个麻烦给拖到九月,瑞文心想道。
如果任由“永恒的永恒”持续膨胀,两三个月时间足以让事情发展到完全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很荣幸,教授,但这件事我需要多考虑一段时间。它和我既定的未来计划有些出入,我想您也知道,我的家庭背后还有辛迪。说到这个,希望辛迪内部的麻烦已经被解决了。”
“的确处理得差不多了。媒体已经失去了兴致,自然也不需要走法律途径。你们的危机管理策略相当得当。”
这是在变相提醒我这条路也走不通吗?
莫名地,瑞文有种羽翼被当面一根根剪除的无力感。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仿佛完全没有看见,整理起了资料夹中的图片文件。
“它们需要清理一下了,这的确得要个助理帮忙......”
瑞文的目光定睛在了其中一个文件夹的内容上。
整整一百多张,不同角度的,不同大小的,色彩不一的,或真实,或艺术化的——
月亮。
在他来得及想到或做些什么之前,教授就关闭了文件。
“那些是什么?”瑞文在问出口的瞬间就有些后悔。这或许是个圈套,他应该假装没看见的。
——那绝对会暴露自己并不受月亮丝毫影响的事实!
“一些我的私人摄影图片。培养一项业余爱好能有效舒缓压力,帮助大脑集中于现实而非空想。”
瑞文知道自己不该继续问下去了。
他已经能确认眼前的教授相当危险,而且拥有能够同时威胁现实和梦境的能力。“永恒的永恒”必然和他挂钩,而在梦境世界,他同样试图将人们拖入疯狂之中。
迄今为止,这家伙没对自己表现出半点恶意,但却在无形中搞得自己无路可行。换作现实世界,他还真想好好地读一次大学,想有个赏识自己的教授一路扶持。
但这地方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个美好的梦,而一旦走错一步,自己在现实就再无力回天。
瑞文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了一个或许可行的办法。
林心。
‘你有办法黑进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的办公室电脑吗?’
大学餐厅区域,瑞文刚刚坐定,立刻开始求助。
如果能想办法搞到那些照片和其他数据资料的话,或许能够加以利用。
他还有几个小时能用来完成这件事。
这一行动需要极其隐蔽,一旦被对方发现,他就可能反过来利用自己持有危险资料的事实发难。
‘我可以试试,用邮箱。’
‘教师邮箱应该行得通。现在是改卷期,教授每天都要点开数十封学生的提问邮件。’瑞文建议道。
如果这计划行不通,自己或许就只剩下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用自己并不了解的梦境神秘学诅咒,硬着头皮尝试对付对方。
那份躺在秘密账号里的《基塔布-阿尔-阿齐夫》抄本残页和译本他可是一页都还没看过。那些残片上记载的东西未必有用,也可能过于极端。
自己的初衷并不是立刻加害对方,而是要逼问出与“永恒的永恒”抗衡的方法。
实施这方法还有个问题,那就是不能选在近期,至少不能在今天。
不然的话,自己一定会被列为密切接触的嫌疑人。教授当着所有人的面向自己发出邀请,目击证人太多了。
而他将会陷入是否将事情告知“自己”的选择难题。
如若告知,对方很可能直接陷入精神失常:第二人格谋害心理医生,怎么想怎么恐怖。
而若选择隐瞒,面对事后质问,“自己”多半一头雾水,无力招架,谁也不知道那之后会发生什么。
该死,总感觉每条路都被对方算计好了!
命运安排的时机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呢?
“哥?你怎么来了?”
瑞文差点没把手机给扔出去。连忙藏起伤手,关掉聊天,可惜后者慢了一步。
“女朋友?男朋友?嗯?”
瑞雪端着一盘黄瓜鸡肉卷瞄了一眼,笑吟吟地往对面一坐。
别来管老哥的私事啊!瑞文心中哭笑不得地呐喊道。
一只夏日的小飞蛾悠悠飞过他俩中间,趴在了落地玻璃上。
“你朋友呢?终于解放了,我以为你会和一群同学去K歌,或者扫荡甜品店。”
“哥,你什么时候开始以为我没在减肥了?”瑞雪摇了摇手里的瓶装乌龙茶。
“况且,我在护理系也没几个朋友。最近压力大,我辞了教弹琴的兼职,别说什么K歌撸串,追上基础课程已经快让人喘不过气了。”
“这可不行。”瑞文连连摇头。
听瑞雪先前的口吻,他还以为妹妹在学校有不少处得来的朋友。
“至少犒劳自己一个星期,没歇够不准碰书。”
“你又有毛病要治了?”瑞雪作势要去摸他额头。
听语气,她似乎不知道我去看过心理医生,瑞文暗忖道。
为什么?那边的几个主任是看着我们长大的,瑞雪和他们都很熟。是“自己”和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故意瞒下来的?
嘶......这意味着自己连妹妹都不能有所依托。瑞文没想到自己的出路能被锁得那么死。
“我没毛病!”他故意强调。
“脸色才好一点就这么嚣张了,还不是我天天逼着你吃水果早睡觉的功劳?”瑞雪嚼着鸡肉卷,腮帮胀鼓鼓地呜呜道:
“你就说天底下,有哪个老哥让人这么不省心......”
“停!停!服你了!”瑞文举双手投降。
这时,他想到了一个能够暂且拖延一段时间的办法。
“小雪,想好心仪的实习地点了吗?我看你选的那些隔得都还挺远。”
“是啊......”瑞雪点了点头。
“本来大洋市那里各方面都不错,可惜‘天使格蕾’出事了。次选选项全都有利有弊,还没有好想法......”
“也许,实地考察一下会比较好?你这一整年时间都没离开过花园街区。”瑞文继续诱导。
是的,他想到的方法就是去旅游,暂时离家,让“自己”避开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直接控制,直到时机成熟,自己能够再次入梦对付他的时候为止。
当然,这个建议必须要由妹妹提出,而且需要尽快,不给“自己”留下重新安排的时间。
他这是在反向利用“自己”向妹妹隐瞒“病情”的事实。为了继续瞒下去,“自己”必然会优先于妹妹的提议。与此同时,由“好友”林心向“自己”旁敲侧击地灌输少许离间信息,让他对自己的心理咨询师多少有点戒心。
计划相当理想,但终归也只是权宜之计,只能为自己拖出喘几口气,外加筹备反击的时间。
“嗯......有道理!就当是游学,而且也不用碰书,不违反你刚才的离谱条约。你还有假吗?”
“有......”
瑞文意识到自己没考虑工作假期的问题。在现实世界,他从来都是自己给自己放假。
印象中,博物馆职员应该有七天年假吧......而且自己应该还一天没请。加上每周的休息时间,周六轮班调一调,以及伟大祖先留下的,从明天开始的三连调休.....
拼拼凑凑,他刚好能放到7月5号,自己和瑞雪生日那天!
“刚刚好。一口气请完,6号上班,我待会就去申请。”
“那我去订票!有好多家机构要去看,越早出发越好。话说在前头,你不准整天躺在旅店里睡觉!”
你跟我说没用。瑞文边在心中苦笑,边偷偷留意手机屏幕。过了一会,又趁去买份三明治的工夫,滴滴嘟嘟按了起来。
如果林心这万能的哆啦A梦女孩也能帮忙抢车票就好了。
此时,他感觉自己真的像高校生常玩的友谊游戏中的“秘密天使”。
唉,“我”啊,“我”啊,尽管我们素不相识,我给你安排得这么明白,全都是为了你的身心安全着想,你别来什么应激反应啊!
这时,林心有了回复:
‘得手了。我盗用他一名学生的邮箱帐号给他发了一封提问邮件。窃取文件需要半个小时左右。’
终于!
瑞文心中暗叫一声好。
五分钟后,他取好了三明治,林心的信息又弹了出来:
‘他回了我邮件。’
‘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回到了我自己的邮箱里。’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