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房间内的鸽笼掉到了地上,翅膀染血,叼着肉片的白鸽们自笼中挣扎而出,在黑暗中横冲直撞。
一只手忽然扼住了瑞文的脖颈!
那变态司机的右臂竟生生挣脱了丝线!
不,他的手依旧被牢牢缚住,那些丝线深深勒进了他的皮肉之中!他的五指足有常人的三倍粗细,仅一瞬间就能把颈椎生生掐断!
“她们都是没爸没妈的后生女。”
那变态司机的声音突然改变了,吐出一连串中文,露出一嘴黄牙,眼中流露凶光。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没人疼,没人爱,嘿嘿......我来疼,我来爱!”
刷的一声,瑞文用琴弓砍下了变态司机的左臂,用膝盖狠狠撞了一下他的下腹!
丝线甩动间,他的身躯被甩飞出去,脖子上套着那只断手,撞进了鸽子们飞出来的房间内!
眼前的景象让人触目惊心。
十多具被砍掉脑袋,或大或小,骨盆宽大,有些甚至尚未发育完全的骨架悬挂在横梁上,吊成一圈,活像屠宰场的动物!不远处的墙上挂着一个一米多高的十字架,下书铭文“我主爱我!”
白骨上的肉被剔得干干净净,和内脏一同剁得粉碎,成了鸽子们的饲料!被砍头的鸽子尸体扒光了毛,被封装在一个个保鲜盒中,和少女的肉糜堆积在一起!
“圣母保佑!”那变态司机高叫了起来。
“让我度过这场劫难,让我亲自目送您归来!”
那声音旋即发出嗤笑。
“你是来看我的收藏的吗?那些丫头可不是好鸟,裙底的东西骚得要命,各种颜色的,各种款式的,都在那边的隔间里,香喷喷的......”
这家伙像亨特一样两个意识并存,一个是狂信徒,一个就只是单纯的变态杀人犯!
“见鬼去吧!”瑞文放出丝线稳住身形,从房间中退出,再度举起了琴弓。
变态司机的另一条胳膊应声而落!
痛叫之中,那司机依旧咧着嘴巴,仿佛在告诉对方折磨毫无用处。
刷!
瑞文拉好第二根“无形之锋”,挥弓砍下了对方的右腿,然后是左腿。四肢尽失的变态司机咚一声栽到了地上,磕掉了一嘴的牙。瑞文用脚踹了几下地面不停扭动的大肉虫,又挥拳揍去,拳拳到肉,越揍越欢,直到那变态的躯体彻底成了个鲜红鲜红的血葫芦!
“谁跟你说解救圣母就一定要让那些女孩承担痛苦的,啊?”
他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答案。
“你个混蛋,要我(消音)把你也砌进石头里去烤吗?要我把你也给剁成鸟食吗?”
他无法忍受梦境世界被这种人渣给玷污!
变态杀人犯的意识毫无惧意,哪怕死到临头依然在嘴硬。
反而是狂信徒的意识开始退缩,开始求饶了。
“不,求求你!”
他用烈日语央求道:
“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圣母在上,我不要回到那个该死的世界里去,不要回到辛迪疯人院里去!”
“你不会回去的。”瑞文从影子里叫出了卡梅隆,却被对方的其中一个字眼吸引了注意。
“什么疯人院?”
“辛迪......辛迪疯人院!”
“有人在下面吗?”防空洞上方的忏悔室中忽然传来了询问声。
一定是上面有人听见了这家伙的叫喊!
“干掉他。”瑞文反握琴弓,朝变态司机的躯干中央一砍,关掉摄影机和手电筒。求饶声在黑暗中戛然而止,卡梅隆重新回到了他的影子内部。
就算这家伙再有什么特殊,这次他也不可能交好运!
升降机还停在电梯井底部。瑞文抛出丝线,直接攀到了防空洞顶部,悬挂在腥臭的过道内,聆听外面的脚步声。
只有一个人。
这人一定知道地下通道的存在。不然,他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出那声音来自地下。
不久后,那脚步声来到了他的头顶,忏悔室隔间的活板门被慢慢拉开了。
地面上的桑莱斯神父立刻捂住了口鼻。
“什么味道啊这是?”
对方没法从上面下来。瑞文屏住呼吸,等待着对方离开忏悔室叫人,翻身上了地面,从窗户钻了出去。
他看见了一群回校的女高中生,身穿西式私立学校的校服短裙,打着领带。午休时间即将结束,她们几个捧着还没喝完的奶茶,边走边吸沉在杯底冰块间的珍珠,叽叽喳喳,朝大桥那边的校园快步赶去。
“放学我想去照大头贴......”
“钱包要被榨干了,我推又出新专辑了......”
“这个角色的周边都好好看......”
每个女孩看起来都有点像爱西,每个女孩都有相同的影子。
“......”瑞文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抿了抿嘴,回到了白衣少女出没的喷水池边。
“辛迪疯人院......”他思索起了那狂信徒最后的话语。
地表唯一的一所疯人院叫红溪疯人院,早在很久以前就重建成了红溪医院。
他在现实世界也听过辛迪药业公司的名字,但那是个假公司,并不存在。
现在,又冒出一个辛迪疯人院来。如果这所谓的辛迪疯人院真的存在,那可能是在新德市,或者奥贝伦的更深处。
瑞文有些在意的是,现实世界中的辛迪会不会和梦境世界中的辛迪有所联系。
更重要的是其中的人,他在梦境世界中的叔叔瑞雷,会不会也和现实世界有所联系?
小歇一会后,他把发臭的外套塞进背包,检查了一下内衬的衣服,在确定没沾染上任何血迹后回到了餐厅里。
二号桌的一家人还在大快朵颐。又一只香脆的鸽腿被放进了小女儿的盘子里。
“安安,好吃吗?”
小姑娘的母亲询问女儿。小姑娘的脸上露出了油汪汪的微笑,用稚嫩的声音回答道:
“好吃!”
“拍糊了,用不了。”瑞文把摄影机塞进导演怀里,拉着对方就走,穿过街道回了家。
他钻进浴室,放好一缸热水,赶在心中的五味杂陈爆发之前把头沉进了水中。
让爱西入土为安吧,他心想,别再折腾她的遗体,让她漂漂亮亮地走。
夜晚,他和“爱西”一同上了街,一起挑了挑衣服,选中了一件浅蓝色蕾丝短裙,一双皮鞋,又挑了些不错的口红,眼影,腮红。
深夜,少女连环谋杀案登上了各大新闻网站的头条。共十四名十二至十九岁的少女惨遭诱拐碎尸,凶手下落未明,初步怀疑为救恩会教堂的李姓厨师。
当夜,教堂的敲钟之声头一回消失不见。
翌日清晨,瑞文和家人带着打扮好的小姑娘,拎着家里其他的衣裙和饰物来到了防波堤边上,拨开碎石,开始挖洞。
“卡梅隆,回来吧。”他对“爱西”招了招手。
爱西的身躯立刻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仿佛自那一天起从来都没有再度站起来过。
瑞文将精致的蕾丝裙,质地轻柔的雪纺外套,光滑的丝巾一件件盖在小姑娘的遗体上,塞满化妆品的小包放在她手边,合上她的双眼,慢慢把石块给拨了回去。
小姑娘的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就像被美好事物包围的洋娃娃,慢慢被闪烁光芒的砂石掩盖。
“就当那件事从来没发生过吧。”瑞文喃喃自语道,海浪声掩盖了他的唏嘘。
一家人坐在海边,长久地看着天边的日月同辉,倒悬于圆月之上的奥贝伦静默无声,这一次,他似乎已经能看清街道上的每一栋楼房,每一棵树,甚至是每一辆行驶的福德小轿车和忙碌于生存的人。
他能看清威奇托街,他能看清威奇托101号。
他甚至能够看见院子里的金,多罗莉丝婆婆和他自己。他们正围绕着棚子里的橘子树忙碌,修剪着幼嫩的枝叶,浇水施肥,期待它有一天能够结出一树甜美的果实。
多罗莉丝婆婆坐在摇椅上悠悠摇晃,膝盖上盖着一块大花毯,正认真地做着拼布手艺活。
“金,今天从餐馆回来的时候,帮我去日降街的那家酒铺买两瓶杜松子酒,冰镇起来。我有预感,最近那群太太肯定又会来我们的屋子里蹭冰冻酒水喝。”
“过去”的自己吩咐小伙子。
“当然!今天的午饭要打包些什么?扇贝汤?还是一大块香煎蘑菇鱼排?”金的手中拿着小园艺铲,欢快地问道。
“不用。”
“过去”的自己摇了摇头。
“婆婆做的比尔洛克面包馅饼还没吃完,我们不可能吃得下更多主食。帮我捎两杯火鹿果汁和两杯蜂蜜姜汁回来,记得让酒保斯考特加肉豆蔻粉。替我向他和他儿子打个招呼,记得那孩子要上学了。”
交代完购物清单,两人聊起了餐馆的运营,报纸上的趣闻和数独游戏,在蜜糖色的阳光之下消磨上班前的惬意时光。
瑞文在地球上遥遥仰望着“昔时”的家。
“以后那也会是你的家。”他指着梅乐斯看不见的长屋和栽着橘子树的漂亮小院说道。
多罗莉丝婆婆的面包馅饼没有了。老实人金可能会被自己的归来吓一大跳,然后以热情和拥抱迎接自己,甚至有可能大哭一场,他由衷地希望这不会让那天的午饭变咸。
贝优妮塔太太和其他邻居可能会登门拜访,也可能完全把自己忘了个干净。但瑞文相信,她们肯定不会错过威奇托101号举办的任何一场酒会。
滴!
他的手机忽然在衣袋中响了起来。
来消息的竟然是另一个“自己”!
‘发生了件怪事。’
另一个“自己”对“漆黑侦探”说道:
‘有人怀疑我是你。’
............
稍早之前。
“这快乐手环的效果还真挺神奇的!”
“普通人”瑞文在床上伸了个大懒腰,那金属手环在他的手腕上亮着,心电图一跳一跳,那可爱的表情符号还在。
这是他一个星期以来睡得最好最饱的一个晚上,一切忧虑都被抛在了脑后,变得不再重要。
“看来是我思维保守了,世界上说不定真的存在黑科技。改天问问金是在哪里买的,我再买一个。”
他想寄一个给在监狱中心医院接受治疗的好友阿娇。
娇迪亚自从演唱会事件后就被警方当作重要证人保护了起来。可是,她的精神状况一天比一天差,据说上星期就产生过想要轻生的念头。
“要是这玩意真能调节心理问题,说不定对那起案件的进一步调查也有帮助呢!”
自从佩戴了这手环,他心中就一直存在着一种无形的乐观情绪,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相信眼下的问题没什么可怕的,就像个没心没肺的笨蛋一样。
“无知是福,当笨蛋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乐呵地想道,打开手机刷起了消息。
论坛的置顶消息是那个揭露“漆黑侦探”身份的帖子。活跃于网络上的开盒专家一致给出了他们的猜测。
他们真的揪出那人的真实身份了?瑞文有些好奇,有些不安地点进了帖文内部。
“唔,不是吧?”
自己的名字,正高居嫌疑榜榜首!
再一看自己的账号私信,已经爆炸了!
“我是漆黑侦探?”瑞文疑惑地翻阅起了一条条信息,有崇拜,有谩骂,有单纯的凑热闹,刷存在感。
“我怎么不知道我是漆黑侦探?”
要换做几天前,他可能还会自我怀疑,说不定是自己冥冥中分裂出了第二个人格。
但他可是实打实地和“漆黑侦探”进行过线上交流,实打实地收到了对方的一笔酬金!
“总不可能有两个我吧?”他好气又好笑地想道:
“我和我自己发信息?我给我自己打钱?我不仅精神分裂,人格分裂,身体也分裂了?”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荒谬的?
“啊!!!”
随着一阵清脆的破裂声,瑞文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听见了妹妹瑞雪的尖叫声。
“小雪,怎么了?!”
他掀掉被子,光着脚冲进了妹妹的房间,看见了身穿波点睡衣,头发蓬乱的瑞雪,以及破了个大洞的窗户。
那张熟悉的兔子卡通窗贴不见了。
不知是谁,用什么方法丢了什么东西过来,将窗玻璃砸了个粉碎!
“完了......”瑞文心中大叫不妙,拉着妹妹逃进了客厅,反手打电话报了警。
“哥,怎,怎么回事啊?”瑞雪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显然被这清晨的突发状况吓个不轻。
“警察来了就知道了。”瑞文让妹妹低头,远离窗户,自己反锁上了门窗,拉上了窗帘。
滴哩哩!
电话响了起来,是叔叔瑞雷打来的。
“小瑞,我听说你那出事了!”
“对!不知道是谁砸了小雪房间的窗玻璃,我已经报警了!”瑞文猫在沙发旁,以沙发背为掩体,深怕那打破玻璃的东西是子弹!
“等我过来,十五分钟左右,不要慌,不要出门,找地方躲好。”
“叔叔,我怀疑......”瑞文压低了声音。
“我怀疑是论坛上的那些人搞的鬼。”
“我看过那些论坛帖子了,我会想办法处理掉它。”瑞雷叔叔的语气有些沉重。
“小瑞,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实话实说。”
“你真的没有偷偷在网上从事黑客工作吗......”
咣!咣!咣!
电话对面还没说完,家门又突然被人用力砸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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