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待在原地别动,我去看一眼,有什么状况,马上打给楼下的保安阿姨!”
瑞文挂掉电话,弓着腰,蹑手蹑脚地朝房门走去。他们家不是没有门铃,会这么砸门的家伙显然来意不善!
就在他将右眼对上猫眼的一瞬间——
啪!
门口的一名蒙面人应声而倒!击倒他的男人摘下防暴面罩,按了两下门铃。
“齐格飞先生!”瑞文又惊又喜地开了门。
军方一直都在保护自己!
“你在这里等着,瑞文先生,我把这个人给带走。”齐格飞先生指着地上昏迷过去的闯入者嘱咐道。
“这人是谁啊?刚才还有人弄坏了我的玻璃!”
“他们是受雇的,就和阿尔弗雷德.阿尔德福一样。不一样的是,这次他们的目标是‘漆黑侦探’。”
“那有什么不同吗?现在我在他们眼中就等于‘漆黑侦探’!”瑞文焦急道。
自己早就该想到的,“漆黑侦探”那家伙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仇家!要是不让对方亲自把问题澄清,这类麻烦估计会一波接一波!
“我该怎么办?我该带我妹妹换个地方住吗?”
“冷静,瑞文先生。你们两个都呆在这,不要惊慌,警察和我的下属会保护好你们。”
“他是谁?”瑞雪从沙发后面探出头来。
“你们两个刚才叽里咕噜说的啥?”
还好我妹英语比我烂,瑞文庆幸道。
“他是来帮我们的。叔叔和警察很快就到。”他敷衍地解释了两句,拿起手机,迅速地向“漆黑侦探”发送了消息。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瑞雷叔叔身上肯定有问题,“奥法守秘人”瑞文心想道。
且不提这些开盒专家本就是辛迪药业公司聘请的,刚刚出事就立刻掌握消息,而且一开始就确定问题和论坛有关,这分明就是在演戏!
如果那些被抓进去的袭击者没过两天又立刻被保释出来的话,这层关系就板上钉钉了!
‘我被你害惨了!’另一个“自己”抱怨道:
‘你一定得想办法澄清这件事!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我就只能把我们之间的聊天记录曝光。我别无选择。’
威胁另一个“自己”不太好吧......
‘这件事要靠你自己。’他回复道:
‘非常简单。你只需要向一个人澄清,让他相信你和我完全无关,我敢保证日后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谁?’
‘你叔叔。辛迪药业公司的总负责人。’
‘为什么是我叔叔?’
“普通人”瑞文不解道:
‘你觉得是他搞的鬼?’
‘我只能告诉你,这一切的背后是辛迪药业公司的利益。瑞雷在试探你,倘若知道你不是他要找的人,他自然没有必要继续骚扰自己的侄子。’
“漆黑侦探”提点道。
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瑞雷叔叔究竟对这个世界有多少了解?他又有什么目的?
叔叔对自己貌似没有直接的恶意。再怎么说,对方在“自己”的记忆碎片中的确一直存在,是真正意义上看着“自己”长大的亲人。
叔叔真的有问题吗?“普通人”瑞文刚放下手机,瑞雷叔叔后脚就进了门。
“你们两个没事吧?警察已经在楼下了,你和小雪到我家去坐着,这里不安全。”
“可是......”瑞文犹豫道。
“唉,赶快上车!生命安全最重要。”叔叔催促道。
见对方焦急的模样,瑞文心中自然而然地放下了一颗大石头。叔叔的紧张不像是装的,不管怎么样,他都真心在乎着自己和妹妹的安危!
“老吴,俩孩子拜托你先运回去。我和警察同志交代点事儿,待会打电话叫你。”
“好嘞!”
叔叔常开的红色大奔车上坐着的是兄妹俩熟悉的代驾司机老吴,开窗伸手比了个大拇指。他人在公司的编制内,陪叔叔走南闯北了好一段时间。
见车还是熟悉的车,司机也是熟悉的司机,瑞文更是松了一口气。
瑞雷叔叔的家就在公司隔壁,楼下有一家干货铺,常年散发着瑶柱,鲍鱼和鱿鱼干的咸香味。
屋内没什么家具,只做了最简单的茶色装修布置,理由是屋主常年在外容易积灰。高大典雅的酒柜里摆满了叔叔爱喝的小酒,主要是二锅头,花生米和榨菜也锁在里面。
沙发套还是儿时熟悉的那款花色。据叔叔本人所述,是因为小时候自己不认陌生的沙发套,老是哭,叔叔只能照着同一个图案一直买,工厂搬了还特意从外地网购。
瑞雷叔叔很快就提着一袋橘子点心上了楼。出乎意料的是,医院的丁主任竟然也来了!
“老丁听说从小看大的俩娃出事了,急匆匆调班来看。”叔叔把袋子放在桌上,坐到了沙发上自己坐惯的那个角落。
“教授也知道这事了吗?”瑞文问道。
“知道了。”
丁筝丁主任扶了扶眼镜框,忧心道:
“一连几个月了,你们一家都不太平,也是时候该引起重视了。”
“雷叔,丁主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瑞雪不安地问道。
“待会和你慢慢解释,小雪。小瑞,你过来,我有些事想单独和你说。”叔叔向瑞文招了招手。
“小瑞啊,你看,周围有那么多人关心你,照应着你呢!遇事不要慌,下次马上打给我,知道了吗?”
里屋内,瑞雷叔叔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现在,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你真的没有和‘漆黑侦探’进行过任何接触吗?”
“叔叔,你也知道我的电脑技术烂得要命,编程语言都不会,怎么可能去当黑客?”瑞文用真话搪塞着对方。
“今天早上我起来,发现我的私信爆了,这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
瑞雷叔叔抬起头,看进侄子的眼睛里。
“真的和你没关系?”
瑞文沉默地摇了摇头,期待事情真的能像“漆黑侦探”所说的那样平息下去。
“那好吧。小瑞,记住一件事情,团结。只要我们一家人足够团结,一定能够度过这次难关,知道了吧?”
瑞文缓慢地点了点头。
又是这句话。
“好了。那就忘记这件事,去吃点水果吧!待会养好精神,警察来电话了,我送你们两个去上班上课。”
瑞雷叔叔离开房间张罗客人,剩下瑞文一人在里面,四下张望起来。
自己家里没有父母的踪迹可寻,这里会有吗?他心想。
墙上没挂任何照片,小玻璃柜里摆放着一些陈旧的奖杯奖状,每一件都代表着自己和妹妹的一段回忆。
这是瑞雪的钢琴演奏级证书副本。那天她在考场考级,自己在外面吃草莓甜筒冰淇淋......
这是我的,校际剧本创作大赛优异奖。我写的是一个女人的故事,一个女人由过去游历到百年之后的故事......
还是我的,小时候的朗诵节冠军,我读的是一篇奇怪的诗歌,主角一家人被魔法变成了一只蜗牛,一只老鼠和一只蚂蚁......
不对啊?
为什么我会记得这么清楚?
不仅仅是精确的时间,每一句话,每分每秒的经历,他的脑海中还浮现出了无比清晰的画面。台下的观众,诗歌的一字一句,观众的眼耳口鼻,每一条头发丝,甚至是草莓甜筒上的每一道螺纹,每一颗巧克力碎屑和每一滴融化的痕迹!
不是过于模糊,而是细致得诡异,仿佛一大堆硬塞进脑子里的菲林胶片!
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他们的任何影子。
房间的另一侧是一张暗绿色的窗帘,窗户上安着一排铁栏杆,采光不怎么好,看起来有些压抑。
光在玻璃间被折射为七彩,又被栏杆扭曲成蛇形,像一群彩色的蚯蚓,弯弯绕绕地从窗帘缝隙内挤进来。
瑞文慢慢地将目光投向了那扇窗,他感觉那扭曲的光无比熟悉。
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脑袋空空,双目无神,嘴边垂着温热的口水。那光像一把烧着的锥子一样钻入了自己的上眼皮,侵入脑部,正轻柔地将脑髓烧化......
丝丝,吱吱。
像是牙科电钻的声音,又仿佛是别的什么。
“你的名字叫做......”有人用奇怪的语言反复对他说道,试图让他习以为常。
“你有个幸福的家庭。你有份稳定的工作。你曾有爱你的父母。你有个叔叔。”
“你有个妹妹,她会这样叫你......”
“哥,橘子!”瑞雪在外面简短地喊道。
“哦,来了。”
瑞文从古怪的呓语中抽离出来,眼前的光欢快地扭动着。
他回到客厅,剥开一只橘子,用指甲去除上面的橘络,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一个问题。
“小雪,你还记得我们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他问。
此话一出,妹妹,叔叔和丁主任同时将目光投向了自己。
“嗯......雷叔你之前是怎么说的来着?”瑞雪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叔叔。
“哦,当年你出生的时候,不正好赶上特区合并吗?你父母为了日后介绍顺口,就给你起了个英文谐音名字。”叔叔自然地回答道:
“至于小雪,你不是七月出生的吗?你父母觉得天气太热,就给你起了单名一个雪字。瑞雪,听起来蛮吉祥的,不是吗?”
............
“现在想来,这个回答很有问题啊!”
花都西岸,“奥法守秘人”瑞文回想起了三个月前自己随口问起瑞雪的问题。
“梦境世界里的时间一直都是2023年,没有国家的政治概念。换句话来说,特区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合并这一说法!”
“还有雪。梦境世界里压根就没有雪!远东区和新华尔街区的所有城市都是模拟四季如春的亚热带环境而成。”
“换句话来说,这个回答是基于人类世界,那个早就毁灭了的真实人类世界的认知而来的!”
“可是,为什么小雪能回答得这么自然?这是认知被遮蔽了的结果吗?”
不,再怎么遮蔽,也不可能凭空冒出这样一段与梦境世界的常识完全冲突的记忆来。当时自己和教授还未相识,对方没有理由强行篡改自己妹妹的记忆。
仔细想想,“自己”留下的那些记忆碎片,也有很大一部分基于那个真实的人类世界,而与梦境世界相悖。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月亮的存在。
“如果那真的是‘我自己’在梦境世界经历的过去,为什么会和梦境世界的常识冲突呢?”
如果那全都是凭空捏造的话,又是谁在“自己”儿时的记忆里造了假呢?
............
“普通人”瑞文仔细想了想这段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他又说不出问题究竟出在哪。
“真的是这样吗?”他向叔叔确认道。
“大概吧,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
见侄子表示了怀疑,瑞雷叔叔的答案也变得有些飘忽不定起来。
瑞文不再追问,可是越想越奇怪。
每当他想到一段遥远的过去,对应的画面就会立刻出现在他眼前,就连上个星期的回忆都比这要模糊得多。
太过清晰了,清晰得有些不真实。
算了,别瞎想!
手腕上的快乐手环闪烁了几下,让他慢慢打消了不安的念头。
就算情况真如自己所想又如何?难道要为了区区一个真相,撕破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成?
吃了几个橘子后,他钻进叔叔的车里,来到了博物馆门口,准时进门报到。正如“漆黑侦探”所料,整整一天,无事发生。新闻上以极其含糊的措辞报道了自家小区发生的袭击事件。嫌疑人已经全部落网。
瑞雪房间的窗破了,他和妹妹暂时住在了叔叔家里。晚上,叔叔叫老吴开车,带兄妹俩出门撸串,逛城南的古玩市场,只看不买,每经过一间酒吧,就找出各种借口小酌一盅。最后,由兄妹俩架着烂醉的叔叔回到车里。
“哥,叫你看好他的!”瑞雪抱怨道。
“不应该是你看好他吗,女同志?”瑞文好气又好笑。
“我没醉!”瑞雷叔叔的胡话让兄妹俩大笑不止。
“我没醉,不对,我醉了,醉鬼是不会知道自己喝醉了的......”
说得对啊,瑞文心想,醉鬼怎么会知道自己喝醉了呢?
这是现实。至少,对于自己来说,这就是无比幸福美满的现实。
被现实所欺骗的人,是不会知道也不想知道的。
............
6月7日,“奥法守秘人”瑞文通过警局记录,查询到了犯罪嫌疑人被人保释的记录。
的确是瑞雷叔叔在自导自演。在另一个“自己”成功说服对方后,对方就停止了针对他的试探。
但,这并不代表危险解除。一次出错,他必然会继续调查下去,保不准哪一天真的查到自己头上来。
为免对方的行动对自己造成阻挠,自己必须尽快完成最主要的目标。
滴答。
阳台玻璃上多出了一颗小小的雨点,在明媚的阳光之下闪烁着光芒。
“这雨会越下越大。”瑞文心想。
淅沥,淅沥。
越来越多的雨点挂上了窗户,在玻璃上编出一道道银线。远方,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正在接近城市,压过白塔与人山,青白色的闪电在雷云中交织着光芒。
“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轰!
一道惊雷划破天际,路上的行人纷纷开始躲避,冲进屋篷下,或从包里摸出一把把颜色不同的伞。
色彩缤纷的小圆帽立刻挤满了人行道。
瑞文站在阳台上多看了一会。他知道,每当自己完成一项新的目标,就距离这份美景更远一些。
这个家,这个美丽的梦境世界,他很快就将离它而去。
“导演,该上路了。”
所有的准备都已完成。他让梅乐斯留守在家中,带着全部行装钻进了导演的车内。
在车后座上,他念诵“愈合之触”,让那双被自己遗弃许久的翅膀重新连接到了自己的背脊之上。
“红色暴雨警告现正生效......”天气预报员开始呼吁市民返回家中,或停留在安全场所。
雷云轰鸣着覆盖了整座城市。暴雨倾盆而下,道路很快就覆盖上了一层积水。
小电子车沿着城郊的边缘慢慢行驶,瑞文将自制的箭囊斜挎在左肩上,背好复合弓,在翅膀之上披了一件用防火布缝制的斗篷。
还有一公里,他在心中默念着。
还有五百米。
那扭曲道路的入口就近在眼前,路灯像蛇一般弯曲,在暴雨之中时隐时现。
两百米,一百米。
“全速前进,冲进去!”
导演一踩油门,小电子车冲破雨幕,在一道闪电落下的同时径直闯入了荒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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